第56章 “姐妹”
“宋安哥哥、锦寓姐姐，你们很厉害。”萧叶抬眸时眼底泛起点点水光，声音却甜得像裹了蜜糖。
“你也很厉害”，程锦寓勉强牵动嘴角，冲她笑了笑，“你的问题我们已经解答清楚了，现在，我们也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呵，他们根本就不配为人父母。”萧叶低头冷笑，纤细的手指摩挲着腕间结痂的旧伤。
“为什么这么说？”程锦寓追问道，“是因为他们对你的打骂？”
“如果真是这么简单就好了……”尾音化作喉间破碎的气音，萧叶歪头时，泪水正巧坠在监控照片中她明媚的脸上。
“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要将我卖给一个老男人。”
程锦寓的钢笔啪嗒滚落在地：“谁？”
少女忽然咯咯笑起来，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谁？还能有谁？当然是吴海那个畜生。”
“那个老东西用我父亲的秘密当筹码，说要让我从十四岁开始就……”
她盯着审讯灯在桌面烙下的光斑，“他们都背着我商量好了，就在我生日那天，用丝带把我捆成礼物......”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吴海与萧景的勾当。”
"是。"萧叶的笑容又明媚了几分，像撕开伤口后彻底绽放的罂粟。
“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宋安屈指叩响铁质桌面，金属震颤声在密闭的空间里久久回荡。
“我只是想考验一下你们的能力，毕竟如果连这点事都查不出来，你们也没必要继续当警察了。”
“你……”短暂的语塞过后，宋安话锋一转，“捅伤了萧景的那把刀，是你扔到吴海家楼下的垃圾桶里的？”
“这个还真不是。”
“那是谁？除了你还有谁会想陷害他？”
“就不能是他自己扔的吗？况且人本来就是他捅的，何来陷害？”
萧叶见两人依旧满脸狐疑，便又开口道：“无论是谁扔的，他的下场都不会改变分毫。既然如此，纠结这个又有何意义？”
“不过，你们找到的胸针——”她突然压低声音，如同分享秘密的孩童，“其实是我放的。”
“你？现场早就被封锁了，你是怎么进去的？”
“我不需要进去”，萧叶调皮地笑了笑：
“胸针，是我让野猫叼进封锁区的，那天的巡警小哥还挠着下巴嘀咕，说现在的流浪猫怎么都爱亮晶晶呢。”
“你怎么确定猫会.…..”
“因为猫咪最喜欢玩弄将死的老鼠呀。”萧叶哼起走调的生日歌，镣铐随节奏叮当作响。
莫名其妙的一句回答，让正在审讯的两人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几番犹豫后，两人决定换个话题问。
“你做这些是想报复他们吗？”
“当然。”
萧叶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吴海、萧景、许优、他们都一样，自私自利，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
“他们这种人根本就不配活在世上。”
“所以，我必须杀了他们。”
“真是可惜”，萧叶轻轻叹了口气，“本来我精心谋划，想借你们的手，把吴海送上死刑台，让他也尝尝坠入地狱的滋味。”
“可惜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对了，还有那个张老师，那个道貌岸然的败类，真该千刀万剐。”
萧叶将碎发别到耳后，露出与死者神似的眉眼：“要不是你们抓了他，姓张的现在也该死在我手里了。”
“我真的、真的好想亲手杀了他。”
“为什么不报警？”宋安皱着眉头，问出了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
“报警？”萧叶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冷笑出声。
“报警有什么用？把他抓起来关个几年，然后呢？几年之后，他还不是会大摇大摆地从监狱里走出来，继续逍遥自在。”
“他对我造成的伤害，是一辈子都无法弥补的，区区几年牢狱之灾，怎么能抵得上他的罪孽？”
“可法律是公正的，它会给予每个人应有的惩罚，”宋安试图劝解，“我们不能用违法的方式去解决问题。”
“公正？”
“在他一次次伤害我的时候，公正在哪里？在我每天以泪洗面，精神濒临崩溃的时候，法律又在哪里？”
“我等不了法律那所谓的公正，我要让他立刻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代价。”
宋安沉默了。
他知道，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萧叶心中的那团仇恨之火，已经燃烧得太过旺盛，难以熄灭。
“但你现在这样，也会毁了自己的人生。”
“我不在乎，我只要他们死！”萧叶的眼中是歇斯底里的疯狂。
程锦寓猛地站起，椅腿在地面刮出刺耳声响。她透过单向玻璃望向外面漆黑的夜色，恍惚间看见无数猫眼在暗处幽幽发亮。
“你不是她。”
“你说什么？！”萧叶一怔，那原本带着疯狂的笑，瞬间凝固在了嘴角。
“你、不、是、她。”程锦寓一字一顿地重复道，“现在不是，上次也不是。”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称呼、语气，以及……你的眼睛。”
“上次在咖啡店，我便觉察出了异样。”
“比如……除非生气，小叶从来不在外人面前直呼自己弟弟的名字。”
“而且……你知道吗，小叶的眼睛很漂亮，而她的眼神，永远覆着一层柔光。”
“可你不同，你的眼睛里，没有小叶的灵动与温情，只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就好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你的演技堪称精湛，不得不说，在伪装上你确实下了不少功夫。不过，看似天衣无缝的伪装，破绽也总会在不经意间暴露。”
“嗯……你形容得很贴切哦，我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这世上的人在我眼中，不过是匆匆过客，激不起一丝波澜。”
“当然，姐姐（萧叶）是个例外。”
祂冷漠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我看着她在痛苦里挣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时光流逝，可她所承受的苦难却从未减轻半分。”
“唉，我可怜的姐姐啊。既然她无力挣脱这命运的枷锁，那就只能由我挺身而出，来拯救她了。”
“你的拯救方式就是杀人？你这么做，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吗？”程锦寓反问道。
“姐姐不会反对的，对那些伤害过她的人，姐姐怎么可能会心软呢？他们的死只会让姐姐感到解脱和快乐。”
“……我想和真正的萧叶聊聊。”
“姐姐不想和你聊。”祂立即拒绝道，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与此同时，祂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体内拉扯。
紧接着，祂的眼神开始变得迷离，原本挺直的脊背也慢慢弯曲下来。
“不，我……我想聊聊。”一个微弱的声音从萧叶口中传出，与之前的语气截然不同。
萧叶抬起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痛苦与迷茫，“我……我不想再有人因为我而陷入痛苦，也不想再看到杀戮。”
“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他们罪有应得！”强硬的声音再度响起，似乎想要压制这新出现的声音。
萧叶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她的双手紧紧抱住头，仿佛正在经历一场激烈的内心争斗。
“我受够了，真的受够了……”萧叶的声音带着哭腔，泪水从她的脸颊滑落。
“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杀戮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只会让痛苦延续……”
“妹妹，该收手了……”
随着这几句话落下，萧叶的身体缓缓放松，眼神也逐渐变得清明，只余那眼角残留的泪痕，诉说着刚刚经历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