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乌云盖雪

大殿内,金碧辉煌,烛光映照下,殿顶的蟠龙藻井仿佛在云间游动,威严而神秘。殿中两侧,文武百官肃立,神情庄重,目光齐聚于殿中央那抹纤细的身影。殿外,钟鼓声悠扬,乐声如流水般缓缓流淌,仿佛天地都在为这一刻静默

管擎缓步走入殿中,一袭华服,衣袂轻扬,宛若清风拂过湖面,波澜不惊。裙摆上绣着淡淡的云纹,简洁却不失典雅,发髻高挽,只点缀了几颗珍珠,素净中透着高贵。她的面容平静如水,眉目间没有一丝波澜,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江献站在殿侧,手握剑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她的身影。他的心跳微微加快,指尖不自觉地收紧,却又强迫自己保持镇定。

皇帝端坐于龙椅之上,目光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见她走近,微微颔首,声音浑厚而有力:“朕今日赐你封号‘泰安’,封地定在江南愿你稳重、安宁祥和,为天下苍生祈福。”

她盈盈下拜,双手交叠于额前,动作从容而优雅,声音清冷如泉:“儿臣谢陛下隆恩,定当谨记陛下教诲,不负所托。”

她的声音平静而坚定,仿佛这封号不过是寻常之事,宠辱不惊。少年将军望着她的侧脸,心中想她的淡然与从容,仿佛与这繁华的宫廷格格不入,却又如此契合。

太监手持金册,缓步上前,将册封的诏书恭敬地递到她手中。她双手接过。殿外,礼炮齐鸣,烟花绽放,照亮了整个夜空。百姓们的欢呼声从宫门外传来,仿佛整个京城都在为这位新晋的公主庆贺。

她站在殿前,目光远眺,神情依旧淡然。少江献望着她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身份更加尊贵,而自己与她的距离也更加遥远,要如何才能在两个月之内让皇帝赐婚给他。

风吹过,她的衣袂轻轻扬起,仿佛一朵不染尘埃的松柏,静静地绽放在这繁华的宫廷之中。

礼乐声传到崇文管内,荀居庸搁下笔墨,望向对面书案上的太子,太子自小过目不忘,可以称天才了,自是这样的天赋不知是幸事还是苦事。

“泰安公主这两年遵皇命巡抚四方,太子可有感想?”荀大人高风亮节,说话做事令人难以琢磨,这个问题落在谁的耳朵里,都有挑拨之嫌,可太子并不会这样想。

“于公于私都是好事,父皇命她去,多半也有弥补的意思,太傅今天好兴致,竟然过问起了皇姐”太子狡黠的目光看向他,“不知道皇姐每月送来的青汁酒是何滋味,我是没有口福咯。”

荀居庸端起沸起的茶壶,为二人斟满茶,端到嘴边状似无意得提醒“臣还以为殿下与公主不睦,这最后两卷佛经今日还未抄完,是不打算去为公主庆生了呢,臣先行一步告辞了”

内侍王才轻笑,太子当朝批驳西北大员江左林屯兵造势,被皇帝罚俸思过还需抄三百卷佛经平心静气。

太子看着荀居庸优雅起身整衣,提着一支隼离开他的视线,心中泛起不平。看向旁边的内侍,二人对视王才心道不好立马收敛面上表情。

管嗣昶心上一计,“你转过去”王才头埋得更低,心想这小祖宗真是要命了

“陛下…”

“你没看见不就行了”管嗣昶说到,“转过去”

王才苦着脸转身,脚步声响起,房门打开又关上,王才听到门口的侍卫阻拦的声音。

“见此牌如见陛下,你们还敢拦?”

侍卫面面相觑,只能让开身。

摘星楼上。

管擎抱着猫儿,是一只乌云盖雪,鼻尖还有一抹白,可爱极了。

江献见她喜欢,心中也泛甜,想以后得许多事做什么呢?现在她是自由快乐的,以后有他在,她也能如此自由快乐“我们以前在皇宫里的时候你常说以前家中有只乌云盖雪,我回去后就想送你一只可怎么都觉得配不上你,它可是我好不容易寻到的,不过娇气得很,怎么做你的猫”

管擎莞尔,“江献,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混世魔王吗?”

二人母亲是至交好友在被送到宫中之前就已相识,管擎并未受世家女子礼仪的约束,也是在西北生活过一段时间的,小时候顽皮,两个人四处跑。

江献看着眼前明媚的女子,觉得誰都配不上她,要不是哀帝在位时行事荒唐,说不定他俩早就定亲了,在西北自在一生。

“我想请管伯赐婚,你可愿和我回西北”江献注视着眼前的女子,生怕错过她一点神情变化。

管擎不作回答,怀中的猫突然挣开管擎,向外跑去。管擎见状追上前去,猫儿左拐右拐便不见踪影,摘星楼上太高“哎呀,怎么跑掉了,快,还不去找,都去”

两名宫女面面相觑,没有动作。管擎见状,给王寿示意。王寿来到两人面前“你二人到楼下看看”

二人行礼退出大殿,王寿随即走出关上门。夜色如墨,江献站在摘星楼的窗前,月光为他挺拔的身影镀上一层银辉。他望着眼前这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子,喉结滚动:“殿下,臣今日所言,句句出自真心。“

公主转过身来,常服在月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她的目光清冷如霜,唇角却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小将军千里奔袭回京述职,就是为了说这些?“

江献上前一步,目光灼灼:“臣一家平定西北叛乱,立下赫赫战功,陛下御极之时亲口许诺要重赏。臣什么都不要,只求能娶殿下为妻。“

管擎轻笑一声,指尖轻轻拂过窗棂上的雕花,声音低沉下来“江献,我不是你想娶就能娶的,你早日回西北去,这是我对你的忠告“

“臣…“江献的声音哽咽,“殿下,我们来过这里的,你忘了吗,在哀帝病入膏肓时,我问你是否愿意与我回西北,是你亲口答应的,你说…“

“住口!“公主猛地转身,袖中寒光一闪,一柄匕首已经抵在萧煜的咽喉,“江献,你当真以为本宫不知道你父亲在西北都做了什么?私藏军械,囤积粮草,招兵买马......你们如何能瞒得过父皇的眼睛?“

江献一动不动,任由锋利的刀刃在颈间留下一道血痕:“殿下误会了。父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周江山。“

“为了大周江山?“公主冷笑,“江献,当日勤王之时,我父亲和江伯约定好谁先攻破皇城谁做皇帝,是运河堤坝坍塌,西北的军队为救渠城百姓晚到一步。

当日我父亲已然御极,当众设宴意在许婚,是你父亲言明此行只为接你回西北,未入皇城一步便领着西北大军浩荡而返。

你今日来求娶本宫,究竟是为了什么?“她的声音突然哽咽,“还是因为娶了本宫,就能让两方暂缓剑拔弩张之势,好让西北时疫过去,你们好再图谋反之事“

江献的瞳孔猛地收缩。西北的时疫早就传回来了,这是他没有料到的,他伸手握住公主持刀的手腕,声音沙哑:“殿下,臣当日是无可奈何,当日情形父亲怎么敢入皇城。这一路勤王西北的将士死了那么多,无功而返江家如何给西北的父老交代。”

“放开!“公主用力挣扎,却被他牢牢扣住。月光下,她看到萧煜眼中翻涌的情绪,那里面有些她不愿看清的野心。

“殿下,臣用性命担保,此战不可避免,但你若嫁我,我不会让你有一丝危险,臣只愿殿下此生安乐“

管擎突然松开手,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语气冷静下来“江献,你回西北去吧。此事朝中所图甚多,我言尽于此,你心中所愿也是我对你的期望。“

江献站在原地,看着管擎转身离去的背影,拳头紧握。月光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剑,带着凛冽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