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大雪,肃穆的宫道上,吴喜春指挥着宫人“今儿可是泰安公主册封礼,手里都轻着点,小心自己的皮。”林小春小心上前谄笑“干爹,您也歇歇,这贵人的及笄礼,有儿子盯着呢。”
吴总管正色道“你还嫩着呢!活腻味了?敢在咱家面前多舌”说着抬脚踹去,林小春反应不及,被踹倒在地,匆匆爬起,慌张跪拜,带哭声到“干爹,儿子错了,干爹息怒。”吴总管眼见这小子在贵人大喜的日子如此作态,狠狠到:“这是什么日子你就敢大呼小叫惊扰了贵人你这条小命儿都不够赔得,还得把咱家搭进去,还不快些噤声!”林小春见状立马闭嘴,不敢发声,只是瘦弱得身躯在地上打颤。
此时王总管领着一群宫女太监从宫道上走过。“这是在做甚?”吴总管见躲不过只好上前,“我的老哥哥欸,这不是公主的册封典礼嘛,圣上下旨大办,直殿监专职负责这些杂事,可不敢耽误呀,这不是早早地咱家就来亲自监督这些小监,生怕出了纰漏,扰得贵人好事。”
王总管眼神扫过地上跪着得小监,又瞧着吴喜春低声下气的样子,怕是近来事多烦杂,又在拿小监撒气,不过这些事本也司空见惯,犯不着特意发落,公主不喜,让他离远一点便是。“咱家看你最近甚是得意,元荣殿近来事闲,怕宫中人疲懒懈怠。公主见了怕会寒心,你便去给元主子侍弄花草吧。”
吴喜春一顿,心下想,这是要打发他去冷宫的意思?好不容易挨到了总管,再捞几年油水就能出宫荣养,这要是因为这点小事就去了冷宫,这可是得不偿失呀,可王安他又得罪不起,原先是伺候圣上的奴才,泰安公主生母元荣皇后当年生子虚弱无力照料公主,当今陛下便将王安指派给了泰安公主,那可不是他们这些小人物能得罪的人。只能悻悻到:“那奴才肯定打理好元荣殿,再回直殿监。”
王总管并未理会,径直往前,身后小黄门便会意去请王公公,今日可是泰安公主的册封礼,恰值各国使臣来访大靖,多事之秋,也只有吴喜春这样拎不清的人才会去触了霉头,宫中事多,让他避一避也算好事。
元荣殿,春四月,昨夜疏风骤雨,宫墙下避光处养护了十几年的各式各样的兰花圃已有颓败之色,有专职养护的宫人正在清理,井然有序,肃穆非常。有宫人见有来人,便立即往内殿方向走去。
管擎自宫道而来,春日明朗,照在如玉的人身上,多了几分神圣,少女眉间清朗透出几分英气,艳丽淑雅两相得宜。
远远得,元荣殿的下人便行了宫仪,直到三公主行至殿前,管事嬷嬷张氏才上前“殿下今日册封礼,这三日一次的请安老奴原殿下想是不会亲至的,殿下忠孝知礼,娘娘知晓定感欣慰”
张嬷嬷心下对这位备受荣宠的三公主还是发怵的,这两年殿中那位闭门不出谁也不见,竟是生生与自己的亲生女儿五年未曾谋面了,太子殿下便不说了,少时便由皇上亲自教养,与殿中那位本也不亲近,可三公主生下来便养在生母膝下,一朝风云突变,谁成想殿中那位自请幽居,令人咂舌。那时她便见识到了这位向来以明朗宽厚、备受娇宠而著称的三公主的真实脾性,即便是此时想起两年前那一晚还是令张嬷嬷心有余悸。三公主这些年晨昏定省从未落下,哪怕只能跪在殿门前行完礼便走,后来是陛下下旨将每日请安勒令为三日一次这三公主才来得少了些,可也是寒暑不论、风雨无阻。
管擎早便猜想到是此般情景,想来母妃自囚长荣殿这两年来谁也不见,满宫讳莫如深,父皇也不提及,尽管份例不减,赏赐依旧,可长荣殿若是没有这满院的宫女随从,怕是跟冷宫没什么区别。今日册封分府,正式指婚之后便要迁出宫中,她的时间不多了。
“张嬷嬷,这是昶弟近来撰写的治水著,得了太傅夸赞,今日顺道带给母妃看看。”身后词枝便将治水著交给张嬷嬷,张嬷嬷并未接过,而是行了一礼。
管擎见状示意词枝收回,问到“张嬷嬷,母妃近来可好?”
“回殿下的话,娘娘吩咐奴婢,若殿下问起来,便回答她一切安康顺遂,望殿下珍重己身,早日成婚立府,太子殿下自有陛下教养,娘娘病体沉疴,无力照付子女,公主也不必常来元荣殿探望。”
管擎莞尔“儿臣谨记母妃教导,还望母妃保重身体,儿臣日日期盼能与母妃早日团聚。今日诸事繁杂,儿臣先行告退”
按旧历,公主应该是跟生母居住并不单独设立宫殿,成年建府,成婚迁宫。
生母与陛下有隙自困元荣殿,陛下御极之后怜其幼时离家孤弱,特赐与太后同居长宁宫,与太子管元安一起受皇帝教养。
长宁宫,词枝正在为公主整理霞披“今日是公主的生辰,也是属国来朝接见使臣的日子,江小将军也从塞北赶回来了呢,听说这次送给公主的生辰礼是一只成色极好的乌云盖雪。”
江献是平西侯的嫡长子,彼时平西侯驻扎西北,北狄频频来犯,无暇照看幼子,哀帝以体恤平西侯为名将幼子接入宫中,与皇子一同抚养,管擎作为奉神子来到紫禁城中,远远见过这个江献,再后来的许多事,都出乎管擎的意料。
陛下御极之时,江献便回西北了。如今过了两年,管擎18岁生辰时他上书要代父回京述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