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黄帝内经》隐喻研究概况

《黄帝内经》是我国现存最早的医学典籍之一,是劳动人民长期与疾病做斗争的经验总结。书中提出许多重要的防病和治病原则,是中国传统医学的理论思想基础及精髓。作为中华民族的重要文化遗产,《黄帝内经》中充满了各种隐喻,充分体现了我国古代先哲和医家对生命科学的认知方式和思维方式。由于《黄帝内经》成书年代较为久远,文辞深奥难懂,很大程度上影响了读者对经文的理解。研究《黄帝内经》的隐喻现象将对理解和把握中医独特的文化现象和思维方式产生巨大的促进作用。

一、修辞学视角下的《黄帝内经》隐喻研究

隐喻是《黄帝内经》中使用频率较高的一种修辞格,许多学者对其表现形式、修辞功能等展开了研究。

班兆贤认为,《黄帝内经》中使用了大量比喻,充分发挥比喻的修辞作用,使深奥的中医学道理通俗化,抽象的理论形象化。借助比喻的修辞手法阐释中医的某些基本理论,能够使语言的表达更具有感染力,说理也更加充分,有助于帮助读者理解中医的基本原理[29]

李照国指出,隐喻是《黄帝内经》中的一种常用修辞手法,用来阐明医理和医法,因为古人在探讨理论或表达思想时,常借助比喻的手法阐明事物的原理,揭示问题的本质。隐喻常以貌似判断句的形式出现,在表达上没有明喻那么直接[30]

兰凤利将《黄帝内经》中的比喻分为明喻、暗喻和借喻。他指出,暗喻又称隐喻,在不借助比喻词的情况下可以把某物比拟成与它有相似关系的另一事物[31]

二、认知语言学视角下的《黄帝内经》隐喻研究

(一)《黄帝内经》隐喻的特征和认知基础

近年来,学者们对于《黄帝内经》隐喻的相关研究经历了从修辞格到认知方式的重大转变。很多学者从认知语言学的视角出发,论证《黄帝内经》中大量隐喻的存在,分析隐喻的特征、认知基础和哲学基础,揭示隐喻研究的重要意义。

贾春华等认为把握中医语言是研究和评判中医学的前提,可以利用概念隐喻理论中的相关概念和研究成果来分析中医语言。他们借鉴莱考夫的概念隐喻理论,系统研究中医语言和风、寒、湿、火、土等概念。他们认为,隐喻大量存在于中医基础理论之中,而且这些隐喻恰恰成为构建中医学基本理论的基础,因此研究中医语言中的隐喻现象非常重要,其意义不言而喻。他们还主张将认知语言学、心理学、逻辑学等学科结合起来,从不同的角度深入探讨中医病因病机的隐喻概念[32-34]

刘臻和卢卫中结合认知语言学的概念隐喻理论分析《黄帝内经》中的脏腑隐喻和阴阳隐喻,并论述目标域与源域的映射关系。他们提出《黄帝内经》中出现大量的隐喻从侧面证明概念隐喻是人类的一种基本的认知、思维和概念化方式。《黄帝内经》使用朴素而又生动形象的隐喻来阐释医学道理,成为中医学诊断推理的基础。五行隐喻有助于医生对疾病的诊治,通过分析五行的生克关系,推断五脏病理,采取相应的治疗方法[35]

谢菁等在分析《黄帝内经》中普遍存在的隐喻思维表达方式的基础上,指出隐喻是中医文化的基础,援物比类的思维模式中蕴含着丰富的隐喻思维,相似性是战争隐喻构建的认知基础,而体验性则是其哲学基础。她认为,古人在天人合一思想的指导下,在身体体验的基础上将自然界中的诸多具体概念以隐喻的形式跨域运用到中医病因学领域,逐渐转变成中医学的抽象概念[36-37]

刘惠金从隐喻认知的角度探讨了中医理论中众多“火”的概念内涵、关系和不同“火证”的治法治则。他认为中医学理论是在身体经验感知的基础上形成的,中医病因概念都是人们应用自然界中的“原型”概念跨域形成的[38]

谷浩荣等从认知隐喻的视角出发,较为全面地考察了中医藏象学说。他认为,五行藏象体系是一个典型的概念隐喻系统,该系统的构建基础是人类的经验和体验。五行与五脏两个范畴域在经验基础之上建立相似关系,古人从五行的体验中得到认知结论,然后映射到五脏,从而实现对五脏的认知[39]

(二)《黄帝内经》隐喻的分类和功能

许多学者根据始源域的不同将《黄帝内经》中的隐喻现象分成多种类型,并探讨了隐喻的功能,论证了隐喻与中国文化的关系。

谢菁和贾春华将《黄帝内经》中的隐喻现象分为自然型、社会型、哲学型等类型。他们认为,古代医家大量运用隐喻的手法,借助自然界、人类社会和哲学思想中各种已知的范畴或概念去认知生命现象、构建中医理论体系,逐渐形成独具特色的中医隐喻语言,对中医学概念的形成、中医理论术语和模型的创建、中医理论体系的构建起到非常重要的促进作用[36]

屠金莉分析了《黄帝内经》中的隐喻现象,并根据不同始源域把隐喻分成八种类型:阴阳隐喻、五行隐喻、气隐喻、自然隐喻、政治隐喻、战争隐喻、建筑隐喻和物体隐喻。她认为中医语言是一种以隐喻认知为基础的语言,运用隐喻可以帮助人们认识和理解人体、疾病、诊疗等目标域中的抽象认知概念[40]

贾春华将认知语言学、心理学和逻辑学等学科知识相结合,用于研究中医五行学说中的概念隐喻,并在此基础上分析中医藏象、病机、治法、五色、五味、五时、五方等基本理论和概念[41]

杨晓媛等从隐喻认知的角度探讨中医脾胃治则的来源。她借助与土壤相关的古代文献中的语料开展研究,从隐喻认知的角度揭示中医脾胃治则的来源,并提出古人对“土”的隐喻认知是中医脾胃治则的形成基础[42]

肖建喜等全面分析针灸学建构的理论基础,如阴阳学说、五行学说、藏象学说、精气学说等,认为隐喻从根本上建构了针灸学经典理论体系。经穴命名中的隐喻思维体现了认知与修辞的双重功用,认知求真,修辞求美,因此经穴名称是真与美的结合[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