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公正廉明王县令

王廉的嗓音大得吓人,震得外边“公正廉明”的牌匾都摇摇晃晃。

一拍惊堂木,王廉横刀立马,高坐太师椅。

“掌柜的,你尽管说,有我在这,这歹人害不了你!”

堂下铁掌柜此时老泪纵横,宛如死了亲爹一般,双腿一软便跪在地上。

“死得那汉子,是我手足亲朋,拜了把的弟兄。”

“在山里待了好些日子,眼瞅着弄到了好货,发了财,要来我买些东西,给兄长我也添添喜。”

说到这,铁掌柜还哽咽起来,一个劲的抹眼泪。“结果今个一早,东西还没买成,这歹人上来就给我兄弟二人一刀。”

“我弟兄去反抗,当场就被这人杀了……!”

好似情到深处,铁掌柜这五十来岁的汉子,哭的稀里哗啦,一头磕在地上。

“望县太爷,为草民做主!”

说得好不动人,真叫一个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许安被衙役按在地上,一言不发,就看着这些人,还能扯些什么出来。

现在一切都是这些人布置的。

假如说,先前许安若是被那赶山人杀死,那赶山人就是歹人。

赶山人被许安弄死,便是现在这样,许安成了歹人。

诬陷你的人,比谁都晓得你冤枉。

许安眼睛微微眯起,心里边骂了娘。

“阳谋啊……原本想着这些个世家,就会派人去截杀运药材的队伍。”

“没想到连我这能采药的赶山人,都不准备放过。”

长呼一口气,许安将杂乱的思绪甩出脑海,稍稍动了动手腕,确定这锁链不是很坚硬。

再一抬头。

嚯,这大堂里边又多了好几个人。

男女老少皆有,唯一一样的,都是在控诉许安。

小到偷鸡摸狗,上到半夜扒寡妇炕头。

尤其是那个寡妇,看模样都能成许安奶奶了。

总而言之,吃霸王餐、喝霸王酒、嫖良家妇女、赌钱做局骗人家田产,这些事许安都干了,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套下来,已经十恶不赦。

都不用秋后问斩,现在就能拖出去马车游街,正午便是五马分尸亦或者凌迟处死。

甚至自个腰间的刀,已经被衙役取走,当了物证。

“罪人许安,好一个欺天恶贼,现如今人证物证皆在,你可伏法!?!”

王廉此时吹胡子瞪眼,好似真被许安这种歹人行径气得不行。

而堂下许安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嗯?胆敢藐视公堂,掌嘴!”

随着王廉这一声坐下,两名膀大腰圆的衙役立刻如狼似虎地扑向许安。

其中一人死死按住许安的肩膀,让他无法挣扎,另一人则扬起布满老茧的手掌,恶狠狠地朝着许安的脸颊挥去。

“啪!”

响亮的耳光声在寂静的大堂内炸开。

许安的脑袋被打得猛地偏向一侧,牵扯到额角刀伤,一时间脸上被血色覆盖。

可衙役们并未就此停手,雨点般的巴掌接连落在他的脸上。

围观的众人中,那些被收买的“证人”们见状,纷纷发出幸灾乐祸的嗤笑。

铁掌柜更是抹了把假惺惺的眼泪,哽咽着说道:“县太爷,您可要好好惩治这恶贼,为我那可怜的兄弟讨回公道啊!”

而王廉则端坐在太师椅上,看着被掌嘴的许安,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随后重重一拍惊堂木,怒喝道:“许安,你可认罪?!”

许安缓缓抬起头,脸上满是血污。

他死死咬住牙关,任由咸涩的血沫在齿间流转。

这些巴掌落在身上虽火辣辣作痛,却未触及筋骨,寻常衙役对自个的伤害,不过是挠痒痒罢了。

一旁铁掌柜的假哭还在继续,声泪俱下的控诉混着王廉拍案的怒喝。

此时许安还是没有说话,他压根不打算动手。

只要没有立刻处斩,许安都只能忍下来。

因为现在动了手,不论是谁都保不了他。

现在县衙内也不少高手。

心里这么想着,许安微微侧头,看向堂外廊下。

几名身着劲装的捕快抱臂而立,腰间佩剑的穗子无风自动。

暗处更有几缕若有似无的气机流转,显然是藏着练家子。

许安深深吸气,将胸中翻涌的杀意压回心底。

唐家虽在京城根深蒂固,可这玉泉县与京城中间间隔了十万八千里。

等他们来为自己撑腰,拿下这个王廉,黄花菜都凉了。

此刻贸然动手,自个能不能在这些捕快手下活下来不说。

不仅会坐实“拒捕反抗”的罪名,更会把自己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等唐月红的人到吧。”

这句话在他心底反复回响,仍然继续低头,半点不语。

而高台之上的王廉,此时更是骂了娘。

他攥着惊堂木的指节发白,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木头上经年累月的凹痕。

喉结滚动着咽下一口唾沫,余光瞥见暗处师爷递来的眼色。

“娘的,我也知道不能真弄死啊……”

昨日夜里,京中传来的密信还藏在自个书房的暗格里。

上头不过轻飘飘写着“拘了西市许安”,连个“罪”字都未提及。

这些日子唐家的事情王廉也有些了解,更知道这许安毁了这些世家的谋划。

他这芝麻大的官,自然是两边都不想得罪。

寻思着,把许安安个罪丢大牢里边,等过些时日,自个的耳目大听到消息,再处置这许安。

唐家赢了,那就是自个对许安的保护,向唐家邀功。

世家赢了,那就是直接处斩,向世家示好。

可谁曾想,自个别说做啥动作,连怎么去给许安按个罪名都没想好。

一大早上,就有人喊自己来开堂。

现如今,公堂上下,铁掌柜哭诉的命案、七八个信誓旦旦的“证人”,分明是要将人往死里踩。

“这分明是要借我手杀人。”

王廉心中暗骂,后颈突然渗出冷汗。

他烦躁地扯松官服领口,惊堂木悬在半空迟迟落不下去。

堂外突然刮进一阵穿堂风,“公正廉明”的匾额发出吱呀声响,与铁掌柜的抽噎声混在一起,搅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权衡再三,王廉猛地将惊堂木拍在案上,震得朱砂砚里的墨汁都溅了出来:“先将许安押入大牢,明日再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