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阳光透过实训楼的玻璃窗,在办公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顾辞盯着电脑屏幕上的代码,指尖在键盘上敲得飞快,眼角的余光却不自觉地飘向斜对面——隔着一层透明玻璃,张挽夏正坐在办公室门口的工位上,对着面前的文件皱着眉,手里的笔转了一圈又一圈。两人的工位就隔着这样一层玻璃,抬头就能看见彼此。
顾辞收回目光,刚要继续敲代码,就见玻璃对面的张挽夏抬起头,冲他比了个“GO”的手势,手里举着一张写满字的纸。她起身走过去,敲了敲他的玻璃隔断。
“顾老师,快下班了你还不走吗?要加班吗?”张挽夏的声音带着点委屈与埋怨。顾辞抬眼看向她:“还有点东西要弄,保存好图纸就走。”张挽夏的目光落在他的电脑屏幕上,连忙说:“那我帮你先整理下东西。”她伸手去调整桌面文件,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他的手背,两人都愣了一下,张挽夏的脸瞬间红了,连忙收回手,低着头说:“你先忙,我去洗水杯。”办公室其他人都以为她只是性格害羞,没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小秘密。
这样的小插曲,是他们办公室日常的常态。张挽夏打印文件卡纸时,会隔着玻璃朝他挥手;顾辞调试设备缺工具时,会敲敲她的隔断,让她帮忙从隔壁储物间拿取。玻璃像一道浅浅的界限,却让他们的距离格外近,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能读懂对方的心意。
傍晚下班铃响起,张挽夏总会先收拾好东西,站在办公室门口等顾辞。他则飞快地保存文件,假装只是恰巧同路下班。走出实训楼,张挽夏快走两步回头,仰着脑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顾老师,今天我们去江边吧?我朋友说那边有乐队唱歌。”她总爱开玩笑喊他“顾老师”。顾辞笑着点头:“都听你的。”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张挽夏那辆用了很久、被晒得有些掉色的浅黑色电瓶车,就停在楼下的车棚里。为了不被同事发现,出校门时他们刻意分开走——张挽夏骑着电瓶车先出校门,停在不远处的转角处等他,这是他们约好的秘密地点。
顾辞从学校门口走到转角,坐上了那辆等他的电瓶车。张挽夏自然地收回扶车把的手,他则顺势从后面伸出手握住车把。两人骑着车,先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奶茶店。张挽夏回头问:“你要喝什么?最近有新品哦。”“我只喝果茶。”顾辞边停车边回应。“刚好新品就是果茶!”她说着走进店里。
顾辞跟进店时,正听见张挽夏对店员说:“我要一杯蜜桃四季春。”转头又问他:“你喝什么?”顾辞盯着“新品”字样,对店员说:“来一杯棒打鲜橙,多冰。”“我那杯也要多冰!”张挽夏急忙补充。点完奶茶,两人坐在旁边的小桌前,聊着今天的琐事,等着奶茶做好。
“两位的奶茶好了!”店员喊道。张挽夏起身去取,把奶茶递给顾辞时,瞥见他的衣服:“你今天调试设备,衣服又弄脏了。”指尖碰到他的手,她像触电般缩了回去。
顾辞接过奶茶,指尖的凉意驱散了一天的疲惫。他自然地坐上电瓶车后座,手环住张挽夏的腰,能感觉到她腰间的棉布衬衫被晚风微微吹起,带着洗干净的皂角香。“坐稳咯,出发!”张挽夏轻轻拧动车把,电瓶车缓缓驶出梧桐大道,车轮碾过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到了顾辞租住的小区楼下,张挽夏把车停在老槐树下,催他:“快上去吃饭,吃完我们去听歌。”“好,你回去路上慢点,别急。”顾辞下车,看着她的背影离去。其实张挽夏家里父母早已做好饭,她回去简单扒几口饭,前后不过二十分钟就急急忙忙洗漱,心里满是“在一起时不好意思,分开了却恨不得马上见到”的小纠结,只想早点回到他身边。
等顾辞下楼,就看见张挽夏歪着头坐在电瓶车上,手机架在车把上刷搞笑视频。见他来,她立刻把手机揣进兜,拍了拍后座:“今天路线我定,带你去好地方!”他们的夜晚,总在电瓶车的“嗡嗡”声里拉开序幕。
夏末的夜晚还带着燥热,他们最爱去市郊的江边。张挽夏把车停在江堤下的柳树丛里,从车筐里拿出小零食,递给他:“你吃吗?味道不错。”顾辞笑着摇头:“刚吃完饭,你倒是没少吃?”张挽夏囫囵吞枣咽下嘴里的零食,急忙辩解:“哪有,我怕你等急了,就随便吃了两口。”顾辞有些心疼,拉着她:“这可不行,带你去买小吃,等会边听歌边吃。”
到了小吃摊,张挽夏按自己的喜好点单,每点一份都回头问他:“你吃不吃?”顾辞也点了几份,最后看着满袋小吃,张挽夏气鼓鼓地说:“下次少点,我们分着吃,不然吃不完。”他笑着应下:“好,下次听你的。”
江风带着水汽迎面扑来,吹散了燥热。顾辞看着张挽夏边听歌边低头吃东西的模样,心里格外安稳。他拿起一份烤鸡腿咬了一口,没等张挽夏提醒,辣意就像小火星在口腔里炸开。他眼睛猛地睁大,嘴角微微抽搐,咽下后,辣味顺着喉咙烧下去。抬手捏了捏眉心,再抬头时,脸颊已红透,从颧骨到下颌线都泛着热意,连指尖都发烫。“这辣椒也太狠了。”他笑着说,语气里带着被辣到的轻颤,连忙喝了口冰奶茶压辣,可脸颊的红半天没退。
张挽夏急忙把自己的奶茶递过去:“我不知道你不能吃辣,这是我的正常口味,下次换成微辣。”“没事,习惯就好。”顾辞边擦汗边说。后来这样的小插曲总在重复——顾辞为了陪她,慢慢学着吃辣,每次被辣得满头大汗也不抱怨;张挽夏也悄悄把口味从特辣改成了微辣,默默迎合他的喜好。
江风再次吹过,顾辞灌下最后一口冰奶茶,舌尖的辣意还像细小的火苗在跳,脸颊的红晕也未褪去。江堤边的临时舞台上,民谣乐队正在调试乐器,吉他声飘来,张挽夏拉着他在舞台旁的石阶坐下,身边还围着几个来听歌的人。
江风裹着水汽拂过他泛红的脸颊,像微凉的指尖蹭过,鼻尖的薄汗瞬间干爽。起初口腔里的辣意很清晰,辣得他喉结滚动,可随着乐队奏响第一首歌,鼓点敲在心上,晚风跟着旋律一次次掠过——脸颊的绯红从热烈的红变成浅粉,最后融进夜色;喉咙的灼烧感被湿润气息抚平,呼吸变得清爽,只剩冰奶茶的甜与晚风的凉。
“刚才那烤鸡腿,把你辣得说不出话的样子,我可记下了。”张挽夏的声音混在歌声里,带着狡黠的笑。顾辞转头看她,舞台灯光落在她脸上,映得眼睛亮晶晶的。他伸手碰了碰她的胳膊,指尖带着晚风的凉:“还不是你没提醒,不过幸好风来得及时。”
乐队唱到一首舒缓的歌,主唱温柔沙哑的声音,伴着吉他与口琴声飘向江面。他们并肩坐着,偶尔跟着旋律晃腿。张挽夏会指着吉他手小声说“这人弹得真好”;顾辞则在换歌间隙,讲自己以前学吉他的糗事,逗得她捂嘴笑。江风裹着歌声掠过江面,再折回来裹住他们,顾辞感觉辣意彻底消散,只剩晚风的清凉、歌声的温柔,还有身边人的温度。他悄悄往她那边挪了挪,肩膀碰到她的,她没有躲开,反而侧过头冲他笑了笑。
夜色渐深,乐队唱起最后一首合唱曲,周围的人跟着轻轻哼唱,歌声、笑声与江水声交织。顾辞看着舞台上跳动的灯光,听着身边张挽夏轻轻哼唱的声音,心里软软的——刚才被辣到的燥热早已不见,只剩这晚风、歌声与她,把夜晚填得满满当当。
乐队表演结束,台下响起细碎掌声,两人随着人群起身。张挽夏把手机揣进兜,拍了拍他的胳膊:“走啦,回去咯。”到了江堤下的柳树旁,那辆掉色的电瓶车就停在那里,车筐里放着空奶茶杯。
顾辞接过车钥匙,长腿跨上驾驶座,张挽夏熟练地坐在前面的小座位上,后背轻轻贴着他的胸口。“把手机拿出来,放刚才乐队唱的歌!”她转头冲他笑,月光落在眼里像盛着星星。顾辞腾出一只手,从她兜里摸出手机,点开收藏的歌单,熟悉的吉他声随着晚风飘出。
电瓶车缓缓驶离江堤,汇入夜色中的街道。顾辞稳稳握着车把,另一只手环在她腰上防止她晃掉。风从耳边吹过,带着她发间的清香与歌声的旋律。张挽夏跟着音乐轻轻哼唱,偶尔跑调自己先笑出声,顾辞也跟着笑,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顶。
走了没多远,晚风变急,张挽夏颊边的发丝被吹起,轻飘飘拂过顾辞的脸颊,带着痒意。他微微偏头躲避,可下一阵风来,发丝又缠上他的鼻尖。“风把我头发吹乱啦!”她伸手捋头发,没注意发丝又扫过他的嘴角。顾辞没说话,悄悄放慢车速,指尖轻轻帮她把耳后碎发别到耳后,碰到她耳廓时,她身体微顿,随即放松下来,继续哼唱。
电瓶车在歌声里穿行,发丝吹起又落下,一次次拂过他的脸,痒意里藏着甜。他们偶尔聊两句——张挽夏指着路灯说“你看这灯像星星”,顾辞过路口时提醒她“抓好啦”。歌声换了一首又一首,都是乐队唱过的曲子,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哼着,哪怕跑调也不在意,晚风把他们的歌声吹得很远。
到了顾辞租住的小区楼下,张挽夏停下车关掉音乐。她转头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今天真开心,尤其看你被辣到说不出话的样子。”顾辞无奈地笑了,捏了捏她的脸颊:“还提呢?要不是你让我尝那爆辣鸡腿,我能这么狼狈?”她吐吐舌头,拧上油门:“我走了。”
“嗯,路上慢点,记得报平安。”顾辞看着她骑车回去路上,直到看不见她背影,才调转头回家。刚到家没一会,手机就震动了——是张挽夏发来的消息:“我到家啦!今天乐队的歌好好听,我单曲循环了!”后面跟着个偷笑的表情。
顾辞坐在沙发上回复:“确实好听,就是某人哼唱时跑调了。”
消息刚发出去,就收到她的语音,带着嗔怪:“顾辞!你还笑我!明明你被辣到脸红的样子更搞笑,我都拍下来了!”
他笑着点开语音,指尖敲屏幕:“敢拍我?下次我就发你喝奶茶蹭嘴角的照片。”
两人就这样在手机上聊开了,从乐队的歌聊到江边的风,再到被辣到的囧态。张挽夏还发来一张偷拍的照片——他皱着眉咽冰奶茶,脸颊红得像苹果,背景是江堤与远处的灯光。顾辞看着照片笑出了声,回了个“敲打”的表情包,又和她聊起明天办公室的事。
不知不觉聊了快一个小时,张挽夏发来消息:“好啦,我要洗漱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后面跟着个打哈欠的表情。
顾辞回复:“好,快睡吧,梦里别再笑我被辣到了。”
“才不会呢!”她回了一句,又补道:“晚安,顾老师。”
“晚安。”
放下手机,顾辞靠在沙发上,耳边仿佛还响着歌声与她的笑声,鼻尖似乎还残留着发丝拂过的痒意。他想起江边的乐队、被辣到的燥热、晚风里的歌声,还有她发丝飘到脸上的瞬间,心里软软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个夜晚没有惊天动地的大事,却被这些细碎的瞬间填得满满当当,温柔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