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拾级而上，来到了望月楼顶楼。
熟悉的观海台上，装饰焕然一新，灯笼高挂，彩绸飘扬。
夫子缓步踏上露台，目光远眺，轻声感叹：“东海浩渺，涛声犹在耳边。”
他的弟子们闻言，纷纷附和，点头称是。
周围的人群并未对夫子的话表现出太多惊讶，显然他们早已习惯了这位大儒的非凡言论，唯有在人群外围的凌轩心中一震。
这里距离东海足足百里之遥，即便是如今掌握龙气的他，也无法感知到东海的气息，难道夫子真有通天彻地之能？
一些往昔未曾解开的疑问再度涌上心头，凌轩不免有上前求问的冲动。
可是眼下人多口杂，他最终还是按捺下心中的好奇，选择沉默不语。
胡管事满脸堆笑的从凌轩身边走过，殷勤地凑上前去，柔声提议道：“夫子，如此良辰美景，何不以笙歌曼舞助兴，添上一些雅趣？”
夫子并未明确应允，胡管事擅自做主，挥手之间，一队舞姬便款款而至，伴随着悠扬的乐声翩然起舞。
凌轩站在人群边缘，漠然地注视着眼前一切。
这真的是胡管事的主意吗？
多半不是，这般安排，定是白青霄在幕后授意。
一切招待都已妥当后，胡管事向凌轩招了招手，示意该他出场了。
凌轩上前拱手行礼：“夫子一行舟车劳顿，在下特地制备了些许佳肴，略表心意，还请夫子品尝。”
“真是有心了，老夫不过一介布衣，受此厚待，实在愧不敢当，”夫子闻言，颔首道，“还请不要过于铺张奢侈，清茶淡饭便足矣。”
应承了一声后，凌轩向一旁的丫鬟招手，对方随即呈上书于绢帛上的菜单，双手递至夫子面前。
凌轩继续说道：“夫子请过目，若有不合口味之处，尽管吩咐，这些都是些家常菜式，未敢多加修饰。”
夫子接过菜单，刚粗略一扫，嘴角便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他喃喃自语道：“呵呵，乌云托月，水中碧玉……老夫这点小爱好，原来已是人尽皆知了吗？”
说罢，他将菜单放回托盘，转头看向凌轩：“甚好，有心了。”
凌轩恭敬拱手，准备告退。
恰逢此时，胡管事也离席去斟茶倒水。
一名弟子忽然开口问道：“老师，您今日为何对这些歌舞，菜肴并不避讳？明明这些都是犯您忌讳之事，可您却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这是为何？”
听闻此言，凌轩伫足原处。
他唤来一名丫鬟，吩咐她前往后厨通知众人开火准备菜肴，并嘱咐自己稍后再到。
夫子与弟子们的谈话传入凌轩耳中。
“你们之中，可有人见过大海？”夫子开口问道。
众弟子闻言，纷纷点头回应，有人兴奋地表示曾亲眼目睹过那浩瀚无垠的景象。
“那么，大海究竟是什么样的？”夫子继续发问。
弟子们争相回答，五花八门的描述接连而出。
有人说海水湛蓝如天，有人说大海辽阔无边，还有人提到盛产海盐与海鱼，更有甚者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夫子听罢，回应道：“大海广阔无边，包容万物，无论是涓涓细流，还是滔滔江河，最终都会汇入大海的怀抱，我们应当有大海般的胸襟，去接纳不同的人与事。”
众人听后，无不点头称是。
此番道理，凌轩并不觉得如何深奥。
两世为人，他早已明白其中的缘由。
不过夫子所言确实句句在理，凌轩也不由得暗暗点头。
就在此时，夫子的目光忽然落在凌轩身上：“年轻人，我看你从刚才起便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可是有什么事情？”
这一突如其来的点名，让所有人的视线瞬间集中到了凌轩身上。
凌轩连忙拱手行礼，神色恭敬：“夫子明鉴，我只是……有些疑惑未解，我曾听闻您是大虞最为博学之人，知晓世间一切，心中不禁好奇，能否向您请教一二？”
夫子抚须而笑：“民间谬赞罢了，我不过是比旁人先闻道而已。”
两人一番交谈，言语之间皆暗藏试探的锋芒。
最终凌轩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学识的确远超自己，不愧为当世大儒。
凌轩索性问道：“夫子，我有许多不解之事，希望能向您求教一番。”
夫子略作沉吟，随后缓缓摇头：“今日并非为了论道而来，擅自讲学，恐坏了规矩，不过，你若备好束脩之礼，我可收你为门生，为你答疑解惑。”
原来成为这位圣贤的门生竟是如此轻易？
凌轩心中惊讶不已，抬头望去，对上的是夫子那深邃的目光。
那一眼，凌轩又失了神。
直到一位弟子在凌轩面前晃了下手掌，凌轩才回过神来。
他不再多言，恭敬告退，转身领单前往后厨，准备操持宴席菜肴的制作。
一路上，他心中思绪万千。
夫子的言行举止无不透着高深莫测，那份智慧让凌轩钦佩不已。
到底是自己太自负了，在学识与见识上，与这些真正的大家相比，仍有天壤之别。
凌轩回到后厨时，整个厨房早已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显然丫鬟的通知已经传达到位。
灶台上的火焰跳跃不停，锅铲与铁锅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食材交织出的浓郁香气。
也难怪，今日宴请的贵客非同一般，任何人都不敢有丝毫懈怠。
见众人都是一副干劲满满的模样，凌轩也不再多言，径直走向更衣室换上了厨衣。
一如往常，宴席上最关键的菜肴，唯有凌轩亲手烹制，他才能放心。
来到一早为自己留好的灶台，凌轩扫过忙碌的人群，随手拦住一名正端着盘子匆匆路过的帮厨：“去，给我备料。”
那帮厨见是主厨，连忙应声，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去准备所需的食材。
而凌轩则挽起袖子后，手指托着下巴，他倒不是在担心菜肴如何制作，而是在回忆近来自己心中的疑惑，准备求问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