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秘密只有他

水晶吊灯在头顶碎成星芒。

阿念攥着香槟杯的手指发白,杯壁凝结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进袖口,像极了孤岛清晨的露水。她穿着郁辞墨选的薄荷绿礼服,裙摆上缝着细碎的贝壳片,那是他特意让设计师参照她沙画里的“海浪”图案。远处传来小提琴协奏曲,曲调里的优雅与她颈间的海螺吊坠格格不入。

“阿念,过来。”郁辞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令人心安的沉稳。少年换上了定制西装,袖口别着枚贝壳袖扣——那是用孤岛礁石下的虎斑贝磨成的,她曾在他十六岁生日时亲手打磨。他伸手替她调整项链,指尖擦过她锁骨时,低声说:“别怕,有我在。”

宴会厅忽然响起掌声。时家小姐挽着郁辞墨母亲的手臂登场,蓬松的裙摆扫过鎏金地毯,耳垂上的钻石耳钉闪着冷光。阿念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耳钉,却触到藏在发间的海螺吊坠——今早出门前,她偷偷用红绳将吊坠系在耳后,像藏起一个不可说的秘密。

“辞墨,这是时阮。”郁母笑着将两人的手交叠,“你们小时候见过的,那时你还说要给她摘星星。”阿念看见郁辞墨指尖微蜷,却在触到时阮手背时迅速展开,露出得体的微笑。时阮的目光扫过阿念,在她颈间停顿半秒,嘴角扬起抹意味深长的笑:“这位是......”

“远房表妹,阿念。”郁辞墨的声音带着刻意的疏离,却在介绍时将手掌轻轻按在阿念后腰,“不太爱说话。”时阮挑眉:“哦?我倒是听说,郁家公子在孤岛养了个......”她的话被突然响起的钢琴声打断,阿念看见郁辞墨下颌线绷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晚宴进行到甜点环节时,阿念终于找到机会溜到露台。夜风带着都市特有的汽油味,却比室内的香水味清新些。她靠在栏杆上,望着远处车流织成的光河,忽然想起郁辞墨说过的“会发光的马路”,此刻却只觉得刺眼。

“阿念小姐,这是你的东西吗?”时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手里晃着本皮质笔记本。阿念瞳孔骤缩——那是她的日记本,里面记满了用手语符号和蜡笔画的心事,还有夹着孤岛沙子的“秘密页”。时阮翻到某页,嘴角扬起恶意的笑:“‘墨哥哥的眼睛像海浪’...呵,原来你们的关系这么亲厚?”

阿念猛地扑过去抢本子,却被时阮躲过。高跟鞋的细跟卡在地砖缝隙里,她踉跄着摔倒,膝盖磕在大理石上,钻心的疼。时阮踩着她的裙摆蹲下,钻石耳钉几乎要刺进她眼睛:“我劝你识相点,辞墨的未婚妻只能是我。你以为他带你回来是因为爱?不过是可怜你这个——”

“够了!”郁辞墨的怒吼声传来,少年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将时阮猛地推开。他蹲下身检查阿念的伤势,指腹擦过她膝盖的血珠时,忽然转头看向时阮,眼神冷得像冰:“时小姐,我记得郁时两家的合作案,需要我在董事会投赞成票吧?”

时阮脸色一白:“你威胁我?”郁辞墨冷笑,从西装内袋掏出张支票:“这是给你的‘医药费’,就当你今晚不小心摔了一跤。”他的手指划过阿念的日记本封面,“至于这个,我劝你最好忘记里面的内容。”

深夜的公寓里,阿念坐在浴缸里,任由温水漫过膝盖的伤口。镜子上蒙着雾气,她摸出藏在胸罩里的钢笔,在瓷砖上写下歪歪扭扭的字: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水流冲刷下,字迹很快模糊成蓝色的泪痕。

“阿念?”郁辞墨的敲门声响起,“我进来了。”少年端着医药箱蹲下,碘伏棉签碰到伤口时,阿念猛地瑟缩。他抬头看她,目光掠过她泛红的眼眶,忽然放下棉签,用手语比画:疼吗?

阿念愣住。这是他第一次在公寓用手语和她交流,孤岛时的默契在此刻复苏。她点点头,比画:更怕你生气。郁辞墨忽然笑了,指尖弹了下她的额头:笨蛋,我气的是自己没保护好你。他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剥开放进她嘴里:孤岛带来的,你最爱的椰子味。

甜腻的味道在舌尖散开,阿念忽然想哭。她想起那年,郁辞墨用最后一块压缩饼干换了这颗糖,藏在枕头下三天,只为在她退烧时给她惊喜。此刻少年的指尖还沾着碘伏的气味,却在替她贴创可贴时,轻轻吻了吻她的膝盖。

“以后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郁辞墨的声音闷在她腿间,像孤岛时的潮汐,“包括我母亲,包括时家......”他抬头,眼里映着浴室暖黄的灯光,“阿念,再给我三个月,等我继承股份,就没人能阻止我们......”

他的话被手机震动打断。郁辞墨看了眼屏幕,脸色瞬间冷下来。阿念瞥见锁屏上的短信预览:辞墨,时家小姐的父亲想见你,关于合作案和婚约。少年迅速划掉通知,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别信那些鬼话,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阿念点点头,伸手替他整理领结。指尖触到他锁骨下方的皮肤时,忽然摸到块凸起的疤痕——那是他为替她挡下偷猎者的子弹留下的。她鬼使神差地凑过去,轻轻吻了吻那道疤痕,听见郁辞墨猛地吸气的声音。

“阿念......”少年的声音沙哑得像是浸了海水,手指扣住她的后颈,将她按进自己怀里。阿念嗅到他衬衫上残留的威士忌味,混着熟悉的雪松沐浴露香,忽然想起孤岛木屋的夜晚,他们挤在同一张竹床上听海风的日子。

浴室的水流还在哗哗作响,阿念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郁辞墨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轻声说:“等你能说话了,第一件事想对我说什么?”她在他掌心画了三个字,感觉到少年的身体瞬间僵硬——那是“我爱你”的手语。

凌晨两点,阿念躺在自己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星空投影。那是郁辞墨特意让人安装的,星光会随着海风的声音明灭。她摸出藏在枕头下的日记本,发现破损的封面被细心粘好了,里面夹着张便签:你的秘密,只有我能看。

走廊传来脚步声,阿念慌忙闭眼。房门被轻轻推开,脚步声停在她床边。她听见郁辞墨的叹息,感觉到有温热的唇落在她额头,带着小心翼翼的克制:“对不起,让你卷入这场战争......但相信我,很快就会结束了。”

少年离开后,阿念睁开眼,望着天花板上的星光。她想起晚宴时郁辞墨替她挡住时阮的眼神,那里面有火焰般的怒意,却在转向她时化作春水。海螺吊坠贴在胸口,她忽然意识到,在这个钢筋水泥的丛林里,她唯一的栖息地,从来都是他的眼睛。

潮水退去又涨起,只是这一次,孤岛的沙粒被装进了香水瓶,海螺壳里盛着的,是都市的霓虹与心跳。阿念摸着颈间的红绳,忽然在心里默默许愿:墨哥哥,我会快点学会说话,这样就能告诉你,你是我荒芜人生里,唯一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