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掌柜的,你这刀保硬么

翌日

玉泉县、北市

一大早,玉泉县北市的青石板路便被吱呀作响的木轮声碾醒。

十余辆满载黑煤与生铁的马车鱼贯而入,被磨得发亮的车轴渗出黑油,随着颠簸不断滴落。

车轮碾过凹陷的石板,扬起的煤灰如黑色雪幕腾空而起。

行人慌忙用粗布巾掩住口鼻,仍有细碎的煤渣钻进衣领,沾在睫毛上。

几个孩童被呛得直咳嗽,却仍扒着马车边缘,看铁匠铺伙计们用铁钩将生铁拽下车厢。

火星迸溅间,叮当的锤击声已从四面八方炸开,混着蒸腾的煤烟,将整个北市揉成了翻滚的熔炉。

耳旁满是铁锤砸击在铁砧上的“叮叮当当”。

街边一家陌约二十来平铁匠铺,数名光着膀子,脖子上套着一皮质围裙的汉子,在里边忙活着。

许安站在案台外,即使离里边的火炉有些距离,但还是能清晰的感觉到里边的炽热。

他视线在这一个个汉子身上移动,最后锁定在一名正端着水瓢喝水,陌约四十余岁的五短汉子。

走上前,许安微微弯腰,说道:“谭叔,我要打东西。”

那汉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瞥了一眼许安,发现是一个熟面孔,原本那爱搭不理的样才缓和些。

把水瓢丢回水桶,再盖上盖子,他才转头说道:“许家小子啊,这次来是要打些什么。”

这汉子名叫谭三勇,早些日子许安打弓箭、短刃便是在他这弄得。

手艺虽说不是这玉泉县顶了天的,但也差不了多少。

平日里他不接寻常赶山人的单子,但许安他爹和这谭三勇有些交情,这才破例给许安打造兵器。

当然,也只是学徒来打,他本人只是搁一旁指点。

“谭叔,我要打一柄这个。”一边说着,许安从兜里掏出一张草纸。

上边用煤炭画出来一柄长刀的模样,四周还用小字标记了各项譬如长度、厚度的信息。

待谭三勇接过草纸,微微扫了一眼后,便说道:“打不了,一柄刀你要长三尺二寸,四十斤?”

“就算我打出来了,你小子舞得动?”

许安早就料到了谭三勇会是这个反应,毕竟寻常人用刀剑,有个三四斤,便差不多了。

原本许安也没想着用这么重得刀,甚至寻思着,用自己家里留着的柴刀先练上一练这架势。

昨夜彻夜研习的《横刀七法》,让他当即否定了先前的念头。

其记载的并非单一刀法,而是将刀势拆解成七种玄妙修炼路径。

所谓“人刀合人“,绝非简单的招式配合。

而是追求刀与人的彻底交融——刀走如龙,人随刀势流转。

刀势所至,人亦与之浑然一体。

这七种修炼法门,以“劈、砍、斩、剁、削、撩、压“七字凝练。

但想要参透这七种刀势,首重“势“字。

需得手握厚重兵刃,在一次次挥砍中体悟人与刀的共鸣。

以大开大合的招式,将自身气势灌注刀锋,方能初窥门径。

揉了揉眉心,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

许安昨日就猜到,今天谭三勇会如此表现,心里边早就有了对策。

没有去接过谭三勇递回来的草纸。

在谭三勇疑惑的目光中,许安缓步走向角落布满铁锈的巨型铁砧。

许安深吸一口气,微曲膝盖,双手如铁钳般死死扣住铁砧两侧的凹槽。

青筋瞬间在手臂暴起,他咬牙闷哼一声,腰腹猛地发力,数百斤的铁砧竟被缓缓抬离地面。

沉重的铁器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震颤的弧线,许安脖颈涨得通红。

喉间溢出压抑的低吼,肌肉在衣下鼓胀如蛰伏的猛兽。

足足坚持了五息时间,他才将铁砧重重砸回原地,地面瞬间震颤,扬起一片呛人的铁屑。

谭三勇瞪圆了双眼,手中的酒葫芦差点滑落——这等神力,怎会是这许安这十六七岁少年能有的?

“你小子....什么时候练武去了?”

谭三勇走上前,不敢置信的打量着许安。

按照这铁砧的重量,许安这小子少说也是进了铜皮境。

倒不是他没见过这练武的人,而是没想到许安练成了铜皮境。

嘿,咱才多少日子没有见着他,就练就了这一番本领……

面对着谭三勇,许安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也不是累,而是在这铁匠铺里边的热的。

铜皮境的人,寻常刀剑难伤其身不说,双臂便有数百斤气力。

之后的境界,按照王求善的说法,后边对于气力的增长那是以几番几番的涨。

甚至到了肉金刚的境界,一脚踏出便是数里之外,原地还能毫发无损。

半点不比画本中的高手差上分毫。

“啧啧啧,是老谭我小觑你小子了,行,给你打就是了。”

谭三勇活动了一下筋骨,带着许安便去挑选材料,准备自己动手。

毕竟这活儿那些学徒可干不来,让他们用寻常铁块,打寻常刀剑还好。

但是到了这练武人的东西,那还是算了吧。

这些小子能把玄铁砸出来一个凹槽来,谭三勇都得把他供起来。

还得说上几句:“奶奶的,祖师爷赏饭吃!”

忙活了好一会,许安也选了一块从西北矿区运来的玄铁,重量五十六斤七两。

这一块也算是和许安目标重量最近的了。

交付了一部分定金,又买了一柄练习用得大剑,许安也准备离开。

结果才走出两步,就看见一个骑马的汉子,在街上横冲直撞,好几次差点给周边百姓撞翻。

但他丝毫没有搭理耳边百姓的骂街声,径直骑马到了许安对面的——铁家兵器铺。

看他那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估摸着是哪个发了横财的赶山人,这回儿分不清天高地厚了。

许安也见怪不怪,正准备离开,可才走出没两步。

就听见。

“你这刀保硬么?”

“我卖兵器的,还能卖你生铁刀么?”

“那行,这刀多少钱?”

“不讲价,10贯!”

“你这刀刃金子做的,还是刀柄金子做的?”

哐当。

“你他娘敢丢我刀!”

许安倒吸一口凉气。

随即转头看去,那赶山人将一柄短刃刺入店家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