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出击

除了负责审讯的那几位弟兄,其余的人睡了个觉,虽然空气里还飘着若有若无的焦糊和血腥气,但紧绷了一夜的神经得以稍稍放松。天刚蒙蒙亮,朱高煦就下令大家集结,集结声驱散了清晨的薄雾和残存的睡意。士兵们迅速起身,穿戴盔甲,检查武器,营地里响起一片金属碰撞的细碎声响。

议事堂门口,负责审讯的亲卫队长一脸疲惫,但是依然强打起精神,带着点邀功似的兴奋劲儿向朱高煦禀报:“王爷,成了!昨晚连夜给那几个俘虏用了大明锦衣卫的秘方,效果拔群!”他笑了两声,“那些土著哪里见识过如此残酷的酷刑,把昨天来帮忙那个部落的位置、大概人数都说了个七七八八。有三个小子现在乖觉得很。”

朱高煦听完,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点了点头。他环视了一圈已经集结起来的队伍,亲卫队甲胄相对齐整,精神饱满;民兵预备队拿着长矛、腰刀,甚至还有些扛着改装过的农具,脸上混杂着紧张和一种复仇的渴望;几个农夫也自发拿着武器跟在后面,虽然装备简陋,但眼神凶狠。总共能拉出去的战兵也就两百多号人,实在算不上多。

朱瞻壑也穿戴整齐,站在朱高煦身后,手里紧紧握着那把短剑,随时准备上战场历练一番

朱高煦看着眼前这点人手,心里盘算着,同时分兵去打,风险太大,容易被各个击破,或者陷入缠斗,增加不必要的伤亡。他沉吟片刻,对亲卫队长道:“人手还是太少,不能分兵。先集中力量,把之前去借过种子的哪个部落先攻破。敲山震虎,也让波瓦坦人知道咱们的厉害。等收拾了这个部落,然后再去收拾昨天来援兵的部落。”

他转向集结好的队伍,提高了声音:“弟兄们!昨晚那些杂碎趁黑偷袭,烧了咱们的田,伤了咱们的弟兄!这口气,咱们不能就这么咽下去!”

队伍里响起一阵低沉的回应,夹杂着几声粗鲁的咒骂。

“今天,咱们就要打上门去,让他们十倍百倍地还回来!”朱高煦继续说道,“目标,昨天来帮忙的那个部落!审讯的人说了,他们老巢离这儿不算太远。咱们过去,把他们的寨子围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记住,尽量抓活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只要还能喘气,都给我捆结实了带回来!咱们这儿缺人干活,他们正好送上门来!当然,要是哪个不长眼的非要顽抗到底,那就送他去见他们的祖宗!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回应的声音响亮了不少,带着一股子磨刀霍霍的狠劲。

“好!”朱高煦满意地点头,然后看向朱瞻壑,“瞻壑,跟紧我,多看,少动。记住昨晚跟你说的话。”

朱瞻壑用力点头:“是,爹!”

朱高煦一挥手,“步队在前,骑兵两翼策应,斥候前出十里!出发!”

队伍开始缓缓移动,步兵在前,长矛如林,刀盾手护住两翼。三十骑亲卫分成两队,在队伍侧前方不远处游弋,马蹄踏在清晨湿润的土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三个被反绑着双手的土著在队伍的中间,不时向前或者回头看一眼身后那些沉默而充满杀气的士兵,眼神里满是恐惧。队伍离开了定居点,朝着密林深处进发,如同一条钢铁构成的毒蛇,悄无声息地滑向它的猎物。

......

朱高煦率领的队伍悄无声息地接近了那处曾“借”给他们种子的部落。林间的晨雾尚未散尽,带着潮气,也掩盖不住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和烟火气味。昨夜激战的痕迹随处可见,一些受伤严重土著靠在窝棚边喘息,眼神疲惫而警惕。更多的土著则因为昨夜的奔逃与厮杀,体力耗尽,还在沉睡,对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毫无察觉。

朱高煦勒住马缰,抬手示意。步队立刻散开,刀盾手在前,弓手殿后,如同张开的铁钳,悄无声息地从两侧林地穿插,向着部落外围合拢。动作不算快,但很稳,尽量不发出大的声响。亲卫队长带着一半骑兵在左翼缓缓移动,另一半则护卫在朱高煦和朱瞻壑周围,警惕地扫视着部落通往林地深处的几个主要出口。马蹄踏在松软的腐殖土上,声音沉闷。

朱瞻壑骑在一匹比成年战马略小的马上,缰绳被他攥得死紧,手心全是汗。他努力挺直腰背,学着父亲的样子,目光紧盯着前方那个简陋的部落。窝棚、篝火余烬、散乱的杂物,还有那些或睡或醒的土著……一切都显得那么脆弱,又带着一种野蛮的生机。他想起昨夜父亲的话,想起那些冲锋的骑兵,心脏不争气地加速跳动。胯下的小马似乎也感受到了紧张气氛,不安地打了个响鼻,刨了刨蹄子。朱瞻壑赶紧收紧缰绳,笨拙地安抚着。

“别紧张,”朱高煦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儿子耳中,“看清楚他们的布置,看清楚我们的人怎么围上去。打仗,不光是冲上去砍人。”

就在这时,部落边缘那个负责放哨的土著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似乎看到林子边缘有什么东西在晃动。他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起初以为是晨雾里的野鹿。但那东西的轮廓不对,隐约带着金属的反光,而且不止一个!他浑身一个激灵,睡意全无,猛地站直身体,手指颤抖着塞进嘴里,用尽全身力气吹出一声尖利刺耳的呼哨!

那声音又高又尖,像是受惊的夜枭,瞬间撕裂了清晨带着露水味的宁静。还没等哨声落下,部落中心传来一阵更加慌乱的敲击声,咚咚咚咚,毫无章法,像是有人抓起手边的木棍,胡乱地捶打着一个蒙着破旧兽皮的瓦罐。鼓点急促而杂乱,透着一股子大难临头的恐慌,反而让一些刚被惊醒的人更加手足无措。

窝棚里的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警讯彻底搅醒了。睡得迷迷糊糊的土著们衣衫不整地钻出来,脸上还带着睡痕。有人茫然地四处张望,试图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有人则反应快些,连滚带爬地冲回窝棚,抓起靠在墙角的石斧或者削尖的木矛,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不解。还有些昨夜参战带伤的,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又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整个部落像是被捅了的马蜂窝,嗡嗡作响,乱作一团,却毫无有效的组织。几个似乎是头领模样的人在大声呼喊着什么,试图召集人手,但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嘈杂和恐慌之中。

“动手!”朱高煦没有丝毫犹豫,猛地抽出腰间的佩刀,向前一指。

“杀!”亲卫队长早已按捺不住,怒吼一声,第一个策马冲出。

步兵阵列中爆发出震天的喊杀声,一直压抑着的士兵们如同出闸的猛虎,端着长矛,举着腰刀,朝着惊慌失措的土著猛扑过去!队列最前面的几个民兵,脸上带着复仇的狰狞,跑得比谁都快。

“瞻壑,跟紧了!”朱高煦沉声喝道,同时双腿一夹马腹,战马嘶鸣一声,向前冲去。骑兵队紧随其后,分成数股,沿着步兵打开的缺口,向着那些试图逃窜或组织抵抗的土著冲杀过去,马蹄声如同密集的鼓点,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朱瞻壑咬紧牙关,也催动小马,紧紧跟在父亲身后,冲进了那片混乱与杀戮之中。

......

战斗结束得比预想中更快。部落里哭喊声、哀嚎声和士兵们粗声大气的吆喝声混成一片。先前还挥舞着石斧木矛的土著,此刻大多垂头丧气地被绳索捆着,像牲口一样被驱赶到部落中央的空地上,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茫然。妇孺们瑟缩在一旁,惊恐地看着那些手持冰冷兵器的士兵。地上躺着一些尸体,血腥味弥漫开来。

朱高煦骑在马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亲卫队长小跑过来,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兴奋:“王爷,都拿下了!负隅顽抗的都解决了,剩下的全捆起来了。”

“嗯。”朱高煦应了一声,“清点人数,男女老少分开看管。告诉弟兄们,动作快点,别磨蹭。挑二十个弟兄,把这些俘虏和咱们的伤员先押送回去。其他人,跟我继续走。”

“现在就走?”亲卫队长愣了一下,“不歇歇脚?弟兄们刚打完一仗。”

“歇什么?”朱高煦扫了他一眼,“趁热打铁!等消息传过去,另一个部落跑了怎么办?咱们要的就是这个突然性。让他们知道,惹了咱们,就别想安生!”他扭头看了看不远处几个吓得筛糠的向导,“下一个寨子还有多远?”

“回王爷,问过了,他们说翻过前面那道山梁就到,不算远。”亲卫队长赶紧回话。

朱瞻壑坐在马上,看着那些被捆绑的俘虏,特别是那些孩子惊恐的眼神,心里有些发堵,但想起昨晚受伤的士兵和父亲的话,他又把那点不忍强行压了下去。他看到一个民兵从一个窝棚里拖出一袋像是玉米的东西,咧着嘴扛在肩上,另一个则捡起几件还算完整的陶罐,喜滋滋地往自己身上挂。

朱高煦没理会这些,只要不耽误正事,弟兄们拿点战利品也无妨。他调转马头:“留下的人手脚麻利点,把俘虏看紧了!其他人,整理队伍,即刻出发!目标,下一个寨子!”

队伍再次开拔,带着一股未散的杀气和血腥味,朝着向导所指的方向前进。刚经历过一场杀戮的士兵们,疲惫中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亢奋,脚下的步伐似乎也更沉重了几分。朱瞻壑跟在父亲身后,握着剑柄的手更紧了。下一场,会是什么样?他不敢多想,只能紧紧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