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电话惊雷
手机在裤袋里第三次震动时，程贤正在食堂的消毒柜前取筷子。屏幕上“母亲“两个字让他手指一僵，不锈钢筷子“当啷“掉在地上。
“小军爷爷刚来过电话。“母亲的声音压得很低，背景音里有父亲重重的叹息，“他们...都知道了。“
程贤盯着食堂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嘴角还保持着接电话时的礼节性微笑，眼睛却已经失了神采。身后排队的学生投来疑惑的目光，有人小声嘀咕着“让一让“。
“妈，等培训结束再说...“
“你岳父要开家庭会议！“母亲突然拔高的声调刺得耳膜生疼，“他说必须当面说清楚！“
程贤的拇指悬在挂断键上方，恍惚间想起离婚那天，林雅把婚戒扔进马桶时金属碰撞陶瓷的脆响。食堂的嘈杂声突然远去，耳边只剩下血液冲击鼓膜的轰鸣。
####二、黄昏独行
傍晚六点二十分，程贤机械地刷开党校西门闸机。暮色中的城市正在苏醒，霓虹灯像血管里的红细胞般逐一亮起。手机锁屏界面堆满了未读消息——父亲连发十二条59秒语音，姐姐转发的《婚姻挽回圣经》，甚至多年不联系的堂哥都发来“有空喝茶“的邀约。
天桥下的车流掀起阵阵热浪。程贤数到第七个红绿灯时，发现自己正无意识地寻找那盏南瓜造型的壁灯——新婚时林雅执意要装在客厅的“温馨小设计“。后来壁灯被换成水晶吊灯，再后来，他常常在单元楼下看着黑洞洞的窗户抽完三支烟。
远处写字楼的玻璃幕墙将夕阳折射成碎片，与城中村昏黄的灯泡形成诡异对比。程贤突然想起婚礼那天，林雅在敬酒环节突然消失的十五分钟——当时她说去补妆，现在想来，或许是给某人发信息。
####三、禁烟区的邂逅
三楼古籍阅览室的灯光刺破暮色。程贤鬼使神差地刷卡进入，却在转角处闻到一丝烟味。顺着气味走去，防火门后露出个不足两平米的小阳台。
“第一次？“沙哑的男声从阴影里传来。林明远靠在栏杆上，指间夹着的烟头在暮色中明灭。这个来自偏远乡镇、平时不喜热闹的主任科员，此刻被晚风掀起的衣角露出皮带扣上模糊的“运政“二字。
程贤注意到他脚边摆着个自制的铝箔烟灰缸，折痕处已经发黑。“校规第十条...“林明远递过一支红双喜，“图书馆全面禁烟。“他咧嘴一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但没说不准在古籍室门口思考人生。“
夜风掠过阳台，吹起林明远的袖口。程贤瞥见他手腕内侧的疤痕——月牙状，边缘整齐得像手术刀割的。
“离婚了？“林明远突然问，烟从他鼻孔里缓缓溢出，“看你这样，跟我当年被发配到青岩乡时差不多。“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蓝光扫过林明远稀疏的头顶。程贤发现他后脑勺有块铜钱大小的疤，在短发间若隐若现。
“知道青岩乡的盘山公路吗？“林明远弹了弹烟灰，“当年我验收的，现在塌得只剩路基了。“他摩挲着皮带扣，突然压低声音，“你岳父是林主任吧？上周纪委来人调研，翻过他的档案。“
程贤的手机突然震动。前岳父的未读消息躺在锁屏界面：“你以为瞒得住？“五个汉字像五把刀，扎在视网膜上。
林明远把烟头按灭在铝箔里，动作轻柔得像在给婴儿盖被：“万家灯火，哪盏是为我们亮的？“他指了指远处纪委办公楼亮起的灯光，“但有些灯，专照铁窗里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