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周旻完了。
她脑海中已经能想到林椰一言不发站在她面前，用冷冽的寒光杀死她的样子了。
贺垣看她生无可恋的样子，也笑了起来。
不过想到之前江言笙交代他的那些，他还是开口道：“好了好了，算你大冒险成功了！”
真心话，大冒险。
这真是个好借口，周旻由心而发地夸赞了贺垣的机智。
“姐夫，你也太聪明了吧。”
贺垣瞪了她一眼，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他非得找个时间好好治治她。
正说着，林椰本人就出现了。
贺垣笑着朝她招了招手，她的心情看起来不太好。
周旻心虚，先走一步，逃离了现场。
“周旻怎么了？”
“没事，心虚而已。”
看得出来，林椰是真没胃口。
青菜配黄瓜，比庵里僧人还要寡淡，这是打算剃度出家了么。
“林老师，你天天吃这么素，营养不好的。”
“……”
林椰冷漠地淡视了他一眼。
“我不是个喜欢打听别人私事的人，但是言笙让我问问你餐厅的事是怎么回事？”
“餐厅？”
他想起来昨晚的事，那估计就是李欧口中的另一份礼物吧。
他答应过李欧，会继续资助福利院。
“……如果是她想知道，让她直接来问我就行。如果是她的单位想知道，那不必来问我。”
林椰点点头，她并不会对他话里的意思去过多揣摩什么，很简单，事不关己，何必劳心。
“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我没事。”
“江言笙是不是又去出差了？”
“无可奉告”
贺垣叹了口气，林椰的戒备心还真不是一点点的重。
“除了工作，你平时喜欢做些什么？”
林椰抬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别误会，我只是随便问问，关心你一下。”
林椰：“我不认为我们之间的交情已经深到，可以互相随意关心的地步。”
贺垣点点头，“明白，交往最忌情浅言深。不过我受人所托，要照顾好你，所以如果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我帮忙。”
“……”
贺垣起身，端着餐盘送去了收纳台。
路上有几个孙教授的学生跟他问好，他浅笑着一一致意。
抛弃从前的偏见，此时的贺垣有一种温文尔雅的气质光环照在身上。
曾几何时，他也是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站在舞台中心，接受众星捧月般的关注，他可以很有底气地介绍自己，举手投足间都有难以言说的魅力。
而现在，两手空空。
贺垣觉得有些好笑，为什么重来一次，他会变成这样的一个失败者呢？
李欧说的没错，机会是靠自己把握的。
……
“你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
为了促进父子间的感情，每周五，贺垣会回家吃饭。
尽管这个家里也就只有他和贺中平两个人。如果贺垣死了之后没回来，那就只有贺中平一个人。
早年丧妻，中年丧子。
不知道这个年近半百的男人，能不能承受这样一份打击。
“帮孙教授处理了一点东西。”
贺中平点点头，这段时间他从很多人口中听到了对贺垣的称赞，这让他第一次觉得儿子长大了。
“跟在孙教授后面好好学。”
贺垣点点头。
“爸，你这段时间还行吧？”
“我挺好的。”
贺中平说道，他早已习惯没有家人陪伴的生活。
不过偶尔父子间的温存会让他觉得心里暖暖的，这是一种久违的幸福，妻子去世之后，他似乎就变成了孤家寡人。
“你跟小钟怎么样？”
“普通朋友。”
咚咚咚———
“我去开门。”
贺垣不知道这个时间会有什么人来拜访。
“你怎么来了”
钟锦意听到他的话，有些失落。
但还是笑着说道，“来看看贺教授。”
贺中平看到她来，显然也很高兴。
“小钟来了，快坐。”
钟锦意站在门口，“钟教授，我是来找贺垣的。”
“哦，那……正好刚吃完饭，你们去散散步吧。”
贺垣：“……”
他明明才吃了两口。
……
“跟我出来就这么不高兴？”
“你找我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
“你干嘛要撒谎，我不喜欢跟充满谎言的人相处。”
钟锦意笑了笑，“你以前的生活，应该也不少人对你充满谎言吧。”
她拿出一份报纸。
“这上面报道了你曾经的光辉岁月，留个纪念。”
“不用了，江言笙让我和过去的事断个干净。”
钟锦意愣了愣，“她说话这么有分量。”
贺垣看了她一眼，“钟小姐，我们前后认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你不要用你过去的认知来判断我这个人。”
“我……”
“一直以来你都很照顾贺教授，这一点我算是替以前的贺垣谢谢你。”贺垣说道，“但至于别的什么，我给不了你。”
钟锦意笑了笑，“你说话的样子像极了一个人。”
“谁啊”
“贺教授，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远感。”
贺垣想了想，他一直觉得贺中平只是性格内向，不善与人交际而已。
“如果不是我与他这么多年的交情，恐怕连你家家门都进不了。”
这一点倒是真的，除了钟锦意，贺中平好像从来没有请过其他朋友来家里。
“言归正传吧，我下周需要出差一趟。”
“？”
“想让你跟我一起去。”
“我没有空，我有我自己的工作。”
说起来，他现在可是身兼两职的打工人。
“我要去光华集团谈公事。”
“光华？”
那不是他一手创办的公司吗？
“其实很久之前，我就有这样的合作意向，如果你没有出事的话，或许我们也会见面。”
“哦。”
贺垣随意地应了一声。
“既然你时间不方便，那就算了。”
钟锦意说道。
她笑了笑，似乎心里已经笃定了什么。
“你不是说你还没吃饭么，我带你去一家我最喜欢的店。”
……
“英子小吃。”
贺垣抬头，这家店一看就有年头，连门脸都有些发黄发旧。
“嗯，上大学的时候经常来这打牙祭，味道不错，价格也公道。”
钟锦意主动介绍道，她对这里很熟悉。
老板看到她来，笑道：“丫头，好久没来了啊，还是老样子？”
“好啊。”
老板看了一眼旁边的人，“这是带着家属来的啊！”
钟锦意笑了一下。
贺垣倒是有些尴尬，“老板，麻烦你。”
胖老板咧着嘴笑了笑，“我就是吃这碗饭的。”
贺垣看着墙上贴的菜单，“我想要一份青椒肉丝盖浇饭，加一个荷包蛋。”
“好嘞！”
钟锦意在老位置坐下，“第一次带别人来这，不知道你能不能吃的习惯。”
“认识你这么久，我好像才发现我对你的了解浮于表面。”
“怎么说？”
“我还以为你是那种不吃路边摊的商务人士，没想到你还有这么接地气的时候。”
钟锦意笑笑，“尝尝吧，不会让你失望的。”
贺垣：“你去南京，缺司机吗？”
钟锦意：“……缺”
……
贺垣躺在床上，彻夜未眠。
第二天盯着黑眼圈去了学校。
孙教授看他脸色不好，“怎么了小贺，气色怎么这么差。”
贺垣去洗手间洗了把冷水脸，好让自己清醒一些。
“小贺老师”
“有话直说”
周旻挂着脸不高兴，“你今天下午有空吗？”
“怎么了”
“今天晚上我要去同学聚会，但是我姐不同意，你帮我说说呗。”
“……”
贺垣无语，这都是什么无理取闹的请求。
“不同意就别去了。”
“不要嘛……”
周旻拉着他的衣服不松手，这大庭广众的，搞的贺垣很是尴尬啊。
“哎呀，那你去呗，你让她知道不就行了。”
“可是今天是我姐的生日，我答应要陪她过的。”
“……”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虽然他对周旻这种三心二意的做法很是不赞同，但是对于林椰对小辈的管束程度更加无语。
“那你去吧”
“那我姐那边……”
“我来处理。”
“谢谢姐夫！”
“闭嘴……”
……
江言笙又出差了。
林椰本来圈子就小，一直陪在身边的也就江言笙这个朋友加上周旻这个妹妹。
异性朋友更是没有。
江言笙提前把生日礼物寄了回来，订的蛋糕也送过来了。
至于周旻，她确实应该有自己的社交。
“生日快乐。”
林椰倒不觉得失落，只是习惯了有人一直陪着她，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难免有些不适。
咚咚咚——
拿着塑料刀的林椰刚准备切蛋糕，门外就有动静了。
“谁？”
她的警惕性极强，尤其现在已经夜深。
“……”
咚咚咚——
敲门声继续传来，但是却没有任何人言语。
“外面是谁？”
“……”
林椰拿起厨房的擀面杖，对于很少开火的她来说，这是防身用的。
吱呀
门开了，房间里却一片漆黑，不远处，摇曳的烛光显得有几分惊悚。
“林———”
嘭———
造孽。
贺垣一时不知道该说谁的错，他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神幽怨地看着一脸冷漠的林椰。
“看够了吗？”
林椰换了个姿势，情绪没有起伏地问道。
“你下手也太黑了吧！”
“半夜三更敲响独居女士的房门，而且在对方询问的情况下，一言不发……我倒觉得我下手轻了。”
“……”
林椰看了一眼他额头上肿起的包，还是给他拿了个冰袋。
“解释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