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气血之正，促中西汇通：论中西医结合的位点——代前言

2019年10月25日，习近平总书记对中医药工作作出重要指示，提出“传承精华，守正创新”八个字的重要思想。2021年5月12日，习近平总书记在河南南阳考察时再次点题中医药，并对进一步发展中医药提出明确要求：“我们要发展中医药，注重用现代科学解读中医药学原理，走中西医结合的道路。”

总书记高屋建瓴，前瞻性地指明了中医发展的方向：中西医结合。我们中医人要认真领会、贯彻落实总书记的讲话精神，遵循国家关于中医药发展的方针政策，积极探索中西医结合的发展路径。中西医结合的位点在哪里？中西医具有不同的理论体系，二者如何结合？临床诊断时，同时使用中西医病名，治疗时，同时使用中药和西药，是否算得上结合？笔者不揣浅陋，做如下探讨。

一、中西医结合的方式

很明显，在临床中，诊断治疗时中西医两套方法并用，并不是真正的中西医结合，只能算是中西医配合。当前许多中医医院的门诊和病房就是采取的这种工作模式。但实践证明，这种配合，不利于中医药学的发展。那么这两种不同的医学体系该如何结合？我们认为，要想结合，就必须注意以下两点。

一是态度。要承认中医、西医都有局限性，不能因为自己是中医，就无限放大中医的优势；更不能因为自己是西医，就看不到西医很多方面的不足。如果中医或西医，其中任何一个完美了，还有必要结合吗？！任何一个完美了，另外一个就没有存在的理由了。

二是方法。两条平行线是没有办法结合的，要想结合，就必须找到共性，找出结合位点。西医重视实验室检查，注重证据，尤其是可以量化的或可视化的证据，但对于量化数据没有明显异常的，或者没有明显形态学异常的病理变化，就缺乏深入研究。而中医理论博大精深，成分复杂，既有几千年的实践经验，又有中国传统的哲学思维，要研究这么复杂的理论，如果不分门别类，理清思路，就会胡子眉毛一把抓，越搞越不清晰。

二、气血是中医的核心

中医学理论实际上由两个部分组成：文化理论和诊疗实践理论。

文化理论，包含阴阳、五行等哲学理论，属于文化学的范畴，古代先贤用当年的哲学理论来说明自然界的所有现象，例如，地震、潮汐、下雨等，也用以说明临床诊疗方法和思维。哲学理论起源于传统文化，只是被医学界借来使用。

诊疗实践理论非常珍贵，比如，整体观念、辨证论治等等，都富含祖先智慧，是中医所以传承数千年的主要依靠。

如果要中西医结合，不能依靠中医学中的文化理论，而要扎实依靠诊疗实践理论。

要做到中西医结合，首先必须在中医现有的诊疗实践理论中找出有可能与西医对接的部分；而在西医的临床实践中找出其理论和实践矛盾的地方，同时也是中医药常常有所作为的地方。这样，才有可能真正结合起来。

中医基础理论，包含很多，阴阳、脏腑、卫气营血辨证等，实际上皆以气血为主要核心，都是用以说明气血盛衰的。本书主要论述了下面几个观点：

1.气血是中医理论大厦的基石，是最核心的理论。

2.气血是中医的主要观察指标和主要抓手。

3.气血是个指标群，应逐渐量化、综合、加权。

4.经络学说是依附于气血理论存在的。

5.《内经》时代的医者对人体体表和动态的观察、触摸方法远远超过现代。

虽然中医理论学派纷呈，中医实践也纷繁复杂、千变万化，但中医观察的主要指标皆落脚于气血。无论是中医内科、外科，还是针灸科，都是利用医者的不同感官，去观察患者不同部位的气血变化，从而判断疾病的病理变化，断定疾病的预后。无论是内治法还是外治法，都是以调整气血状态为目标。

中医理论以气血为内核，中医诊断以气血状态为指标，中医辨证是从不同角度描述气血的盈虚通滞，中医临床治疗也以气血调和为旨归。可以说，一部中医学史，就是一部气血的观察史、治疗史。

三、中西医结合的位点：气血新论

新时代的中医学要发展，必须在基础理论研究上有新的突破，中医人应不断探索和挖掘，传承创新，发展和完善气血学说，揭示其理论实质，丰富其科学内涵，以推动中医学理论的创新。

那么，中医学的核心理论——气血理论——如何与现代医学结合呢？

我们基于对基础医学的认识和临床实践，根据“气”是物质的、动态的、无形的、广泛的四种特性，于2018年提出了对气血的新认识：即气约等同于肌肉的功能，血对应血液（血循环），气和血的关系约等同于肌肉-血液（血循环）的关系，此谓“气血新论”。

气血新论认为，气血的功能绝大部分可以通过肌肉血液（血循环）的功能实现。在传统中医的概念中，气有推动、防御、温煦、固摄、气化等生理功能，从现代医学角度看，以上所说“气”的这些功能没有肌肉的参与无一能够实施。推动、防御主要由骨骼肌和心肌完成，固摄、气化主要由平滑肌完成。肌肉是产热器官，毫无疑问具有温煦作用。

气血新论将中医学中“气血”与现代基础医学对应衔接起来，在现代基础医学语境下，把气血理解为“肌肉-血液（血循环）”。在这种直观的气血观指导下，可重新认识临床许多疾病，有助于开阔临床思路，拓展治疗手段，也有助于打通中西医理论壁垒，推动中医的现代化研究，进一步创新发展、发扬中医学。

希望我们后代所学的针灸学、中医学和我在上世纪80年代学的不一样；希望本书的探索可以给疼痛学界、康复学界以及骨伤学界一些借鉴；希望在这个朝气蓬勃的新时代，我们能够“传承精华，守正创新”，守气血之正，促中西汇通，抓住这个中西医结合的位点，逐渐建立具有中医特色的定量指标体系，做出当代中国中医人的贡献，也为世界人民的健康奉献智慧。

符仲华

2021年7月3日于北京中医药大学浮针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