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要命的甘梅

喝,还是不喝,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典沐可以确定眼前的这碗羹汤是甘梅熬煮的,不说专门为王公贵族服务的膳夫,即便是最为寻常的庖和厨,也应该…做不到这种程度。

寻常的羹汤通常会有肉食、蔬菜、香料甚至鲜类,以同等大小熬煮,色泽清新、香味浓厚、口感滑嫩,哪怕只是看着,都足以让人食欲大增。

他很喜欢这种吃法,基本上隔三差五便会要求厨舍熬煮,即便是炒菜,在他的眼里也是远远不如。

而他眼前的这碗羹汤,大小不均、色泽红里发黑,轻轻一闻便能知道其中的香料有多重。

典沐抬头看了一眼甘梅,欲言又止。

这要真是府中庖厨所煮,都不用等到白日,现在就可以拉去砍了。

但现在甘梅那满脸期待的样子,让他实在不忍拒绝。

再怎么说,这也是自家夫人的一片好意,无非就是差了些许,又没毒,再难吃能到何等程度?

为了不打击甘梅的信心,他吞咽了一口口水,视死如归的端了起来,面露喜色道:

“啊!这么晚了夫人还替我准备吃食,有此贤妻,我何止三生有幸矣!”

闻言,甘梅只是翻了个颇为风情的白眼。

他轻抿了一口,随后便放下了羹碗,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在甘梅看不到的地方,他藏在袖里的双手已经抖成了筛糠。

他心有余悸,颇为忌惮的看了一眼那犹如地狱深渊的羹汤。

如果有罪,他希望是四海内的诸侯将他暴打一顿,而不是吃上这一碗羹汤。

香料、盐巴、焦糊的口感和半生不熟的肉块…粒,让他从口腔到胃,都在不由的发出哀嚎。

他敢保证,哪怕是最不会下厨的许褚,手艺也必定比甘梅好的多!必定!

如果他再年轻个几年,这会说不定已经面容扭曲。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以后…还是不要让甘梅进厨舍为好,他还年轻,不想就这么英年早逝!

“夫君身体可有舒服些许?如此劳累,还是妻喂你吧!”

典沐的小动作并没有被甘梅察觉,或许是察觉了,但气不过,仿佛不知道自己厨艺如何般,笑盈盈的跪坐在一旁,端着碗轻轻搅拌了一下,随后盛起一勺便往典沐嘴里送去。

现在的甘梅已经长开,整个人也是出落了许多,经过典沐数年的饮食搭配和宠爱,更偏向圆润一点。

她原本肌肤就如美玉般白皙,初具成型的身材凹凸有致,已有傲人之姿,珠圆玉润一词简直就是为其量身定做,搭配上温和的笑容和喂食羹汤的动作,整个画面显得极为温馨。

只不过,典沐此时只觉得恐怕,却还是强颜欢笑的开口咽下,每一口都如同面对灾厄般,咀嚼半晌方才咽下,但仍是咽两口给足夸赞褒奖。

一勺……两勺……

一口……两口……

不消片刻,满满当当的羹汤就变成了一个温度和羹汤皆消失不见的羹碗,而甘梅的笑意也是随着羹汤减少而愈加浓厚,到最后竟是直接眯成了一条缝,满心欢喜的转身收拢起碗匙。

身后,典沐的脸色白了两个度,在烛火下倒是不明显,而甘梅背对于他,对此毫无察觉。

见此,典沐强忍着呕吐和翻涌上来的胃液,吞咽了两口后,笑道:

“我再处理几份加急公文,夫人不若暂先回屋,待我事宜稍作处理,便来相陪,如何?”

而他吞咽口水的声音,在这寂静无声的堂内却是如同在耳边回荡一样,响亮无比,直直的钻入甘梅耳中。

而她显然是悟错了意思,不知想到什么般微微侧头,任由几缕碎发垂在颊上,露出似要滴血的耳垂和泛红的玉颈,声音微弱如蚊:

“既如此,梅且先行告退,只求夫君莫要误了良辰。”

说罢便左手拎着食盒,右手提上灯火,回头展颜一笑便小步离去。

待到灯火远去,典沐匆忙找了只小桶呕吐起来,堂外的亲兵闻声而来,被他摆手遣去。

要命矣!

片刻,舒服许多后,清理了一下污浊,又躺了半晌他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感受着身体发出的哀鸣,典沐后怕不已,不待多想便匆忙写下一条不许甘梅入厨舍,行庖厨之事的命令。

命亲兵将命令贴在厨舍门上、清理掉污秽之物,才有了继续办公的心思。

飞速看完几份加急的公文,到最后一份时,典沐捏着公文的手力道不自觉的大了几分,指尖也因此变得泛白,脸色凝重的喃喃道:

“青州刺史焦和病逝,既如此,当派何人插手呢?”

短暂思索下,他便暂时定下了人选,准备打算明日召集文武议事。

不管是青州黄巾带来的人口,还是作为钱粮供养地,只能能让青州安稳治理下去,未来的好处不消多言,妥妥的一处宝地。

根据他的记忆,在原本的世界线里,冀主袁绍同样在得知焦和病逝后派忠义之士臧洪接手。

只是现在没有了公孙瓒和刘虞不和之事,自然就没有臧洪的事情,就是不知道袁绍会派何人入主?

既然要和袁绍争地盘,所派之人就必须是文武兼备之人,同时忠心也要有所保证,最起码,不能给自己埋雷!

念及此,他轻声唤来仆从,起身在仆从的拥护下打着灯火,小心翼翼的往内院赶去。

时已深夜,没有星月的晚上伸手不见五指,哪怕有仆从在旁挑着灯也是难以看清。

将过内院之门时,鼻尖上突然浮现一抹凉意。

他抬头看去,在灯火和通明的内院双层照射下,片片微小的雪花伴随冷风在空中舞动,随后施然落下。

见此,他的担忧终于落下,重重的呼出口气,笑道:

“雪矣,无忧矣!”

遂遣散仆从,笑着推开内院主屋的木门,一进门便感受到一股浓浓的暖意,又扭头看向榻边,眼底的柔色怎么也掩盖不去。

甘梅穿了一身较为单薄的帛衣坐在榻边,一双秋水波动的眸子里满是光亮和渴望。

见此情景,典沐轻笑着解下衣袍,又吹灭烛台,将她打横抱起,打趣道:

“此为良辰,外有吉相,夫人可愿与我共度良宵?”

甘梅吹灭榻边的最后一盏烛台,糯糯道:

“夜已深,还望夫君垂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