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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铁车厢的金属扶手沁着汗湿的黏腻，周凡将额头抵在冰凉的钢管上，试图驱散太阳穴突突跳动的钝痛。
晚高峰的人潮像压缩饼干般挤碎所有私人空间，劣质香水混着汗味在鼻腔里发酵，让他胃里一阵翻涌。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镜片上，银行APP的余额数字像枚图钉——3276.42元，小数点后两位还在手机刷新率里微微颤抖。
裤袋里的震动让他惊了一下，弹出的招聘软件通知栏像道惨白的耳光：“星辰科技高级程序员岗...暂不符合要求“。
周凡盯着“暂不符合“四个字，指腹在屏幕上磨出涩感。
三年前他抱着计算机系优等毕业生的证书冲进这座城市，此刻键盘敲出的代码换不来一平米的落脚地。
斜前方穿Armani西装的男人正在讲电话，“那笔融资先打五千万...“
话音像颗玻璃珠滚过周凡的耳膜，撞碎在他洗得发白的T恤领口上。
“古玩市场站到了...“
报站声像块突然抛来的浮木。
周凡几乎是本能地挤向车门，帆布包蹭过旁人西装上的暗纹，那触感让他想起上周面试时HR扫过他地摊皮鞋的眼神。
雨丝在站台玻璃上织出蛛网，他摸了摸口袋里仅有的几张零钱，鬼使神差地拐进了市场深处。
潮湿的霉味混着檀香、机油和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暮色给摊位镀上层暖黄滤镜，却掩不住瓷瓶裂缝里的积灰与铜钱串上的铜绿。
周凡踢开脚边半块碎掉的“汉瓦当“，鞋底碾过黏在地上的香烛油渍。
“明清官窑，假一赔十！“隔壁摊主的吆喝声震得他耳膜发疼，转头却看见个老头蹲在蓝布摊后，正用指甲抠着枚黑黢黢的戒指。
老人的指甲缝里嵌着黑泥，皲裂的手背像晒干的橘皮。
蓝布上摆着几枚锈铁钉似的东西，唯独那枚戒指边缘泛着暗银色的光。
周凡蹲下身时，裤膝蹭到摊前的积水，冰凉的湿意渗进布料。
“这戒指...“他指尖刚触到金属表面，突然像被静电蛰了下，那锈迹下的纹路竟似活物般微微蠕动。
“收废品收来的老物件，“
老人缺了门牙的嘴漏着风，黄浊的眼珠在周凡脸上转了圈，
“看你眼缘，五十拿走。“戒指在掌心沉得异样，那些星辰状的纹路里积着深褐色的污垢，却在某个角度反射出台灯的光，像极了老家夏夜银河碎裂的片段。
周凡数出四张皱巴巴的十元钞时，发现老人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淡的光，快得像错觉。
暴雨在踏出市场时倾盆而下。
周凡把戒指塞进裤兜，撒腿冲向公交站，泥水在运动鞋里 squelch作响。出租屋的防盗门吱呀推开，霉味和泡面味扑面而来。
他扯下湿透的T恤，戒指被随手丢在床头柜，金属碰撞声在空荡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热水冲过脊背时，周凡盯着镜中自己的倒影——
黑眼圈像抹不开的墨，锁骨在皮肤下凸起如刀。
擦干身体时，他瞥见床头柜上的戒指竟在台灯下泛着幽蓝微光，锈迹如同被热水融化般剥落，露出下面流转的暗银色。
那些纹路分明是组星图，猎户座的腰带正对着他的方向。
戒指戴上无名指的瞬间，仿佛有根烧红的铁丝刺入指骨。
电流从指尖炸开，沿着臂弯窜上后颈，在太阳穴处爆成璀璨的星芒。
周凡眼前一黑，踉跄着撞在衣柜上，镜片摔在地上裂成蛛网。
当他扶着墙壁站直时，突然发现视线穿过了衣柜木板——隔壁王阿姨正在厨房切菜，刀刃闪过的寒光刺得他眯起眼。
他颤抖着摘下眼镜，模糊的世界骤然清晰。
地板砖缝隙里的头发丝、天花板角落的蜘蛛卵、甚至窗外雨幕中飞舞的蚊虫翅膀纹路，都纤毫毕现。
周凡猛地抬起手，透过皮肤看到淡青色的血管如蛛网般蔓延，指骨关节在肌肉下泛着白。
戒指正在发烫，那些星图纹路里流淌着液态的蓝光，顺着血液流向心脏。
“嘀嗒...“雨水敲在空调外机上的声音突然放大百倍。
周凡跌坐在床上，看着自己的手在空气中划出光轨。
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了，新的招聘推送弹出时，他清晰地看见屏幕玻璃下微米级的电路纹路——原来这个世界，藏着这么多眼睛看不见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