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刘小军的反戈

张广飞、王建设和刘小军三个人站在远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看着李方旺独自走向那几个混子。

他们看到李方旺脸上带着笑容，似乎很轻松地跟那几个人说着什么，还把手里的三包瓜子递了过去。

那几个混子一开始似乎有些意外和警惕，但很快也接过了瓜子，其中一个领头的还跟李方旺说了几句话，指了指旁边的位置。

整个过程看起来并没有发生任何冲突，甚至……有点和谐？

没过几分钟，李方旺就又一脸笑容地走了回来，仿佛只是去跟老朋友打了个招呼。

“搞定了？”张广飞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王建设和刘小军也用同样惊讶的眼神看着他。

李方旺笑着点点头，语气轻松地说：“嗯，谈妥了。人家挺好说话的。”

他没有细说自己是怎么谈的，只是叮嘱道：“行了，别愣着了。等一会儿电影快开场的时候，人一多，咱们就按昨天那样，快速开卖！记住，手脚麻利点，卖完就撤！”

张广飞还是有些半信半疑，但既然李方旺说搞定了，他也就没再多问。王建设和刘小军更是云里雾里，只觉得这个年轻的“队长侄子”真是深不可测。

很快，随着下一场电影开场时间的临近，电影院门口的人流再次多了起来。

“开始！”李方旺一声令下。

张广飞已经有了昨天的经验，立刻进入状态，扯着嗓子吆喝起来：“卖瓜子喽！又香又脆的五香瓜子！五毛钱一包，量大实惠！”

同时，他还现学现卖地给王建设和刘小军示范：“王叔，小军，你们看，有人来问，就这样把瓜子递过去让他尝尝！收钱的时候注意别收错了！动作快点！”

王建设和刘小军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面对围过来的人群，两人都有些脸红和手足无措，声音也小得像蚊子哼哼。好在李方旺和张广飞在前面顶着，他们就在旁边帮忙递个瓜子，收个钱找个零，倒也渐渐适应了一些。

有了昨天的“预热”，加上今天李方旺似乎真的“搞定”了那些混子，大家心里踏实了不少，买瓜子的人也比昨天更多了。电影开场前那短短的十几分钟高峰期，四人手忙脚乱，竟然一口气卖出去了二十二包瓜子！

“哈哈！卖了二十二斤！”张广飞看着空了一半的麻袋，兴奋地搓着手。王建设和刘小军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亲手把东西卖出去换成钱的感觉，让他们充满了成就感。

然而，正当三人还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中时，李方旺却冷静地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刚才那几个混子虽然没有过来找麻烦，但眼神已经开始往他们这边瞟了，似乎在示意着什么。

“好了！收拾东西！快走！”李方旺立刻低声命令道。

“啊？走？这不卖得正好吗？”刘小军有些不解。

“不是说谈妥了吗？怎么还走？”王建设也疑惑地问。

“别问了！听方旺的！快！”张广飞虽然也不明白，但对李方旺的指令却执行得很坚决。

三人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迅速听从了李方旺的指挥，将剩下的瓜子装好，推起独轮车，快速离开了电影院门口，再次躲到了之前那个僻静的街角树荫下。

直到确认安全了，张广飞才喘着气问道：“方旺，到底怎么回事啊？刚才不是说谈妥了吗？我看那几个家伙也没过来啊，干嘛跑那么快？”

李方旺笑了笑，解释道：“是谈妥了。我刚才过去，跟他们说了，咱们是刘庄大队集体搞副业的，不容易，就是想混口饭吃。这三包瓜子算是我请他们尝尝鲜，以后咱们每次来，都给他们几包。他们也答应了，只要咱们不长时间占着地方，不跟小卖部抢生意太狠，就在电影开场前这十几分钟卖一会儿，他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不就没事了？干嘛还跑？”张广飞还是不理解。

李方旺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人家是安保人员，好心默许咱们卖一会儿，那也不能做得太明显啊！咱们卖个十几分钟，见好就收，赶紧撤离，给他们留点面子，也别让他们难做。不然咱们一直杵在那儿，时间长了，影响不好，人家脸上也挂不住，下次可能就不让我们来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做生意，得有眼力见儿。不能光想着自己赚钱，也得考虑别人的立场。咱们现在是‘借’人家的地盘做买卖，就得守人家的‘规矩’。咱们现在撤了，他们好交差，咱们也赚到了钱，下次还能再来。这叫细水长流。”

“再说了，”李方旺指了指手表，“咱们现在在这里歇歇脚，等两个小时，下一场电影开场前，咱们再去卖一波，今天就完事了！一天赶两场，赚得也不少，还安全！”

听完李方旺这番解释，张广飞、王建设和刘小军才恍然大悟，看向李方旺的眼神里充满了敬佩。

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太不容易了！

“方旺，还是你脑子灵光！”张广飞由衷地赞叹道。

王建设和刘小军也连连点头，心里对这个年轻人的佩服又加深了几分。

……

两个小时的等待并不算漫长。四人找了个阴凉处歇脚，聊着天。期间，李方旺又跟王建设和刘小军传授了一些简单的销售技巧，比如怎么吆喝更能吸引人，怎么跟顾客搭话，怎么快速收钱找零等等。

等到下午四点左右，估摸着下一场电影快要开场了，四人再次精神抖擞地推着独轮车，来到了电影院门口那个熟悉的拐角。

这一次，大家心里都有了底，配合也更加默契。有了之前的经验，王建设和刘小军也不再那么紧张，吆喝声也响亮了不少。

那几个人员远远地看着，果然没有过来干涉，只是偶尔投来几瞥，算是默认了他们的存在。

或许是下午场看电影的人更多，或许是上午尝过瓜子的人觉得味道不错又来买了，这一波的销售比上午还要火爆！

短短十几分钟，剩下的瓜子就剩下一包了。

眼看麻袋快要见底，李方旺果断地喊停：“好了！收摊！走！”

四人动作麻利地收拾好东西，李方旺特意留下最后一包瓜子，再次走到那几个混子面前，笑着递了过去：“几位大哥辛苦了，这是我们队里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领头的混子接过瓜子，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份“人情”。

李方旺知道，这关系算是初步建立起来了。以后只要遵守“规矩”，电影院门口这条销路，基本就算是稳了。

夕阳西下，四人推着空空如也的独轮车，踏上了返程的路。虽然身体有些疲惫，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兴奋和喜悦，一路有说有笑。

“发了！发了！”张广飞一边蹬着车，一边兴奋地计算着今天的战果，“今天咱们带出来40斤瓜子，送出去4斤，卖出去了36斤！一斤赚3毛，那……那今天一天就净赚了……十块零八毛？！”

他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最后得出的这个数字，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一天！就一天！竟然赚了将近十二块钱！这比他爹在生产队干一个月挣得都多！

王建设和刘小军也是激动得满脸通红。他们虽然没张广飞那么会算账，但也知道今天卖得非常好，赚了不少钱。

亲身参与其中，看到白花花的瓜子变成实实在在的毛票，那种冲击感和成就感是前所未有的。

“我的乖乖！这钱也太好挣了吧！”王建设憨厚地笑着，黝黑的脸上泛着光，“照这样下去，咱们一天上午和下午都卖的话，能卖个七八十斤，那不是……那不是一天就能挣二十多块？！”

刘小军也兴奋地点头：“是啊！要是天天都能这样，那咱们队里年底分红，每个人不得多分好几十块钱？！”

两人越想越觉得未来一片光明，仿佛已经看到了家家户户吃香喝辣的好日子。他们看向李方旺的眼神里，充满了敬佩和信服。

今天这一趟，彻底让他们明白了，跟着这个年轻人干，是真的有奔头！

听着伙伴们的兴奋议论，李方旺脸上也带着笑容，心里同样为今天的成功感到高兴。

然而，在兴奋之余，李方旺心里却始终保持着一份冷静和清醒。他知道，今天只是一个成功的开始，万里长征才走了第一步，未来的挑战还有很多。

今天的顺利，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天时地利人和”。

电影院门口这个市场确实潜力巨大，而他们又是第一个敢于去吃螃蟹的人，并且运气不错，遇到了几个还算“讲规矩”、可以用点小恩小惠打发的人员。

……

刘小军回到家时，天已经擦黑了。

他一进院子，就看到父亲和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院子里的小马扎上，就着昏暗的灯光喝着小酒，聊着闲天。

那个身影，正是他的堂伯，民兵队长刘铁柱。

看到刘小军回来，父亲连忙放下酒杯，起身问道：“小军，回来了？今天跟李方旺去县城，怎么样啊？顺利不？”

他语气里带着几分好奇，也有几分不确定。毕竟他对这个瓜子项目也是将信将疑的。

刘铁柱也抬眼看向刘小军，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刘小军此刻还沉浸在白天的兴奋之中，根本没注意到堂伯眼神里的复杂意味。他放下独轮车，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绘声绘色地讲述起了今天的经历：

“爸！堂伯！你们是不知道！今天可真是太……”他手舞足蹈，唾沫横飞，“我们去了县城，那电影院门口人山人海的！一开始还有几个……呃……管事儿的人不让卖，李方旺上去几句话就给摆平了！然后我们就开始卖瓜子，好家伙！那人抢着买啊！就那么一小会儿功夫，卖了二十多斤！然后又卖了十几斤！一天下来，四十斤瓜子，除了送人情的几斤，卖了三十六斤！”

刘小军越说越兴奋，眼睛瞪得溜圆：“爸！你知道我们今天赚了多少钱吗？十块零八毛！整整十块零八毛啊！一天！就一天！”

“啥？！十块多？！”刘父听到这个数字，手里的酒杯都差点没拿稳，眼睛瞪得比儿子还大，“真的假的？一天就挣了这么多？！”

“当然是真的！我亲手收的钱还能有假？”刘小军拍着胸脯，“这可比咱们队里养鸡挣得多多了！也快多了！”

刘父被这个数字彻底震惊了，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狂喜。一天就能挣十多块钱！照这样下去，那……那他们家年底分红……他简直不敢想下去了！

然而，就在刘父沉浸在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幻想中时，旁边的刘铁柱却重重地冷哼了一声，打破了这喜悦的气氛。

他阴沉着脸，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语气带着浓浓的不屑和酸意：“哼！挣得多？我看这是搞资本！投寄倒巴！一天挣十几块钱？这钱来路正不正啊？我看啊，这就是挖社会墙角！迟早要出事！”

刘小军听到堂伯这话，脸上的兴奋劲儿瞬间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不服气的倔强。他今天亲身经历了赚钱的不易，也看到了李方旺的智慧和担当，更对未来充满了希望。此刻听到堂伯还在说这种风凉话，忍不住就梗着脖子反驳道：

“堂伯！话不能这么说！我们这是给队里集体搞副业！挣的钱大部分也是归集体的！是为了让大家伙儿都过上好日子！怎么就成投寄倒巴了？怎么就成挖墙角了？我们这是响应国家号召，为集体谋福利！”

刘铁柱没想到自己这个平时还算听话的侄子，竟然敢当面顶撞自己！而且还是为了那个他一直看不顺眼的李方旺说话！他顿时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面子挂不住了，猛地一拍桌子，瞪着刘小军，厉声喝道：“嘿！你小子！翅膀硬了是吧？！敢跟你长辈这么说话了？！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这里面的门道我能不知道？！”

刘父一看情况不对，吓了一跳，一把拉住还要争辩的刘小军，对着刘铁柱连连道歉：“大哥大哥！你别生气！小军这孩子不懂事，瞎说话！你别跟他一般见识！我回头好好教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