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树莓换磨刀石

晨雾还未散尽,艾伦的靴底已经碾碎了镇口木牌下的半截断箭。他盯着那张被风掀动的“地精清剿令”,喉咙干得像是塞了把沙子。

“每只左耳换5铜币……呵,这价比黑面包还贱。”他啐了一口,掌心下意识摸向腰间的水囊,却只抓到一团空气——昨夜被抢走的皮囊里,还装着半壶能救命的水。

胃袋猛地抽搐,疼得他弓起腰。右臂的伤口经过一夜跋涉,肿得比拳头还大,酸液腐蚀的皮肉渗出青黄的脓水。系统面板顽固地悬在视野边缘:【生命值:38/60】。

“得先找点吃的……”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扫过镇口歪斜的栅栏。几个衣衫褴褛的农夫正扛着锄头往田里走,破麻布缠着的脚踝上沾满泥浆,没人多看他这个外乡人一眼。

循着叮叮当当的打铁声,艾伦拐进一条狭窄的土路。腐木林的腥臊味渐渐被炭火焦味取代,热浪裹着火星从某间棚屋里涌出来。隔着老远,他就看见个赤膊大汉正抡锤砸一块烧红的铁条,古铜色后背爬满蜈蚣似的疤痕。

“磨刀石换不换?”艾伦举起手里用衣摆兜着的野树莓,暗红的汁水正从破布缝隙渗出来。这是他沿途从灌木丛里摸的,大半都烂得发黑,但总比空着手强。

铁匠的锤子停在半空。“树莓?”他转过头,络腮胡里咧出一口黄牙,“这玩意儿喂地精都嫌酸。”

艾伦往前半步,靴尖故意蹭过地上一截断剑:“那再加条情报——东南方两里外的溪涧藏着窝地精,起码三十只。”

铁匠的眉毛跳了跳。他扔下铁锤,沾满煤灰的手掌在裤腿上抹了把,突然抓起艾伦的右臂。脓血黏在指缝间拉出细丝,腐臭味呛得他皱眉。“伤口烂成这样还敢讨价还价?”铁匠嗤笑一声,甩开他的胳膊,“磨刀石没有,生锈的短剑倒有一把。”

破布掀开的瞬间,艾伦瞳孔缩了缩。那柄短剑的刃口布满褐斑,护手处缠着发霉的皮绳,但剑脊起码有三指宽——捅进地精眼眶绝对比骨刃顺手。

“再加一捧盐。”铁匠从墙角木桶里抓了把灰白的粗盐粒,“或者帮我把这筐铁矿搬到后院。”

艾伦的指尖按在剑柄上。盐粒摩擦的沙沙声让他想起急诊科护士调配生理盐水的动静,但这里可没有无菌纱布。“成交。”他抓起两颗树莓塞进嘴里,酸涩的汁水激得喉头一紧,“不过得先赊账。”

日头爬过棚顶时,艾伦蹲在镇外灌木丛里,后槽牙还残留着树莓的酸味。霍克——那个铁匠的名字——给的粗盐被他用衣角兜着,每走一步都硌得肋骨生疼。系统面板突然闪烁了一下:【基础剑术:2】。

“挥够两百次了?”他甩了甩酸痛的手腕。昨夜砍地精加上今早的挥剑,次数勉强凑够。但面板上的数字冷冰冰地提醒他,这种效率连地精萨满的脚趾都砍不动。

野莓丛比预想中难找。腐木林的边缘地带布满带刺的藤蔓,稍不留神就会勾破裤脚。艾伦用短剑劈开荆棘时,剑身突然“咔”地卡进某根老藤。腐臭的汁液溅到脸上,熏得他差点吐出来。

“呸!这玩意儿的味道比地精脑浆还冲……”他抹了把脸,突然听见右侧传来窸窣声。短剑猛地横在胸前,但钻出灌木的只是个挎着竹篮的老妇人。

老妇人佝偻的背上捆着捆柴火,浑浊的眼珠扫过艾伦腰间的短剑。“小伙子,”她哑着嗓子开口,缺了门牙的嘴漏着风,“想要甜树莓得往东半里,这片早被地精祸害完了。”

艾伦的剑尖垂下半寸。“地精会吃树莓?”他故意让语调显得漫不经心,手指却攥紧了剑柄。

“它们不吃,但会往浆果上撒尿标记领地。”老妇人咧嘴笑了,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吃了那种果子,肚子能疼上三天。”

艾伦回到铁匠铺时,日头已经西斜。霍克正给一柄长矛淬火,蒸腾的水雾里飘着刺鼻的硫磺味。装满树莓的破布包扔在砧板上,暗红的汁水渗进木纹。

“东边的摘的,”艾伦掀起衣角擦汗,肋下的伤口又被扯得渗出鲜血,“没地精尿味。”

铁匠捏起颗树莓对着光看了看,突然嗤笑出声:“你被玛莎老太婆骗了。东边那片是狗头人的地盘,它们的尿可比地精毒十倍。”

短剑“当啷”一声架在艾伦脖子上,刃口的铁锈蹭破油皮。“但老子恰好缺个试毒的。”霍克的瞳孔在炉火映照下泛着红光,“吞下去。”

艾伦喉结动了动。剑锋的凉意顺着血管爬到太阳穴,系统面板的血条微微颤动。他抓起一把树莓塞进嘴里,酸涩的汁水混着血腥味在口腔爆开,胃袋猛地抽搐。

铁匠盯着他看了足足十息,突然收剑大笑。“有种!”他转身从杂物堆里抽出个布包,“生锈的短剑,磨刀石,再加半磅黑面包——换你这条烂命。”

艾伦咬下第一口黑面包时,牙床差点被硌出血。粗粝的麦麸刮过食道,但胃里翻涌的灼痛终于缓解了些。暮色透过棚顶的破洞漏下来,铁匠铺角落的阴影里突然传出个沙哑的嗓音。

“霍克,老规矩。”裹着斗篷的男人扔出个沾血的布袋,五只地精左耳滚到砧板上,“换三支箭。”

铁匠掂了掂耳朵,黄牙咧得更开了。“现在清剿令涨价了,”他伸出两根手指,“得加这个数。”

斗篷男猛地掀开兜帽,露出道横贯左眼的刀疤。“你他妈比地精还贪婪!”他拳头砸在砧板上,震得树莓汁四溅,“北边兽群快压到淘金镇了,教会那帮杂碎还在加税……”

“关我屁事。”霍克抓起块磨刀石在裤腿上蹭了蹭,“要么加钱,要么滚。”

艾伦咽下最后一口面包。系统面板在暮色中泛着微光,【基础剑术:2】的字样刺得他眼角发酸。他握紧新得的磨刀石,石料粗糙的质感硌着掌心血泡。一百次挥剑加一点?那就挥到剑柄磨穿为止。

铁匠铺外的阴影越来越浓,某个佝偻的身影正贴着墙根蠕动。艾伦假装没看见那只偷摸伸向树莓筐的脏手,短剑却精准地钉在对方指缝间。乞丐尖叫着缩回手时,他拔出剑淡淡开口:“告诉你们的人,再碰我的货,下次钉穿的就是喉咙。”

霍克从鼻子里哼出声笑。“小子,”他往淬火桶里啐了口痰,“你这德行,活不过下次月圆。”

艾伦用磨刀石蹭了蹭剑刃。火星迸溅中,铁锈簌簌落下,露出底下冷冽的寒光。“那得看地精的脖子够不够硬。”

夜风卷着地精粪便的恶臭灌进铁匠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