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厨房时,正值农忙时节,日光似火,田野间满是忙碌收割的身影。人手稀缺,前来帮忙的仅有陈大娘和赵沐清母女三人。厨房里弥漫着淡淡的烟火气息,锅碗瓢盆在灶台上有序摆放,墙壁上挂着的几束干菜散发着质朴的香气。
“情况如何?”姜嘉鱼轻声询问,声音里带着几分关切与期待。
陈大娘满脸喜色,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忙不迭说道:“动了动,差不多快要醒过来了!”她的脸上笑开了花,眼角的皱纹都透着喜悦。
“那可真是太好了!往后嘉鱼你就不用如此辛苦了。”赵沐清嘴角上扬,笑意盈盈地点头附和,语气里满是真诚的欣慰。
陈大娘兴致愈发高涨,声音也提高了几分:“今日可太值得庆祝了!大哥和二姐都被霁月书院的院士收为弟子,边家官人又有了苏醒的迹象,这等好事,大娘我这就回家拿几坛好酒,今晚咱们好好喝上一杯!”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围裙擦了擦手,已经迫不及待要去分享这份喜悦。
姜嘉鱼嘴角微微上扬,并未阻拦。听闻陈大娘这番话,她心中的负担仿佛一下子轻了许多。是啊,来到这个世界后,她整日为生计操劳,四处奔波,一心只为救醒边南琛,还要操心几个孩子,家中人口也日益增多……等等!家中人口!她猛地想起今日上午遇见的赵沐雨。赵沐雨身为女主,断不会如此愚笨,必定会想法设法来一探究竟。如今边南琛即将苏醒,只要一搭脉,便能知晓他并非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之人。如此一来,自己得赶紧谋划一番,如何才能瞒过女主派来查探消息的眼线。
姜嘉鱼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径直来到穆延拓的房门前,抬手轻轻叩门。此前她便留意到穆延拓神色落寞,失魂落魄地独自悄悄躲回房间。
“咚咚咚……”
“谁呀~现在不太方便。”屋内传来有气无力、半死不活的声音。姜嘉鱼暗自思忖,莫不是因为边南琛在蓝蛮儿的医治下有了反应,他受了刺激、遭了打击?
“是我,你房东!有事问你,快开门。”
姜嘉鱼耐心等了片刻,只听“嘎吱……”一声,门缓缓从里面打开。眼前的穆延拓,全然没了往日的蓬勃朝气与活力,蔫头巴脑的,活像一根腌黄瓜,这让姜嘉鱼一时之间很是不习惯。只见他头发凌乱,衣服也有些褶皱,无精打采地站在门口。
“你这是……”
只见穆延拓弯着腰,垂着双臂,有气无力地转身走向沙发。这沙发,还是他自掏腰包,央着姜嘉鱼帮忙定制的。
“进来吧~”
姜嘉鱼浑身不自在地抖了抖,心中纳闷,这扑面而来的阴郁气息究竟是怎么回事?她走进房间,看到桌上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地上还有几个空瓶子。
“赵沐雨在兰溪镇,这事你可知道?”
“哦…不知道,我已经许久没和她通信了。”穆延拓仰躺在沙发上,慵懒地回道,眼神里透着一丝心虚。姜嘉鱼几步上前,直接在他对面的茶几上坐下,茶几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你何时给她传过消息?”
穆延拓微微一怔,心中暗惊,她是何时发现自己传过消息的?他缓缓转头看向姜嘉鱼,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手指不自觉地揪着沙发上的线头。
“……”
“所以她此番前来,是因为你的消息,还是另有缘由?”
穆延拓从沙发上坐起身来,神色有些紧张:“我要说我没给她透露过你们的消息,你信吗?”他的声音微微颤抖,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姜嘉鱼紧紧盯着穆延拓,两人目光交汇,对视了数秒。随后,姜嘉鱼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我信你,今晚给你加两个菜。”她的眼神里透着洞察一切的自信,却又给人一种宽容的感觉。
穆延拓原本黯淡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整个人如同被注入了活力,一下子精神抖擞:“你说的当真?”他坐直了身子,脸上满是期待。
姜嘉鱼往后靠了靠,双手抱胸,优雅地翘起二郎腿,轻轻点头:“当真,不过你得帮我写封信。”
穆延拓微微皱眉,心中暗叹,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说吧!你想让我给赵沐雨传什么消息。”他暗自感慨,还好手下的人都已不在,不然日后回西域毒门,自己还有何颜面?竟为了一口吃食,沦落到这般田地。可转念一想,何时回去还说不定呢,反正目前自己也没打算回去。不过那两人该死,还说是同门,若不是他们自己怎么会偷拿出毒门圣物,被骗来大齐!也怪自己识人不清,被赵沐雨所骗!
“实话实说,让她派人来。”姜嘉鱼冷不丁的开口。
“啥?!”穆延拓难以置信地掏了掏耳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满脸写满了震惊,眼睛瞪得大大的。
第二日,春风沐雨楼内……楼内装饰得金碧辉煌,雕梁画栋,却掩饰不住赵沐雨此刻的愤怒。
“什么?!该死的,她居然敢骗我!”赵沐雨看着穆延拓传来的信,怒不可遏,气得脸色铁青,胸脯剧烈起伏。她一把将信拍在桌子上,桌上的茶杯都跟着晃动了一下。
“这…姑娘,这会不会有诈?”一旁的丫鬟小心翼翼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害怕。
一旁的嬷嬷接着说道:“你想想,那西域毒师多久没来信了,上次来信还说他的药都被一个野小子给毁光了。这会儿怎么突然就来信了?”
赵沐雨微微皱眉,陷入沉思,心中暗自揣测,难道有人将他捉住了?可他身为西域毒师,又有谁能轻易抓住他呢?
“杨嬷嬷,你派人去那桃花村传信,就说我要见他。”
“好,若是他不来呢?”
“他一定会来的。”赵沐雨薇薇勾唇,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赵沐雨这边正精心谋划着她的计策,姜嘉鱼那边……
“信送到了?”
“嗯,你猜得没错,她果然派人来叫黄毛去见她。”烈渊说着,斜眼瞟了瞟一旁的穆延拓。自从昨日得知穆延拓和他们在一起时,居然还偷偷给赵沐雨传信,烈渊就一直看他不顺眼。他双臂抱在胸前,眼神里充满了不满。
不只是烈渊,此刻所有人都齐聚在穆延拓的房间,众人双手抱胸,眯着眼睛,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穆延拓。房间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穆延拓感觉自己仿佛被千夫所指。
穆延拓像只受惊的小鹿,弱小又无助,低着头蜷缩在沙发的角落里,活脱脱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还时不时偷偷抬起头,快速地瞄一眼周围的人。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
“行了,大家就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吧!”姜嘉鱼实在看不下去,出声为这个可怜人解围。穆延拓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刚想伸手去拉住自己的救命稻草,就被一旁的蓝蛮儿“啪!”的一下狠狠地打开了手。
“少用你那脏手碰阿姐,你这个叛徒!”蓝蛮儿双手叉腰,气呼呼地说道。
“我之前还真心拿你当师傅。”以乐满脸气愤,狠狠地瞪着穆延拓。
“就是,你吃我阿娘的,住我阿娘的,用我阿娘的,居然还当汉奸,真是不要脸!”阿珩气鼓鼓的,双手抱胸,那可爱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他的小脸涨得通红,像个熟透的苹果。
“我…我知道错了。”穆延拓瘪了瘪嘴,心中把赵沐雨那可恶的女人骂了千百遍。都怪她拿自己的宝贝威胁自己,不然自己怎会落得如今被大家嫌弃、厌恶的下场!还有,这“汉奸”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词。
“行吧!我们就给他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以后在这个家里,嘉鱼说什么,你就做什么,明白吗?”烈渊看向穆延拓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穆延拓看着烈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中暗自嘀咕,这还用你说?我早就清楚这个家谁才是老大,反正肯定不是你这个死瘸子。
“嘿!他还敢对我翻白眼。阿珩,给我揍他。”
“不可以烈叔叔,阿娘说过对家人和朋友要君子动口不动手。”
“那你阿娘有没有说过对敌人,对叛徒该怎么做?”
“直接动手,别废话。”
“那不就对了,他现在就是叛徒,动手。”
姜嘉鱼实在看不下去了,再任由他们闹下去,烈渊非得把小孩子教坏不可。
“行了,是不是都闲得没事干了?没事的都回房间去。”说着,姜嘉鱼手指着几个小孩子说道,“你们几个回房看书练字去。”说完,又转头看向烈渊,“还有你,回房守着你的阿琛,万一他醒了可怎么办?”
烈渊带着几个小孩子乖乖站成一排,低着头,像霜打的茄子一样,默默地接受训斥。等姜嘉鱼说完,烈渊便带着几个小孩子垂头丧气地走出了穆延拓的房间。
此刻,房间里只剩下穆延拓和蓝蛮儿,姜嘉鱼这才开口说道:“赵沐雨定会派人提前来桃花村打探消息,如今边南琛快醒的消息已经传开,她怕是不会信你,咱们得像个办法让你取得她的信任。”她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眼神里透着智慧与冷静。
“赵沐雨这人,别的不说,就是太自负,自以为有我宝贝在手,我就得事事听她指挥。总觉得自己聪明过人。她以为就她一人聪明,呸!咱们小嘉鱼可比她强多了。”穆延拓想着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姜嘉鱼白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眼前一亮问道:“你的宝贝还在她手中?究竟是什么宝贝?”
“哦。是我西域毒门的圣物,我偷偷带出来的,结果被那丫头设计骗走了。要是拿不回来,我回西域肯定会被处死的。”
“那你还偷带出来。”蓝蛮儿满脸疑惑,不解地问道,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穆延拓抬手挠了挠头,脸微微泛红,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本想着,行走江湖,总得带点厉害的东西防身嘛!”
姜嘉鱼顿时感到一阵无语,心中暗自思忖,这家伙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呀?
“那东西长什么样子?我想办法帮你取回来。”
“哦,其实也不用,反正他们打不开,而且最近我也没打算回西域。”
姜嘉鱼再次扶额,满心无奈,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还没被人打死的?简直堪称人类学史上的一大奇迹。
穆延拓看着眼前一个扶额、一脸无奈,一个做出吐血动作、满脸崩溃的两人,一脸茫然,心中纳闷,这又是怎么了?
“你的宝贝是关键,有宝贝在她手里,她定会用它威胁你。只要那宝贝对你至关重要,她暂时就不会对你怎么样,咱们可以利用这点取得她信任。再从长计议!关键是取回你的宝贝,免去她对你的威胁。”
穆延拓看着姜嘉鱼,心中说不感动是假,她想这么多,原来只是为了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