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燃烧的青色火焰舔舐着天穹,将云层蚀出蜂窝状的孔洞。林烬站在焦黑的沙滩上,青铜血从胸口的裂痕渗出,坠入沙地时竟凝成一株株微型母树——根系如毒蛇绞碎沙蟹的甲壳,枝桠顶端绽开的肉瘤喷出腥臭黏液,每一滴黏液都在沙地上蚀刻出船首像扭曲的脸。远处那艘新生的青铜巨舰正随浪起伏,船身密布的肉瘤随着海浪收缩膨胀,仿佛某种深海巨兽的肺叶在呼吸。船首像的脸分明是林烬的轮廓,却被刻意雕琢出养父癫狂的嘴角弧度,青铜铸造的瞳孔里旋转着星盘,每一次转动都让海风裹上铁锈般的血腥味。
“终于等到你…完整的钥匙。”船首像的嘴唇翕动,养父的声音混着熔炉火星的噼啪声传来。浪尖突然炸开,青铜色的雨倾盆而下,雨滴触及海面立刻凝固成外域神将的幼体,它们没有五官的面部嵌着旋转的星盘,攻击轨迹在门扉视野中交织成吞噬万物的网。林烬挥刀斩碎最近的敌人,飞溅的青铜浆液却如活物般攀附刀身,渐渐侵蚀出凌雪的面容。“疼吗?”那张被腐蚀得支离破碎的脸轻声问,声线里夹杂着养父实验室的机械嗡鸣,“你每杀一次我…真正的凌雪就离你更远……”
海浪毫无征兆地倒卷成通天水墙,墙内浮现的刑牢幻境让林烬的脊椎结满冰霜——凌雪被母树根须钉在青铜柱上,养父的刻刀正剜出她的银瞳。真实的痛感穿透维度,林烬的胸口同步迸裂,青铜血如蛛网爬满全身,每一道血痕都映出她颤抖的唇语:“快走…这是记忆的陷阱……”可他的脚像生了根,瞳孔深处的门扉不受控地逆旋,将整个刑牢幻境吸入其中。凌雪的惨叫声在颅内炸响,银瞳碎片化作利刃刺入记忆褶皱——某个被篡改的时间线里,他跪在养父脚下哀求“用我的眼换她的命”,而对方将棱晶刺入他眼眶时低语:“痴儿…你才是最好的容器。”
巨舰的桅杆突然弯折,裹着初代幽璃银瞳纹路的船帆缠住林烬四肢。帆布表面浮凸起亿万张凌雪的脸,她们或嗔或泣,每一张脸的瞳孔都伸出青铜锁链,将他拽向船首像的血盆大口。养父的本体从舰体核心浮出,与龙骨融合的躯干上悬挂着上千枚混沌核,每枚核内都囚禁着林烬的灵体碎片。“欢迎赴宴。”肋骨间探出的根须将一枚混沌核塞入他胸腔,核中蜷缩的幼年林烬突然睁眼尖叫:“你才是寄生者!偷走我们人生的贼!”
整片海域在嘶吼中化作熔炉。林烬的皮肤片片剥落,露出底下青铜色的骨骼,每一根骨头都刻满凌雪的名字。脊椎处钻出的母树根须与巨舰触手交缠,在沸腾的海水中绞杀出猩红的泡沫。养父癫狂的笑声被突如其来的爆炸截断——凌雪的幻影从棱晶碎片中挣脱,残破的灵体如扑火飞蛾撞向舰体核心。她的银发缠住养父的喉咙,灵力在自毁中迸发的强光里,林烬终于看清真相:所有轮回里,凌雪的魂魄都被撕成丝线,织就门扉上每道伪饰自由的裂痕。她的每一次死亡,不过是往他瞳孔里多埋一粒谎言的沙。
当巨舰坍缩成青铜色的雨,养父的哀嚎与母树根须一同化为灰烬。林烬跪在漂浮的甲板残骸上,怀中凌雪消散的灵体正随海风碎成星芒。“门扉之外…是自由。”她最后触碰他龟裂的瞳孔,指尖温度灼穿青铜,“别怕…这次我在彼岸等你……”
咸涩的雨又开始坠落。在新生巨舰的桅杆刺破迷雾的轰鸣中,林烬的瞳孔彻底化为青铜。船首像的脸已变成凌雪的模样,她青铜铸造的唇角微微扬起,门扉深处传来轻笑:
“我们终将重逢…在万千谎言崩塌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