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鹤舞天城四

“少主,您要的玄针海叶已全部清点清楚了!”星光扶着手中的账本数目,开开心心地找星纯白汇报。在星纯白这里,星光就和永远长不大的小男孩似的,永远充满着朝气活力的,他一向欣赏的就是他这一点。

上千两的玄针海叶要清点起来,也怪麻烦的吧?

星纯白一脸温柔地看向总喜欢主动揽事做的星光,这个小男孩,真的把自己当做他的全世界了。能被一个人围着转,眼里心里都是你,不管对方出于什么目的,它本身也是很让人享受的事情。

星纯白伸手,揽过星光纤细的薄背,轻轻抚摸了一下:“星光,这种事情你不用管的。”

星纯白这油腻腻的姿态看在旁人眼里着实恶心了一把,可星光不这么觉得。向来高傲清冷的星纯白殿下是从来不会与谁亲近的,更何况这么亲昵的肢体接触。

星光微微低头,脸上透出匪夷所思的绯红,静静的不说话,只是眼神迷糊地咬了咬嘴唇,一副受里受气的模样。

星纯白也感觉迷茫,星光这是在害羞什么劲儿?

二人之间古怪的氛围维持到他二人来到药库的那一刻。

进了药库,星纯白周遭的气势陡然一变,不再温温柔柔的,而是冰冷绝情。

或许强者就应如此,摒弃多余的情感,一心向强。而也是这一点,将对之有情者,伤得透彻,以至于他们落得恶魔下场。

星纯白手中的白羽扇自行幽幽浮动于半空中,环绕于星纯白身形间,跟随着他,一步一步地迈向眼前一大片的玄针海叶。

玄针海叶通体呈现冷然的海蓝色,透明的就像一汪水似的。它是具有很高的观赏价值没错,可功效却神秘的很,有着这么美丽的外表与不俗的气质,却终究没有人知道它的其他用法,作为药材,可却没有人将之入药,原因不知其所用。

白羽扇周身泛起柔和的白光,光芒万丈,笼罩进整片海洋一般的玄针海叶。整间屋子因着这或白或蓝的光芒,显得是那么的梦幻,犹如美美的幻境一样,映射进星光的眼里、心里。

在此之前,星光从未因自己不能修灵力而沮丧过,而此时,他却十分的不甘心,因着不能修炼灵力,他错过了多少世界的繁华美景!好在少主星纯白现在带自己看到这另一个景态,他也在暗暗期待着,星纯白能一直一直地给他看这些耀武扬威的样子,而不是和那个唐糖天天儿女情长的。

奇怪的是,正是这些被众人说是无用的玄针海叶,到了星纯白手中、准确来说是到了星纯白充裕的灵力中,大变了样子。变成了灵力低微的人都可以轻松汲取的温和力量,这是优于灵力的存在,是星光之力!上星宗的独门绝学,化万物为星光,且星光之力于本门弟子来说,是百分百吸收的纯洁力量,甚至于比原本的灵力吸收,再加百分之二十的加成,那发挥出来的就是百分之一百二的功效!

在星纯白妖冶的绚丽术法下,大片大片的玄针海叶还是缓缓地朝着一个轨迹缓缓流动起来,正如水一样的流动,玄针海叶本来就特殊的材质,更加像被凝结了的蓝水似的。

星纯白的灵力之光笼罩下来,这一大片蓝水波光粼粼的,布满了整个眼目贯穿进心房。这是难得一见的美景之下。

突破境界

盈盈的蓝白光充斥着星纯白的白羽宝扇,连带着也包裹着他。

星纯白原地打坐,意欲在室内直接进行修炼。星光十分激灵地退出了药室,鉴定的守在药房门外,寸步不离地护主。

那些原本凝结成半流动体的玄针海叶像是被解体了似的,在白光的照耀之下化成一股股流动的蓝水。又是循着原先的轨迹,流动起来。

在旁人看来,星纯白如今就是被包裹在一片海洋之中,抬头就可见蓝色海水样的玄针海叶在白光的折射下泛出粼粼波光。

这是一整块的蓝水。

星纯白那一身圣洁到一尘不染的纯白色外袄此刻映着波动的蓝光,就好像在水中看见他的身影一样,他陡然一变,成了高贵的人鱼王子。

贵气在他周遭浮动,他却浑然不知。一张犹如雕塑一般静止的盛世美颜此刻在蓝水中显得格外宁静。他闭着一双闪亮奕光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瞌在眼皮上,在下方笼罩下一片动人的阴影。他的五官十分立体,但此刻的星纯白更加专注。

帅不能当饭吃,但天赋可以。

星纯白周遭的蓝水流动着,就涌进了星纯白的身体,不费吹灰之力。

就在玄针海叶化为的水状星之力涌进他身体之时,星纯白的额头上开始不断发汗,不消半会儿他光洁饱满的额头上就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看着倒有几分野性和性感。小汗珠一个个串起来,黏连成一个大汗珠,又合起化为一滴滴汗水,再凝结成一股股汗水在脸庞上滑落不停,最后像瀑布似的暴汗雨下。

虽然这吸收星之力确实不费力,但毕竟是水状的,难免就很催汗。

星纯白盘坐其中,像个汗人。可就这样淌汗不断,整座药房的蓝水也没见消下去多少,仿若蓝水是生生不息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就这一修炼,耗时整整七天七夜。

第八日清晨。

星之力是养人的、不累人。所以星纯白修炼的这整整七日里除了暴汗雨下使他不那么舒适外,四肢百骸给他的反馈无一例外是舒适的。要不是这些星之力只够他吸收个七日的,他还可以继续不眠不休呆在这里上个把月。

上千两的玄针海叶吸收完毕。虽然它们在旁人那里功效甚微,但在持有独门绝学的上星宗眼里,玄针海叶就是不可多得的毫无副作用的速成药。

星之力是论体积不论其他的,那么一整块的星之力外加其附加的百分之二十加成,这可得收集一整个国家一日的天地精华方才可促成的灵力。星之力相当于压缩起来的磅礴灵力。只不过人家升华了、进化了而已。

六十八级器灵师。

星纯白压了整整三年的灵力,为的就是将自己的灵力压迫在五十九级的这道坎上,厚积薄发,一举突破五十九级的级别限制。

谁知道超乎其想象,灵力不仅成功越过五十级与六十级的大坎,还水涨船高地连跨八级!

星纯白喜出望外,但是有点担心。于是他运气周转自身,却发现自身灵力充盈,不存在他担心中虚浮的样子,星纯白这才放心下来。

只可惜这一招欲扬先抑只能用一次,而且是永久性限制的,次数一旦超过一次,那就是愚蠢的自取灭亡,灵力不进则退,这往后的修炼可就是倒着走了。

若不是星纯白尝试突破三年未果,他也不会动用这招,毕竟越后期用这招,那威力才是更加的巨大。至于这上千两玄针海叶,他知道那是自己一次性吸收的极限。

经历过这蜕变,星纯白的个子好像又高了点,如今二十二岁的他,身高已然有一米九六之高了。星之力的养人能力使他就算七天七夜没有睡过觉,精神状态依旧很饱满,毫无半分疲倦怠态。星纯白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光滑无暇的下巴,幸好自己没有胡子拉碴。

修炼耽搁

唐糖就是个重感情的“小废物”。

为了感情上的得失,竟然把前十年恪守的规矩忘得一干二净,身为上唐宗内门弟子中的一员,如今的她只会吃喝玩乐,全然不顾周身的灵力,就连舍友都不清楚她的段位级别是多少。

直到有一天,星纯白随口提起自己已经成功突破六十级大关,已然一跃八级,成了六十八级的强者时,她才娇躯一震。

星纯白有点担心地用眼光瞄她,看到她久久的震惊在原地,整个姿态都是不上不下的,这才迟疑地问道:“你......你不会怠慢了修炼吧?”

她的舍友们没有那么强悍的能力看到她的段位级别,可星纯白只要用点心就可以感受到唐糖身上的灵力波动,估摸着也能猜出她现如今的段位级别。

唐糖被星纯白这么一说,羞耻心顿时上涌,很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满脸羞涩。她突然从固定住了的呆滞动作转为双手捂住自己的小脸,长长的睫毛刷着自己的手掌心,痒到她心底里去了。

天哪!自己真的是怠慢了修炼......

不过,唐鹤师父曾经说过自己基础功十分扎实,停修了这些天,应该不影响自己之后的修炼吧?

唐糖冷静了很久很久,这才小心翼翼地伸手,右手腾起波动灵力,依旧是四十九级巅峰状态。她不知道的是,这到了四十九级,是需要冲击段位才能再升级别的。

“瓶颈期?”星纯白眼神也追随着唐糖的动作,同样眼神直勾勾地看向她洁白的手掌心。

星纯白迟疑着,盯着她那汹涌波动的灵力,按理说,这么澎湃的灵力,不可能只有四十九级而已。该不会?

星纯白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突然伸手握住唐糖洁白纤细的手腕,然后把它抓到自己的眼前,看个仔细。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把唐糖结实的吓了一跳,唐糖原本通红的脸颊瞬间煞白了一下,心脏都要被身边这家伙吓停了。唐糖拿带着鼻音的腔调控诉他:“你干嘛?”声音听起来可委屈了。

星纯白眼睛只是一直看着她手掌心上形成的灵力旋涡,中心的那一点十分细微,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旋涡中心的存在。

他十分不走心地说道:“啊,抱歉。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后半句他没有说完,只是一味地盯着那个小小的一个中心。

时间一分钟过去,星纯白没有感觉,唐糖只感觉这个暧昧的姿势让她浑身不舒服,只想赶紧抽出手掌。

果然!

经过星纯白的确认之后,唐糖这是误打误撞地用了自己那招,欲扬先抑。星纯白保守估计,唐糖压着的灵力,已经有一个恐怖的数值了。

星纯白这才放下她的手掌,神情复杂地看向她。他也不知道唐糖是用了什么办法积蓄了这么多的灵力,但从目前状况来看,他连唐糖是有意还是无意地积蓄着灵力,于是只好小心地询问道:“唐糖,我问你个事情,你要如实回答我。”

“好,什么事?”星纯白放开了她的手,唐糖心情顿时又好了起来,漫步尽心地应下。

至关重要的点

“你,知道瓶颈的存在吗?”星纯白开口,眼神有些惴惴不安地看向唐糖,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乱什么,“就是四十九级到五十级是不能自动跳转的,必须得向历劫一样经历过突破,方可到达。”

唐糖一脸茫然,师父没跟自己说过这一点,外门弟子也接触不到五十级的大人物,所以她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说。

星纯白郁闷了,漂亮的手掌捂住自己的脑壳:“不是吧?你真不知道?你师父没教过你?别人没到达五十级之前不知道也就算了,你都没有怀疑过自己的灵力为什么会卡在四十九级这么久的吗?”

唐糖更加无辜了:“那个......说实话,我这才突破到四十九级没多久......”她将自己从小辛辛苦苦修炼了十年,然而灵力低微从未见上涨,再说到遇见唐鹤师父,她的根骨天赋过硬,七七四十九时辰突破到了四十九级巅峰,师父也没跟她说过“瓶颈”一说,自然而然地就耽搁了。

星纯白睁大他那双漂亮的瞳孔浅浅的眼眸:天下竟有这等神奇的药丸?!变腐朽为神奇,这药一定与“药圣”有着莫大的关系!

不过照唐糖这么一说,倒也情有可原。毕竟直截了当的飞升,让她对自己灵力的暴涨没有一个度的概念,这一切只能说明唐糖这丫头那十年有多么努力地在不怠慢修炼,努力至此,这才能让她的努力配上她那莫大的身体素质天赋。

星纯白微微叹了一口气:“幸好你遇到的是我,要遇到的是别人,别人才不会管你那么多呢,只当你是在自取灭亡。”

“此话怎讲?”唐糖一头雾水,怎么卡段还成了自取灭亡了?不过是承载灵力的容器没有升级而已,多装点怎么了?又不会炸。想到炸,唐糖的脸色白了白,难道真的就是这样自取灭亡的?

星纯白一脸“幸好你歪打正着自我停修”了的表情:“要是知道自己在这么做的人还好,最怕的就是像你这样,不知道自己在积蓄着超出段位的灵力。有多少人是因为没升段成功而爆体的你知道吗?好了,先不跟你说这些先例,你只要知道,你现在身体已经是超负荷灵力的存在了,你必须尽快找到影响自己升段的那层壁障了,而且要尽快解决掉它,你没有多少时间了。”

星纯白讲得神乎其神,好似她再不开始突破,她就要原地去世一般,吓得她一愣一愣的。

看大美女发呆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啊。

星纯白看着从一开始就不在状态的,迷迷糊糊的唐糖。

星纯白一直看着,唐糖也浑然不觉,只是一直愁眉苦脸着,这屏障到底是什么鬼?

她漫不尽心地拿眼睛去瞅手中的灵力,毫无头绪,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修炼灵力她倒是会,而且很擅长,只是这突破的方法,她还真的没有一点办法。

时间缓缓流淌而过,唐糖在冥思苦想,星纯白在看着冥思苦想的她,这一幕其乐融融,多年后回想起来,也是那么的温馨动人。

在星纯白的帮助之下

唐糖不知道的是,正如她在修炼灵力上的擅长一样,此刻正文文雅雅坐在自己面前的星纯白对于突破这层屏障也是半专业的。

星纯白外出游历的这十年,全凭自己一人之力修炼、突破,明明自己的身后背景强势,家大业大,他却非要单枪匹马出来闯。

自己身边的那一群看似声势浩大的护卫军,但因着修炼方法极大不同,在星纯白的修炼上,他们可谓是派不上丝毫用场。

明明可以一步登天,却非要九曲十八弯地去爬山。

星纯白他老爹就曾经被气得将袖子一甩:“孽障!真是会给自己找事!”

虽然星爸话语间十分凶戾,实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其中的口是心非,星纯白有多受宠,旁人是知道的。于是星纯白的母亲借着柔媚的身段,娇滴滴地伸出纤细白嫩的“勾魂”手,抓住星爸的衣摆就是好一阵安慰:“纯白还小,等他过几年就董事了,你不要太心急了。这不,现在上星宗的宗主之位,短期内怎么可能轮得到子嗣身上呢?就放他这个逍遥太子在外面游乐几年吧。”这一番话,给原本忧心忡忡的星爸打了定心针,使得他对星纯白的放心不下释怀了许多。

星纯白将自己的左掌下覆,对着唐糖向上翻的手掌,覆盖贴紧上去。

唐糖又是一番脸红:“星纯白!你这又是在干嘛!”

星纯白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他乖巧地闭上了他那双漂亮的眸子,卷密浓郁的睫毛覆下,在其面庞笼罩下两方不小的阴影。

唐糖愣住了。

自己平日里一心挂在唐鹤师父身上,没怎么正眼瞧过眼前这人。

他瘦了。

自从认识了唐糖,星纯白原本还是身姿饱满、贵气逼人的青少年,如今却成了如此沉默寡言,日渐消瘦的大人。唐糖没有注意到的是,他身上那份养尊处优的光芒,在她面前消散全无,有的是平起平坐,更甚至大多时候,还是谦卑垂眸的。

这个男孩在自己这里受了太多委屈了。感情真是把岁月的刀,偷走了原本属于他的不少东西,或许以后能拿得回来,或许不会返还了。

唐糖认识到这一点,第一次为眼前男孩心疼。她微微颤抖着左手,往他那张不再白嫩到要滴出水的脸上探去,似乎是想要宠慰他,将原本属于他的温柔,还给他。让他不再处于煎熬之地。

就这么一探手,星纯白感知到有物体朝自己的脸上呼来,警惕性地睁开眼眸。漂亮的双眸眨巴着,不明所以然。

唐糖的手掌探去一半被生生打断,此刻只是悬浮在半空中,不进不退地维持着。

星纯白反应过来是唐糖在伸手,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只是宠溺地拿多情的桃花眸水润润地看着她,眉毛淡淡一皱,微微叹了口气,柔声细语道:“糖,你这又是在干嘛?”以为唐糖兴许又在玩闹,就拿这一副大人的口吻无奈控诉她。

唐糖没有说话,一张漂亮的小脸蛋摆上了多愁善感,不再是之前那般灵动活泼,而是颇有心事的样子。在同样的时光里,星纯白已经长大成人,已经长成可以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的大人了,而她唐糖还是一副小孩心性,这样一对比,天差地别的样子就出来了。

后遗症

就在星纯白比划着跟唐糖对手掌后,唐糖一阵眩晕,脑海里顿时一片空白。就好像危在旦夕的前刻,她觉得自己的前世今生都被这一次眩晕说隔阂开来。中间隔得就是四十九重天到五十重天之间的那道屏障。明明是透明的一堵围墙,却将世间万物都分离个遍。

原本唐糖自己尝试突破这层屏障,不会出现这种头晕目眩的状况,可现在是借住外力进行强制性突破的,后遗症必然是有的,而这一后遗症就是遗忘。

星纯白就好像提前知道了这个结局一般,故意为之,表情还那么的真挚诚恳,叫看者落泪,闻着悲伤。悲壮得很的表情下其实隐藏着深藏不露的满怀诡计。

唐糖身上星光漫漫,布满空荡荡的空间,填满了星纯白的心扉。

果然,糖是和自己上星宗秘法相合的。

不置可否,星纯白是知道后遗症这一东西的存在的,但他也紧张地不断冒汗,汗水甚至打湿了他一直很宝贝的白羽宝扇上。

白羽宝扇经过星纯白淌淌汗水的浸泡下,漂亮的洁白羽丝渐渐黏连在一块儿。原先宝光绽放的法器显得黯淡很多,而作为其持有者,宝扇主人此刻也是毫无光芒,精力全在一片赤城的热心上而不在华丽的外表。

法器大动。

无人开它,白羽宝扇自启,展开了白孔雀般的弧度,即使不再光彩夺目,宝扇的威力依旧是高级法器级别的,这点由不得它的外观美丑,已经定下来的东西,很少有会去变。

星纯白发丝中渗出丝丝汗液,其实他也在紧张。后遗症不足为虑,起码是在他的可控范围之内的,可这突破屏障不亚于渡劫,自己只能算是半个把劫引过来的,他再怎么强悍也做不到保证唐糖能从这次外力突破中成功。

这一切,都得看唐糖自己了。

唐糖晕倒在星纯白的怀中,陷入昏迷。

她现在已经不是脑子一片空白的蒙圈了,而是另一种形态的清醒。

唐糖此刻的脑海中,正在一帧一帧地播放着这十年间的种种:

自打她唤起了灵力开始,就是一场噩梦的开局。她和旁人无异,努力地按照着最基础不过的修炼方法修习着。

别人很轻松地水涨船高。

她以为自己是不够努力,于是便加倍的努力。努力到昼夜不分地看着一个个黎明冉冉开启,可她的灵力进展却依旧巍然不动,甚至于有隐隐倒退的意思,就像荒废灵力多年的样子。她彻底绝望了。可再怎么绝望到忘记了悲伤,她也依旧咬着牙坚持着,在和灵力较劲,也在和自己较劲。她是个特殊的存在。既有灵力的存在,却和凡人无异,修炼不了灵力,徒有一身蛮力。

直到遇见唐鹤之前,她一直都是唯唯诺诺的柔弱性子。遇事只知道哭,并不像现在有本事、有底气去跟人家大小声。

唐鹤......

这次后遗症集火的对象,就是他。唐糖对待唐鹤爱如潮水一般的感情逐渐消退,这使得唐糖自己清晰地看到,自己原本混沌的意识变得无比清明,清明到不用力去想,都会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这就是遗忘的恐怖之处,也是世人追求其的魅力所在。化在乎为不在乎,化深刻为虚无。

要的东西

“唐妤,你没必要针对她。”从餐厅回来,唐鹤在他的鹤府邸里为难地皱着眉头,手指抵在脑门上,一副隐忍的模样。

“哟~这就心疼上了?”或许唐鹤这话在外人听来没毛病,她唐妤就是欺负她唐糖了,可是事实并不是这样的。唐鹤他只是在心疼唐糖,与自己无关,所以她想也不会想自己会做得不过火,因为她不开心唐鹤这样护着那死丫头。唐妤表情慵懒,一副惺惺作态之样,开口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其中讥讽意思满满,“要知道,你要从我这儿拿走的东西,可比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重要太多了,你说是吧?”说罢,还回了他一个魅惑众生的妖冶眼神。

唐鹤没说话,只是思量了片刻,终究什么话也没说,随她胡来。

确实,唐妤说的没错,自己也在下意识地从她身上剥夺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又有什么资格去管教人家呢?论心机、论套路、再论心黑,他二人也不过是彼此彼此,各取所需罢了。

她要的只是区区趾高气昂,只是很单纯的虚荣心,他给了却现下不忍。而他要的是她的命,她甚至没犹豫多久就爽快答应了,至死不渝。二人的决心相差,果然是天壤之别的。

唐妤,原非上唐宗弟子,与上官鹤一样,她本不姓唐,姓诸葛。诸葛妤,诸葛世家是和上官世家并肩的复姓家族。上官鹤进上唐宗是另有所图,而唐妤进这上唐宗,却只为了自己大小就心水的人儿——上官鹤。

诸葛妤打小就喜欢上官鹤,彼时他俩家族还是世交。小诸葛妤认为自己长大一定能嫁给上官鹤,于是她美美地等着这么一天的到来。可谁知意外和惊喜哪个先来,上官鹤不知所踪。再之后天城传出一位“天城痞太子”的人物,诸葛妤笃定一定是他,便在上官鹤前脚刚进上唐宗,她后脚就跟着进了。诸葛妤天赋异禀,只是天生一个恋爱脑,为了上官鹤不管不顾的,她父母也不好管什么,就由她去了。可就在诸葛妤费尽千辛万苦,找寻到了上官鹤之后,他却开口淡漠地要跟她做交易,要拿走她的命。她刚听到时,吓了一跳,脚都站不稳了连连后退,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她好不容易重新找到了自己今生最爱的人,他却眼巴巴地等着自己来送命。这个男人太可怕了!可诸葛妤不愧是恋爱脑,即使她精明得很,却依然心甘情愿地想拿命去换这份名正言顺。

可之后,比这一切更加悲伤的事情发生了。

诸葛妤一直以为,上官鹤是没有心的,他淡漠,不顾任何人,一心只在自己。却没有想到,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向来不动的心,却为了其他女人而动了!自己爱了他这么久,这么痴情,甚至愿意为了他奉上自己唯一的生命,可他却全然不顾,当做了自己吃饱了撑的管闲事,从未心疼过她半分!所以她不甘心,原本不争不抢的她逐渐厉害,上官鹤不心疼自己半分,那她就刺穿他的心,让他感受到心痛的滋味。因此她对唐糖恶语相向,态度恶劣,就是因为她笃定,伤害唐糖,就可以伤害上官鹤那颗冰做的心!她笑上官鹤的两面性,也笑自己这么多年的痴心终究是被辜负,她发狂,发飙,可上官鹤依旧是怀抱着对她仅有的愧疚心,不愿意多说一句话。

渡死劫

唐糖悠悠转醒,周围一片陌生家具,这是一个偌大的房间。

不像本土建筑的深红色家具,而是泛着优雅的白,唐糖朦胧睁开眼,被眼前一大片的白茫茫震惊到了。

洁白的帷帐随着半开的窗户涌进的狂风肆意拂动,看来外面的天气是很恶劣的了。

唐糖此刻犹如宿醉,脑袋很疼,她心浮气躁,这疼不算要命,但却让她的心情变得奇差无比。

“小姐。”侍奉丫鬟小声地试探道,从雕饰精美的宽大门边探出一颗小脑袋,举止竟有点可爱。“小姐,小姐你醒了?”侍奉丫鬟一边轻声呼唤着房间此刻的主人,一边悄然迈出步伐,缓缓靠近被唤做小姐的姑娘,生怕因为自己的声响惊醒了熟睡的唐糖。

唐糖也不搭话,只是睁着双眼,看向床顶发呆,样子极像呆傻样。

丫鬟凑近一看,被瞪着双无神的眼睛的小姐吓到,直接吓到一哆嗦,手中的清瓷餐盘结实地一抖,清脆地碎了一地,发出了惊响。丫鬟还尖叫出声,小心脏被吓得砰砰跳。

可比这更可怕的,是她背后的那位主人。

侍奉丫鬟“扑通”一声跪下,伏地,不住地磕头,声音颤抖着:“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外面的世界是怎么了?这么嘈杂?

唐糖机械地转动着僵硬了的脖子,朝声音起源地看去,放眼望去,依旧是白茫茫地一片。

好吵......

唐糖只感觉外面好吵,混混沌沌的思维又犯了困,意欲重新闭上双眸。

她不知道的是,她这双眼睛此时此刻可不能闭上,这一闭,就又是不知道几何时能醒来了。

侍奉丫头见床上帷帐四飞,其中的小姐了无动静,心中是慌乱又添堵。急急忙忙收拾自己凌乱的裙摆,小跑上前,看见唐糖小姐眼睛似瞌不瞌,想起主子之前的再三交代,一定要阻止小姐继续睡觉,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丫头也顾不上床前那一地凌乱残局了,只急着伸手握住小姐薄薄的肩头,微微用力就扶起她柔弱无力的身躯。

唐糖被扶起来,脖子后仰,她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就好像将死之人一般操纵不了自己的身躯。但她尚且存着半分意识,既然来者扶起自己,她也只好强撑着自己的眼皮,努力使它不耷拉下来。

丫头不明就里,主人对他的指示也是一知半解的,她害怕小姐这是将死之躯,也怕自己会因此落得惊吓小姐的罪名,她急得眼泪大颗大颗地下落,一边忍住哭泣声,一边将唐糖因失力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前,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小姐。丫头知道小姐也在努力维持着清醒的样子,心中不乏感动,原来眼前这位小姐是这么的不一样,她对自己和旁人无异。

唐糖只知道耳畔好一阵的聒噪,她只想努力撑起自己,告诉她别喊了,自己很困,想好好睡一觉。可是她一句话都讲不出来,就好像被封喉了似的。

丫头急得背后都被汗水浸湿了,唐糖想睡觉想得都要虚脱了。就在这半梦半醒之间,二人僵持,维持了将近一个时辰时间。

星长老

接下来三天,都由这个小丫头伺候着她。

星纯白期间火急火燎地回来过,探查了几下唐糖的病情又带着随身仆从星光匆匆离去,这一来一回的,就过了三天。

这在旁人看来再寻常不过的三天,在唐糖这里却煎熬地死去活来。睡觉不能睡,动也不能动,浑身没有力气,撑到最后头痛欲裂,就差给她一把刀,自己捅自己了。难受到极致,偏偏她张嘴又喊不出半个字,真所谓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在之后,她只能默默地淌着眼泪,即使流眼泪对于她现在的病状来说也是有不可逆转的伤害的,但星纯白不忍心看她这么憋着,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丫头也不忍心看这么好的小姐受苦受难,几乎唐糖每次流眼泪,她都陪在旁边陪她默默地哭。

星纯白这三天一直都是皱着眉头,愁眉不展的。眼看着唐糖原本肥瘦匀称的一张白净小脸如今憔悴不堪,她这三天没吃没喝的,本来浑身就脸上有些许可可爱爱的婴儿肥,如今瘦得皮包骨,虽然瘦骨嶙峋不可能,毕竟她这十年的身体锻炼打下了坚定的基础,身上是漂亮的肌肉纹理,还不至于一下子就消瘦没了,但那张“天城第一美”的脸蛋已经干涸,黯淡下去,仿若失去生机。

星纯白也不知道问题具体出在哪儿。他每次去摸唐糖微弱的脉搏,总也摸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按理说唐糖的身体和上星宗的技法是完美契合的才对,到问题出在了哪里?

原本星纯白放下的心在她昏迷的那一刻又提了上来,这助力渡劫的后遗症不是只有失去一小段记忆吗?只是突破境界而已,怎么还成了个死劫?强制突破四十九重天到五十重天的这一阶段,据他所知是不可能出现什么大的症状才对。除非......

星纯白脸色白了白,如果真的是他设想的那样,那问题就大了。唐糖可能会因为他的理所当然而断送了自己花一样的生命,他在这件事上不敢再怠慢了。

经历了三天时间的不断摸手腕,星纯白顿悟。赶紧支配护卫军中的一小只精锐队伍,回上星宗去请星长老来。

星长老有很多个,但是不需要星纯白的指示,护卫军自然知道大殿下指得长老是哪个。自然是支配秘法的那位秘法长老了。

找准了目标,行动起来当然要快很多。

星长老看似步履蹒跚地行走,但其灵力浩大,所过之处灵风涌动,风推动着他的步伐,使得他的每一步跨出去,都达到了旁人百步才能抵达的距离。

上星宗距离上唐宗的领域不远,尤其是抵达大殿下的府邸更是不远。星长老自被请出,只一炷香时间,就这么大步流星地走到了他的府邸。

星长老站定在星纯白的白府邸,不顾身旁护卫军的心急如焚,只细细地从兜里翻出一方泛旧但是却象征着权力的帕子,上唐宗的客卿。

上唐宗负责管理这片区域的人方可让他前行。

这孩子,连门口站着都是唐家人这件事都能忍?

堂堂上星宗大殿下憋屈在这种府邸之内,竟然还能悠闲至此。真不知道是白儿心太大还是执念太深了。星长老摇摇头,拿着帕子随手拭去额头上的汗珠,手中的权杖法器一杵地,他的身形就瞬移至星纯白的身边,正是唐糖的病床前。

错在他

“白儿,你真是......”掌握秘法的星长老一见到星纯白,就不住的摇头,手中的法器还应声笃了笃地,似乎在替主人表达他的不满。

星纯白现在可没空听星长老废话连篇的说教,唐糖现在可是危在旦夕的一刻,他不敢花时间和话痨的星长老拉扯。星纯白一见到星长老现身,就赶忙拉着他到唐糖的病床前,示意他请星长老此行的目的在此。

星长老倒不急,只是缓缓侃道:“这丫头一时半会儿是死不掉的。你这次找我,没找错人。想当年,药老那老物就在我手中讨教过几招,那死乞白赖的样子。她服下的这颗炼体丸其中还有不少我的功劳呢。”星长老滔滔不绝,侃东侃西就不侃治病,听得坐在旁边的星纯白都快坐不住了,捏住的拳头掌心不住地冒汗。汗津津的手掌忽热忽冷的。他脑子里现在轰轰响,吹起的帷幔被丫鬟细心地别在床柱上,半开的雕着花纹的窗户透进凉风,风很大,吹得星纯白的脸颊都要僵掉了。

又是一炷香的工夫过去。

星纯白忍无可忍,一掌拍在星长老的肩膀上,眼神凶狠无比:“恕晚辈冒犯,您如果现在不给她看病,那我就要强制您了!”

星长老感觉自己挺无辜的,他只是像一尾游鱼似的躲开了星纯白钳制住他肩膀的手,和星纯白滑开了一个距离。

他又开始若无其事地絮叨道:“白儿,你告诉秘法长老,你在上唐宗里但别人家的内门弟子,岂不是要姓唐?同学们有叫你唐纯白的吗?”

星纯白无力吐槽,秘法长老这一招金蝉脱壳搞得他现在思维乱糟糟的,他强制不了这长老,他身边人也没人能强制得了他,而他又对护卫军军长有救命之恩,现在这里,没有一个人能治得了他。长老的磨磨唧唧和他说一不二赶路来的性格天差地别,就好像故意拖着不给治似的。

“星爷爷~”星纯白无计可施,只好撒娇中带着委屈,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他不想再感受了!星纯白纤细的手指抓住秘法长老粗大的手掌,双手摩挲着长老手上硬巴的老茧,他想着,长老总不至于真见死不救吧?那他这火急火燎地赶过来,难道是为了更好地看戏旁观。

秘法长老的手掌覆盖上星纯白的一双虽然长但也薄的一双小手,无奈于星纯白三番两次总打断自己的滔滔不绝,慈祥道:“白儿啊,不是爷爷不救她。你可能对炼体丸的事情不知情,爷爷就跟你简单说一下吧。你的星之力用的非常好,整个宗里找不到第二个像你这般熟练运用秘法的人了。可是这丫头之所以是这般样子,问题不是出在你身上。你可能或多或少也猜到了,这丫头渡的劫不是你单纯认为的四十九级的劫。你也发现了吧,这事彻头彻尾,你错的离谱,错在不该强制性给她渡劫。你不知道的是,这丫头吃下了药老炼制的炼体丸,这丫头原本就体质特殊,再加上炼体丸强制提升,原先她的灵力就是暴涨,动荡不稳。这一劫,要是等时间,是在她十年后才会被她自己开启的。可是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却强行给她开了这个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