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男女生的战争

香草小学坐落在香草河畔，香草河从城乡的结合处流过。香草河南岸是城郊，北岸是乡镇。香草小学在香草河的南岸，是一所城郊小学。

五（1）班是全校闻名的班级。李老师从一年级开始就带这个班级，她是区优秀班主任，对孩子教育特有耐心，在她的教导下，班里一帮孩子聪明乖巧，像张小云、田静、杨柳、张怡，不仅学习好，还是老师好帮手，班级在学校举办的各项活动中，总是名列前茅。

到了五年级，情况发生了变化，一个文明班级，竟然变成了落后班级。

这个变化是从五年级第一学期开始的。开学了，一个假期没见，好多人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尤其是男生，个子长高了，声音有点低沉了，和女生拉开距离了，许多男生看上去就变成了一个小大人。

而变化不仅仅如此！

“小猴子，把你身边的纸捡起来。”卫生委员田静开始检查班级卫生了。

“不要叫我小猴子，我有名有姓，请叫我王阳。”班里响起了一阵嬉笑声，“你是卫生委员，要捡你自己捡，这当官的要为人民服务是不？”

太意外了！以前叫他“小猴子”，他总是“嘿嘿”地傻笑。如果他的座位下有废纸，田静只要往那儿一站，他就会赔着笑脸，立刻捡起——他最害怕被扣分，一扣分就要哭鼻子。可是他怎么突然变了呢？还要她叫他王阳。

“我呸！你捡还是不捡？我数三，再不捡我就扣分了。”

“扣分就扣分，谁怕谁呀！”

“哎呀，还长本事了！敢反抗了！不哭鼻子了啦？”田静一看扣分不管用了，只好拿出绝招“揭短”。“小猴子”最爱哭了，但最怕人家说他爱哭，一说准蔫了。

谁知“小猴子”却挺了挺胸，那样子就是一只小老虎，嘴巴一撇，满不在乎地说：“你看我还是哭鼻子的人吗？都是过去的事了，老提着不放也忒没意思了吧。”

没想到啊，绝招都不管用了，这让田静有点措手不及。看热闹的男生开始起哄，“小猴子”洋洋得意。

“笑什么？都坐好了，我看谁再瞎起哄。”黑板擦拍在讲台上“啪啪”地响，严厉的目光，严肃的话语，俨然就是一个小老师。从一年级开始做班长，张小云树立起的威严起了作用，没人再交头接耳，“小猴子”也乖乖地捡起了垃圾。

而这些只是暂时的，很快，张小云的权威也受到了挑战。

那是一节体育课，体育老师有事情没来，让学生自由活动。张小云去找李老师了。同学们坐不住了，男生想到操场上踢足球，女生要到阅览室看书。意见分歧，互不相让，一番争论难以避免。

男生扯着嗓子叫：“踢足球，踢足球！”只是有些男生的声音变得低沉了，没有穿透力，情急之下，为了使出吃奶的力气，他们有的半蹲着叫，有的捏着脖子喊，有的甩着膀子叫唤。只见男生们一个个面红耳赤，咄咄逼人。最惹眼的是王阳，他猴性大发，又蹦又跳，抓耳挠腮。

女生呢？看着从来没有如此好斗的男生，相互对视了一下，在田静的指挥下，竟然做起了男生的拉拉队，她们挥舞着双手，尖着嗓子喊道：“男生加油，男生真牛，男生漏油!”

女生以柔克刚，不正面接招，男生的招式都打在了空气上。这不是把男生当猴耍了吗？这招也太损了吧！男生气冲牛斗，无法发泄，只好变招：你有损招我有赖招。他们一个个又吐舌头又扭屁股，闹得操场上一片混乱。

张小云从老师那里回来了，一看全乱套了，这也太影响班级形象了。她赶紧叫停，可是嗓子都喊破了，也只有女生停了下来，男生无视张小云这个班长的存在，继续挑衅女生，女生气得直跺脚，眼巴巴地看着张小云。从一年级到现在，这可是男生第一次敢违抗班长的命令。

张小云只好用她惯用的方式，一把拉住男生卢亮，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你先停下来，从你开始，站好了！”谁知道这个乖巧的男生竟然双手用力一甩，大声吼道：“为什么叫我先停下来！我不停，他们停我就停。”

看来不行，张小云想起老师常用的办法：“比一比，看哪个男生最先停下来，有奖励的。”

男生一阵哄笑：“太老土了吧，去骗一年级的小朋友吧！”

张小云气得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今天她这个班长不好收场了。该用绝招了，张小云高举右手，准备使出云来佛掌。云来佛掌，这可是张小云的终极大杀招，班里几个调皮的男生，都尝过云来佛掌的滋味。上三年级的时候，卢亮调皮，说他还不听，被张小云一巴掌拍在了屁股上，虽然不疼，但张小云气势逼人，吓得卢亮把头缩在了桌子底下。从那以后，男生把张小云这招叫作云来佛掌。

张小云举起右手，准备出招。

一秒钟的安静之后，男生不约而同地叫了起来：“班长打人啦！班长打人啦！”卢亮呢？扭着屁股，指着张小云说：“你打呀，朝着这儿打！”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幸亏李老师来了，才制止了这些男生。

这次风波过后，男生之间好像形成了默契，谁和班委对着干，谁和女生对着干，谁就是英雄好汉，就能受到男生尊重。

王晗外号保镖。叫他保镖，不是因为他个子大，而是嗓门大。他学习成绩不好，一有空就到张小云跟前：“张小云这道题怎么做？”“张小云这个片段怎么写？”他一天到晚跟着张小云，就有人打趣王晗，说他是张小云的保镖，慢慢地保镖也就代替了他的真名王晗。

有时候张小云被问得不耐烦了，总拿眼睛瞪他，就像老师瞪不听话的学生那样，挖苦他说：“你烦不烦？木头！”

那时候王晗只是一个劲地挠头，这么大的个子，站在柔弱的张小云面前，就像站在老师面前那样腼腆。

现在呢？数学题目王晗还是不会做，老师特意嘱咐张小云给他补补。可是王晗再也不愿意到张小云跟前。张小云叫他，他装作听不见，实在装不下去了就回敬张小云一句：“想补你过来，老叫烦不烦？”

见王晗不领情，张小云生气道：“不补拉倒，反正老师明天不会批评我。”

“拉倒就拉倒，狗拿耗子。”

张小云气得七窍生烟，男生却幸灾乐祸：敢惹班长？保镖居然“造反”了！偶像哦，简直帅呆了！王晗的身边立刻围了许多粉丝。

十月十日是香草小学的体育节，体育节最佳看点是拔河比赛，每班男女生各10名组成一队，三局两胜制，循环淘汰。五（1）班连续三届夺取冠军了，这一届他们志在必得。

这一天很热闹。家长会慷慨地给孩子一些零花钱，陪着孩子早早地来到了学校，坐在指定的位置，等待着运动会开幕。

谁会在这一天晚来呢？不可思议的事情就是出现了：比赛快要开始了，王晗和王阳还没来。你说急人不急人？无奈之下，李老师叫几个班干赶紧四处找找。

东面的假山，西面的凉亭，南面的小树林，几个男生爱去的地方都没有。可能没来，张小云决定出去找，刚到大门口，就看到两个人背着书包在路边晃悠。

几个班委猫着腰，从三面包抄过去。到了跟前，张小云、田静拦住退路，杨柳、张怡从后面猛扑过去，像抓毫无防备的猎物，还没等王晗、王阳明白是怎么回事，已被拦腰抱住。

“妈呀！谁呀？抢劫啊！”看到是张小云他们，两个人满不在乎，歪着头，嘀咕着，“搞偷袭不算本事。”“要是我们想躲，就你们这智商也能找得到？”

杨柳一下子把王晗推到一边，张小云看着他们一字一顿地说：“比赛就要开始了，你们走还是不走？”

见两个人还没反应，张小云向田静使了使眼色：“你去找李老师，我们在这看着。”

一听这话，两个人的态度软了下来：“回去可以，不过我们有个条件。”王阳慢吞吞地说：“我们没钱买玩具，给我们买一个。”

“你们的零花钱呢？”

“还用问吗？这次考试不及格，爸妈不给。”

几个女生哈哈大笑：“骗谁呢？想要玩具，跟姐说一声，不要演苦肉计，真虚伪！”王晗和王阳被她们像押俘虏一样带到操场，许多学生跟着围观，似乎这是千年一遇的看点。这下子五（1）班想不出名都难了。李老师站在那儿脸色很难看：还没比赛首先就乱了阵脚，五（1）班士气大落。

拔河比赛主要靠队员间的默契合作，比的是团队意识。张小云负责指挥，她举着红色的令旗，随着裁判一声令下，令旗开始有节奏地上下舞动。张小云的动作坚定有力，同学们动作整齐划一，一进两退，红带子慢慢地向五（1）移动着，眼看就要取得胜利了。忽然一声闷响，不知是谁放了个臭屁。这关键时刻哪能放屁啊！几个男生挤眉弄眼，嘴巴抿得紧紧的，屏住呼吸，强忍笑容；女生眉头紧锁，怒火心生。

张小云原本已经把令旗高高举起，然后猛地往下一挥，她想发动致命一击。谁知道，这一个臭屁，让队友分心分神，力道泄了下来，绳子一松，对方被闪了个趔趄，踉踉跄跄地倒退几步，有的踩住了别人的脚，有的绊住了别人的腿，一个个失去了重心，身子向后仰去，二十个队员齐刷刷跌在了地上，还没弄明白咋回事呢，五（1）班那边吵了起来：

“谁放的屁？”

“干吗看我们男生？说不定是你们女生。”

“管天管地还管谁放屁啊？”

这边吵得不可开交，那边总算明白了怎么回事，拍拍摔得酸痛的屁股，刚要发作，前面的同学惊得语无伦次：“红领巾在我们这边了，赢了，我们赢了！”这个胜利来得实在太意外了，有的同学把掉在地上的鞋子扔向空中，结果落在了正在争吵的五（1）班同学中。

“谁扔的？有本事不要搞偷袭。”被鞋子打中的男同学一脸无辜，女同学转怒为喜。“鞋子臭不臭？”“鞋子干吗就扔到你啊，知道为啥不？这叫臭味相投。”

“我看就是你们扔的，有本事自己承认。”王晗站了出来，为那个男生出头。杨柳可是侠女一号，这个时候该她出场了：“你是哪一只眼睛看到的？你看看那是男式鞋还是女式鞋？”

王晗拿起鞋子一看，果然是一只男生穿的鞋，他理屈词穷，只好找个台阶下：“送鞋子干吗就送一只啊，这怎么穿？是谁的赶紧拿走。”

比赛变成了一场闹剧，草草收场。外班的学生看得意犹未尽，说得津津有味。五（1）班的女生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这太伤自尊了！必须整治这些男生，班委们被逼到了死角。

在回家的路上，有几个外班的学生给张小云送来情报，说放屁的是王阳，他们听见王阳、王晗几个男生商量，在拔河的时候放个屁，逗大家笑，要是输了更好，打击一下那些高傲的女生。

五（1）班的男生该好好管管了，用李老师的话说，就是整治班风。

第二天班会课上，李老师苦口婆心地讲了一番道理，列举了男生的不良表现，点名批评了几个风头人物。最后全体男生写反思，什么时候认识到错误、能服从班干管理了，什么时候结束整顿。一开始，男生们还想着抵抗，可是一个星期过后，这念头彻底没了。谁能受得了没休没止的班会教育？谁不害怕没完没了的反思检讨？在“残酷”的现实面前，男生们不得不低头。

五（1）班终于风平浪静了，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到了第二学期，班里转来了一个新生。他一米七的个头，黑黑的皮肤，留着寸头，说话的声音低沉有力：“各位班花班草好！我叫王大力。”他一边说一边晃动着身子，仿佛站在了跷跷板上。班里一阵哄笑，尤其是男孩子眼睛里突然放出了光，好像找到了精神寄托。

李老师用手示意王大力站好了：“自我介绍要严肃点，不要班花班草的。”王大力突然提高了嗓门：“老师你不认为我这样很幽默吗？”班里一阵静寂，第一次有人敢和老师这样说话，大家都屏住了呼吸。李老师脸色煞白，她深深地呼吸几次，终于稳住了情绪：“王大力同学，你的个头在我们班最高，应该懂事了吧，怎么连最起码的尊重也不知道呢？”

王大力身子晃动得更厉害了，头扭向窗外，老师的话就是耳旁风，根本不值得一听。

王大力，这个陌生的名字，迅速地被大家熟悉，经过一个大课间，香草小学已经无人不知了。

第二天，关于他的种种传闻，不断地从各个班级向五（1）班汇集。一下课，三五个男生在一起，说着听来的小道消息：

“王大力是从市实小转过来的，那可是全市最好的小学，王大力看不惯老师偏袒女生，和老师吵了一架，就被爸爸转到了香草小学。”

“不是的，王大力是沉迷于游戏，整天逃学，在外面结交了一些狐朋狗友，被学校开除了，才到我们学校的。”

“你们说的都不对，王大力的爸爸是个大老板，要在我们这边搞开发，所以才把王大力转到这边上学，听说王大力和他爸爸谈了条件，一天必须给100元零花钱，否则就不上学。”

关于王大力的小道消息也越来越多，争论不下的时候，他们就到五（1）班找一个熟悉的男生，让他评判一下，被找到的男生感觉好有面子。比如王晗，以前成绩不好，别人看不起他，现在他和王大力是同桌，自然也是最具权威的裁判了，外班的男生一见到他，总要拉住他问上一番。有了被尊重的感觉，王晗的胸脯挺得老高。他每天围着王大力转，俨然是一个忠实的跟班。

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王大力就征服了五（1）班的所有男生。五（1）班开始暗流涌动，而王大力就是巨大的漩涡，水流围绕着他旋转。

“你干吗拿我的橡皮。”

“王大力用的。”

“那你干吗不拿自己的啊。”卢亮要赶着午饭前把作业做好，正用着橡皮，语气有点着急。

“一二三四五，学习真辛苦，趁着青春在，好好享享福。”王大力一边说一边晃动着身子，椅子被摇得“吱吱”响。男生们放下了笔，纷纷找出橡皮：“王大力用我的，王大力用我的。”王大力索性双腿跷在了桌子上，双手拍着大腿打节拍：“一二三四五，老师来诉苦，妈妈跆拳道，爸爸用掌削。”

这时候，男生们围着王大力，摇头晃脑地唱了起来，一个个扬眉吐气，满脸兴奋。教室里吵吵闹闹一片混乱，张小云把黑板擦拍得山响，也没有人理会，她气得直跺脚。王大力的双腿抖得更有节奏了，在男生欢呼声中，望着张小云冷笑。

“王大力你坐好。”张小云从来没有这样冲动过。

“干吗呀，这是课间，凭什么坐好啊！”王大力的话音一落，许多男生跟着起哄了：“凭什么啊？你以为上课啊！”“你这个班长管得太多了吧，是不是下课了也不能上厕所？”

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张小云猛地一摔黑板擦，大声吼道：“王大力你过来！”

从来没见过张小云发这么大的火，起哄的男生被镇住了，缩着头要溜回座位。这时候王大力的眼睛开始乜斜着，看着张小云，就像在看一只被耍弄的猴子，拉长了声调，慢腾腾地说：“哥不是饭店里的服务员，做不到随叫随到！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求你别跟猴子一样又叫又跳。”

王大力的话就像一针兴奋剂，打在了男生们的神经上，他们幡然醒悟：和王大力相比，他们太狼狈了，真丢面子！为了掩饰刚才的慌张，更多的男生开始起哄：“干吗这么嚣张！”“别拿黑板擦出气，那是损坏公物。”“别仗着自己是班长就指手画脚的，影响我班光辉形象！”

散去的人又回来了，围着王大力，越说越起劲，内心的畅快如泉水一般喷涌而出。

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张小云浑身颤抖。杨柳见张小云受了委屈，热血喷涌，憋得满脸通红，腾地从座位上跳起，推开几个男生，站到了王大力的面前：“你了不起是吧，欺负女生算什么男子汉？”

“看样子想打架是不？你们女生可以欺负男生，男生就不能欺负你们女生？”这句话就像一只无形的手，一下点中了五（1）班每一个人的穴道。男生顿感终见天日，个个扬眉吐气。女生似乎哑口无言，有口难辩。王大力慢慢地从座位上站起，俯视着杨柳。五（1）班的侠女一号，曾经班里的大块头，站在王大力面前，明显小了一号。王大力那充满杀气的眼神盯着杨柳，杨柳双腿开始发软，眼中的怒火渐渐暗淡。

一场压倒性的胜利，让男生洋洋得意，腰杆顿时挺得直了。“谁怕谁呀？只要我乐意，我也能欺负谁！”原来几个见到杨柳就躲得远远的男生，现在围着杨柳转着圈，拍着手叫着：“说得好，说得妙，气得女生哇哇叫，哇哇叫！”

哈，哈，哈……

男生终于扬眉吐气了，王大力成了男生心中的英雄，他们像追星族一样，关注着王大力。

一条关于王大力的小道消息在男生中传播着，大家带着无限向往的心情听了一遍又一遍：“他家有5台电脑，两台台式的，三个笔记本，晚上10点之前随便玩。”

对于这些孩子来说，谁家有几台电脑，谁家的电脑可以随便玩，那是不得了的事情。这样的消息，在那些已经让虎爸虎妈断了网游念想的孩子们中间，肆意地流传着。就像干渴的人看到天空中丢下几个雨点，下意识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很快就有人证实这并非传言了。由于和班委公开对抗过，王晗和王阳算是王大力看得上眼的男生。上个礼拜五，王大力邀请他们去家里玩，在那幢花园别墅里，他们的确看到了五台电脑！

一个人玩一台，还剩两台。王晗和王阳都激动地不知道玩哪台好，总感觉太对不住那两台电脑了。

“这要是搁我家一台多好，我保证夜里睡觉都要搂着。”

“那还是放在我家吧，要是放你家，晚上搂着睡觉，夜里从电脑里钻出个魔兽把你给收了，那你爸妈还不天天到电脑里找你。”

那天王大力带着他们玩了一款新游戏，那超爽的感觉，就像一个乞丐猛吃了一顿丰盛的宴席。第二天一回到班级，王晗和王阳就炫耀起来：

“人家五台电脑，大力一人就两台！”

“你看到了五台电脑了？”

“看到了，不信你问王阳。”

“每天都可以玩游戏？”

“这还有假？你问王晗，大力光买游戏装备的钱就花了好几万，在网游论坛里，大力被叫作大少，后面跟着一堆人，很威风的。”

“是的吗？那啥时候你和大力说说，我也去玩玩好吧？”卢亮和王阳关系最铁，这个忙他相信王阳会帮的。周围的男生一听，也都纷纷找王阳和王晗帮忙。此刻，从来没有过的风光，让两个人自我感觉高大起来，不自觉地昂起了头——被人羡慕的感觉超爽。

又到了礼拜五，学校早放学。一大群男生神神秘秘地跑出了校园，他们兴奋得像一群发现了食物的麻雀。剩下的男生，一个个垂头丧气，像霜打的茄子，无精打采地回家了。

等到礼拜一上课的时候，更多的同学带着一脸的羡慕，激动不已地说着自己的见闻，那副样子比吃了一顿大餐还过瘾。王大力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情，悠然地摇头晃脑，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不就是五台电脑嘛。只要我想要，就是十台也不成问题。”

所有男生看着他，就像看外星人，真的这么牛？这个对于他们来说只能是个传说。王大力看出了他们的心思：“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吗？我告诉你们一个诀窍，‘一哭，二叫，三胡闹。’这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智慧，要不就做你家爸妈的羔羊，要不就做你家爸妈的皇上。”

从这以后，男生根本不把张小云她们放在眼里了。在男生看来，她们除了到老师那里告个状，也没有别的本事。就算告状又能怎样呢？李老师只能苦口婆心地说教。说就说了呗，用王大力的话说：“老师无非是一吓，二夸，三软化。咱就来一个左耳听右耳扔，说一套做一套，气得老师直跺脚。”

有些男生得意忘形，开始不做作业了，老师也频频约见家长。回家后，哪个男生挨了板子，以前会觉得丢人，现在还觉得挺光荣的。第二天一到校，书包还没放下，就添油加醋地开讲了，其他人的还要附和着开心一下。

“王晗你这眼咋又成了熊猫眼了啊？”

“不是熬夜熬的吧？”

“一看就是打的，哎哟哟，还是男女混合双打呢。”

“你咋看出来的？”

“左边黑眼圈大，右边黑眼圈小。左边是爸爸打的，右边是妈妈打的。”

这个班级成了男生的世界，女生好像不存在了。他们说话也越来越肆无忌惮，学校明令禁止不准玩游戏谈游戏，五（1）班的男生们开始打破禁忌了。

起先，王大力说到游戏的时候，其他人会紧张地看看四周，然后压着嗓子说几句。后来，在王大力带动下，声音渐渐大了起来。他们学着王大力的样子，摇头晃脑地唱着：“锄禾日当午，啥都不靠谱。闲来没事做，不如斗地主!”

几个星期后，班里会陆续听到，谁家又买了电脑，五（1）班有电脑的孩子多了起来，男生的眼中有着一股掩饰不住的激动。一下课，就围到了王大力跟前。

“王大力，穿越火线真爽，好火爆！”

“要是组队更好玩，一起浴血拼杀，很热血的！”

“王大力你组队，算我一个！”“也算我一个！”男生们围着王大力，一个个争先恐后。

“那我再告诉你们，还可以玩更爽的真人CS，保证你玩起来不想睡觉。”

“我的天啊，还有更好玩的，我们这不都是白活了吗？”王阳一副猴急相，“不要拉我啊，我找块豆腐撞晕算了。”

“放心吧，大家都帮你找豆腐去了，没人有空去拉你。”

王晗话音未落，王阳已经跳了起来：“你这没良心的，看你就是个坏人，我干脆为民除害了。”俩人满教室追闹，王晗边跑边笑，脚下一滑，赶紧用手扶住课桌，谁知道后面的王阳一个猛冲，来不及“刹车”，撞在王晗后背上，王晗身体前倾，一头撞向正在做作业的杨柳身上。杨柳没留神，板凳一歪，身子一斜，一屁股跌到了地上，由于身子太肥，被卡在了课桌间，任凭双腿乱蹬，双手乱抓，怎么也站不起来。

“大家看看这造型像什么？”王大力来了精神，跷起二郎腿，摇头晃脑。

王阳双手托腮做出了一副思考状，然后双手一拍满脸神秘地说：“这造型要受到国家保护滴。”

这个造型还要保护？男生一时没明白过来，不知道王阳葫芦里卖的是啥药。

“不知道了吧，这造型就是国家保护动物。”有几个男生明白过来，开始大笑。王阳更加起劲了：“你们看这又伸胳膊又蹬腿的，像不像一只被翻了身的大海龟？像不像？”

田静见杨柳受了欺负，扔下手中的作业本，睁圆了眼睛瞪着王阳:“只是有些人，长得一副猴相，尾巴翘的比天高，还不受国家保护呢，要不你申请一下，做我们班的保护动物吧。”

一阵阵哄堂大笑，教室里一下子乱了套。张小云知道就算黑板擦拍碎了也没用，只好拉起杨柳，去找李老师告状。

放学的时候，五（1）班的家长在校讯通里收到了这样一条消息：

各位家长，最近班里很多男生打游戏，影响学习，希望各位家长能严加管束，看管好电脑，让您的孩子远离游戏。

第二天一到校，许多男生哭丧着脸，不能玩游戏，王阳和王晗还挨了一顿混合双打。女生心里暗暗得意：看你们这下子还玩不玩游戏？班里这些天都被搞得乌烟瘴气了。

几个男生越想越生气，游戏不能玩了，还让几个女生整了一顿，不能咽下这口恶气。他们正要找几个班委理论，王大力朝他们摇了摇头，他们不解地看着王大力，王大力一扭头走出了教室。

几个人来到了校园南边的小树林。“你们几个长脑壳了没？”王大力凶巴巴地看着他们。

“我们就是想教训她们，忍了她们这么久，还想管着我们，不让我们打游戏，没门！”王阳一甩手，一枚小石子被扔出了好远。

“那也要动动脑筋，俗话说擒贼先擒王，把张小云和她的死党想办法分开，集中火力打败张小云，她们就不敢嚣张了。”

“怎么收拾张小云？”

“张小云最爱面子，我们就要让她没面子，她不是有只蝴蝶结吗，那只蝴蝶结她很喜欢，那我们就嘲笑她，说她老土，说她的蝴蝶结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