〇一 四逆汤类方案
四逆汤浅说
四逆汤由附子15~30g、干姜20~30g、炙甘草30g组成,一般水浸30~120min,煎60~90min,约600ml,分3次服。危证、重证,用量及煎服法则另当别论。
《素问·生气通天论》云“凡阴阳之要,阳密乃固”,言阳密阴自固也。《伤寒论》346条谓“死,有阴无阳故也”,可见阳气之重要。阳虚一般以心脾肾阳虚为主,尤其是肾,因肾阳为诸阳之本。若阳气不足,诸功能障碍,饮食入胃,难以化生气血而为身体之累。如血凝为瘀、津聚为痰、液变为饮,痰饮、瘀血等毒邪,相互蕴结,为祸脏腑,蹂躏肢骸,甚者可成瘤、成癌。四逆汤为扶阳之方,临床使用以脉沉迟细微、畏寒、手足不温为标的。若等手足厥冷、下利清谷、冷汗淋漓、脉微欲绝时投用,则怀才不遇、永锢金屋,因有此症者多奔西医急诊室矣。
四逆汤本为阳虚而设,故对:
面色暗淡、苍白、灰暗、发青、黧黑,色夭少泽,目眶内陷,眼袋下垂,目睛少神,唇色淡白;
精神萎靡,困倦嗜睡,晨起面肿,身重无力,少气懒言,音低息短,动则气短,胸膺憋闷,喜长出气,大骨枯槁,大肉陷下,昼日烦躁不眠夜而安静;
清晨头痛,头顶如冰,喜戴帽或热巾裹之;
饮食不思,恶心欲吐,口干不思饮、饮则热水,且不多饮,便秘,便溏、下利清谷,五更泻,二便失禁,尿频,尿清白无力,饮一溲一,癃闭;
性欲淡漠,阳痿早泄;
月经不调,带下清稀,久不受孕,痛经,崩漏;
齿痛浮摇;
胸、背、腹冷痛,昼轻夜重,肠鸣,腹肌挛急;
背畏寒,腰、脊、四肢关节冷痛;
自汗出,易外感,形寒肤冷,冬季尤甚,四末不温,甚者手冷过肘,足冷过膝,前额、耳廓、鼻尖均冷,口鼻气冷;
遇冷即喷嚏,清涕如水,咳嗽气短,喉中痰鸣,痰涎清稀如水,或黄稠,痰不易出,夜间较重,或倚息不得平卧,喘息不安,息如游丝;
疹毒内陷;
疮疡久不愈合;
舌质淡白,舌体胖大,齿痕显,青紫舌,舌嫩红、绛嫩无津,或多津,水滑舌,灰黑苔,或白腻、黑腻;
舌颤抖,或舌强不能伸,或舌冷;
脉沉迟,沉缓,或数,或促,沉细微,尺脉弱者……
皆可投用。
若呕吐,下利,亡血,大汗,漏汗,时间较久,程度较甚,津血亏竭者,则宜四逆加人参汤救治。
冠心病之治,应以扶阳为主。时下个别医生,不重视辨证论治,一听说西医诊为冠心病,便予活血化瘀,或口服血府逐瘀汤,或输丹参注射液,如此之治,或可暂效,久服必然不效,或反益重,何也?此斤斤于心主血脉而忽视心为阳中之太阳也。长此以往,阳气必损,故补阳应为首务,绝不可主次颠倒。
四逆汤证病机为阳虚,阳虚何以而成?妄汗、妄吐、妄下、失血过多、寒邪侵袭皆可致阳气骤衰,甚至亡阳;先天禀赋不足,久病不愈,妄于劳作皆阳虚之因也;《素问·生气通天论》云“阳气者,烦劳则张”,泛指体力、脑力劳动过度而阳气耗损,如力小任重,日以继夜,饥饱劳役及万事劳心,皆可致阳气损伤;《素问·上古天真论》之“法于阴阳,和于术数,食饮有节,起居有常,不妄作劳”是秘阳之法,可见饮食无制系阳虚原因之一。时下不少人听信多吃水果则健康之说而恣意生冷、饱餐瓜果,反季节水果常年噬食。读《素问·脏气法时论》“五谷为养,五果为助”可知,水果不可过量,过必损阳。雪糕、冰激凌随意食之,冰镇啤酒、饮料动辄饮之,以及凉茶、牛奶、酸奶等,经年冷饮,阳气焉能不伤!
起居失常,晚上不睡,早晨不起。问诊获知,晚10点睡觉者甚少,12点至凌晨1、2点有之。子时阳生,不睡眠而兴奋于网络游戏,焉能不伤阳气!神疲懈怠,目胞黑暗,熬夜之标志也。古有顺天者昌、逆天者亡之警句,何谓天?宇宙运行之规律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皆有定律。岂能迟迟不息!《素问·四气调神大论》谓“早卧晩起必待日光”宜于冬季起居,余以为深秋、早春,水冰地坼,亦需如此,方无扰乎阳。
不妄作劳,主要指性生活勿过度。
医界受温病派寒凉之风影响,清热下火、凉血解毒占据医药领域,乃至“冬至服安宫牛黄丸,可降脂、降压,预防心、脑梗死”云云,信口雌黄。一说炎症,不辨阴阳,即投金银花、连翘、板蓝根、黄芩、黄连、生石膏,或诸多抗生素、激素,无论哪种抗生素,较苦寒中药有过之而无不及,皆伤阳之药也。临床观察,反复发炎,经常用抗生素者,多阳气不足也。
鹑衣百结、衣不遮体是贫穷写照,然当下着装前露肚脐,后显命门,时髦乞丐服,过早穿凉鞋(或赤脚),将肉体暴露于外,致阳气损伤于无知之中。及清晨空腹洗澡,常年游泳练体,及冒雪霜雨露者,皆有伤阳气也。“寒从脚下生”,有脚是第二心脏之说,其离心最远,脂肪层薄,保温力差,故脚冷后胃痛、泄泻、痛经者常有之。
居室、办公室空调温度调得甚低,致机体有冬无夏,亦为阳气损伤之因。夏季是阳长阴消季节,人体毛孔张大,阳气向外扩散,冲凉、贪凉,均可致阳气损伤,寒邪内郁。
附子辛温,《本经》谓:“治风寒咳逆邪气,温中,金疮,破癥坚积聚,血瘕,寒湿痿躄,拘挛膝痛,不能行步。”可温阳逐阴,为天之骄子,回阳之先锋。行十二经络及督脉,善补命门真阳,能温少阴之里,复亡阳、疗沉疴、起死人、肉白骨。论其量,有用500g之案例报道,与《药典》规定量相距甚远。用大量者,必有其独到经验。先师李映淮讲述,其父李翰卿治心衰者仅用1~3g,亡阳者10~15g。如治一风心病、二尖瓣狭窄分离术后心衰,症见高度水肿,心悸,喘不得卧,脉数而结,地高辛等药不效,拟附子1g、白芍1.5g、茯苓1.5g、白术1.5g、人参1g、杏仁1g,一剂症减。门人求胜心切,以十倍量与之,症复盛,改原量,效。蒲辅周治阴津损伤、阳虚欲脱案,处方西洋参二钱(系引用原始记录,一钱为3g)、川附子一钱、石菖蒲七分,当晚阳回肢温。可见量之大小与疗效不完全成正比,四两能拨千斤,星火可以燎原,关键在于善用。先贤急救虚脱者用生附子,扶阳用炮附子轻剂,镇痛用炮附子重剂。当前,生附子买到不易,一般药房所备皆制附子。余一般温阳用15~30g,回阳救逆用30~60g,予阳虚兼阴虚、气虚、血虚者,从小量用起,之后据其脉症,予以增加,多在15~30g之间,并用干姜、炙甘草。甘草健中解毒,干姜温阳除寒,二药既助附子温阳回厥,又制附子之毒。四逆加人参汤,多用于亡阳津亏之救治,方中人参用量需15~30g。
附子中毒,多发生于用量大,煎煮时间短,及阳虚程度轻者。先师李映淮诫余,其父李翰卿谓,肢厥脉微,大汗亡阳者,及脉弦紧细缓之沉寒痼冷者,少有反应。个别病例,用量不大(10g),煎煮时间不短(50min),何以中毒?余以为类青霉素过敏反应,体质之异也。余临床有过两例附子中毒案,一例为二尖瓣置换6年后之中年女性,以心悸(房颤)、失眠、自汗、便秘求诊。因舌质淡,脉沉细,拟桂枝加附子人参汤,附子仅用10g,煎煮2次,每次30min,药后一时许,出现面舌、四肢麻木,恶心呕吐,泄泻,头晕,无力等症,血压80/60mmHg,渐至休克,急令急诊,当日下午6点回家,据说仅输葡萄糖而已。察看未煮附子,色黑如炭,干瘪质虚,尝之咸涩,不知产于哪里?如何炮制?一例为青年男子,形体不弱,结婚数年未育,镜检精子死亡率百分之九十。因其畏寒肢冷、舌胖淡、苔白腻,开大黄附子汤(附子10g),服用后子夜时分心跳不宁、唇舌麻木,入院紧急处理。检视附子,同样色黑味咸。故之后一直使用未经胆巴浸制之江油炮附片,煎前冷水浸泡60~120min,浸透可节省煎煮时间,30g者煮60min,服前尝试,以唇舌不麻为准。亡阳救急者,不需浸泡,边煎边服。
《扁鹊心书》曰:“人之真元,乃一身之主宰,真气壮则人强,真气虚则人病,真气脱则人死。保命之法,灼艾第一,丹药第二,附子第三。”故投四逆汤时,当并施艾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