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世仇之衅

暴雨初歇，天风城坊市喧嚣重起。

青石板路湿漉漉的，倒映着两旁店铺招摇的幌子和攒动的人头。

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星兽坐骑的嘶鸣混杂在一起，充满了市井的活力与浮躁。

凌辰裹在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袍子里，低着头，快步穿行在拥挤的人流边缘。

他脸色苍白，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和一丝阴郁。

怀里，紧紧揣着一个小布包。

里面是几株刚从药铺咬牙买来的“凝星草”——最廉价的温养草药，叶子蔫蔫的，品相下等。

这是给父亲吊命的药。

父亲凌战…

那个曾经如骄阳般照耀凌家、叱咤天风城的星璇境强者…

如今只能像个活死人一样躺在冰冷的床上，仅靠药力和体内残存的一丝星元维系着微弱的生机。

一年了…

整整一年！

凌辰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楚。

坠星渊那场毁天灭地的星爆…父亲推开他时决绝的背影…被狂暴能量吞没的瞬间…自己星脉被那道诡异灰黑光芒洞穿的冰冷与剧痛…

画面在脑海中翻腾。

愧疚如同毒藤，缠绕着心脏，越收越紧。

是他…连累了父亲！

“让开！好狗不挡道！”

一个粗鲁的声音打断了凌辰的思绪。

他下意识地侧身避让。

抬眼看去。

几个身着墨家标志性玄黑劲装、气息彪悍的护卫，簇拥着一个锦衣华服的青年，大摇大摆地迎面走来。

为首的青年，面容带着几分阴鸷的英俊，嘴角习惯性地挂着一丝刻薄的弧度。

墨家少主，墨炎！

星脉六重！

凌辰瞳孔微缩，立刻低下头，想混入旁边的人群。

晚了。

“哟呵！我当是谁呢！”

墨炎夸张的声音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瞬间吸引了周围不少目光。

“这不是我们凌家的‘星辰之子’…哦不，现在是‘灾星之子’凌辰少爷吗？”

他几步就跨到凌辰面前，挡住了去路。

目光戏谑地扫过凌辰苍白的脸和他怀里露出的那几株蔫巴巴的凝星草。

“啧啧啧，真是落魄啊！”

墨炎摇着头，啧啧有声。

“堂堂凌家曾经的麒麟儿，如今就靠这种路边的狗尾巴草，吊着你那活死人老爹的命？”

他身后的护卫发出一阵哄笑。

凌辰的拳头在袖中猛地攥紧！

指节发白！

掌心那沉寂的灰黑星蚀，仿佛被墨炎话语中的恶毒点燃，骤然变得滚烫、躁动！

丝丝缕缕的灰黑之气，不受控制地从他指缝间溢出！

带着冰冷的腐蚀气息！

“怎么？生气了？”墨炎敏锐地捕捉到凌辰的变化，眼中恶意更盛。

他猛地俯身，凑到凌辰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毒蛇的嘶鸣：

“废物，听说苏晴妹妹最近和烈阳宗的阳烬少宗主…走得很近啊？”

“阳烬少宗主，可是亲口夸她‘天风明珠’呢！”

“你这种连星脉都废了的垃圾…”

“就别再癞蛤蟆…惦记天鹅肉了！”

“烈阳宗…”

“阳烬…”

轰——！

这两个词，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凌辰的心上！

苏晴…

那个从小跟在他身后，笑容明媚如朝阳的女孩…

阳烬…烈阳宗高高在上的少宗主…

一股混杂着暴怒、屈辱、不甘的火焰，瞬间冲垮了凌辰的理智堤坝！

杀了他！

撕碎他！

掌心灰黑色的星蚀疯狂涌动，如同沸腾的毒液！

丝丝缕缕的灰黑之气，如同触手般缠绕上他的手臂！

一股冰冷暴戾的毁灭气息，骤然扩散！

墨炎身后的护卫脸色一变，锵啷一声，兵刃出鞘半寸！气息瞬间锁定凌辰！

墨炎嘴角却勾起一抹计谋得逞的狞笑！他要的就是凌辰失控！当众袭杀墨家少主，凌渊那老东西也保不住他！

就在凌辰眼中血色翻涌，理智即将被怒火和星蚀彻底吞噬的刹那——

嗡！

掌心深处！

那枚嵌入血肉的“破碎星核”，再次极其微弱地震颤了一下！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宇宙寂灭之处的冰冷寒意，瞬间流淌过灼热的星蚀！

如同冰河浇灌入沸腾的油锅！

滋啦！

那股狂暴的毁灭冲动，竟被硬生生地…冻结、压制！

凌辰眼中的血色迅速褪去。

沸腾的星蚀不甘地平息下去。

只有掌心残留的冰冷刺痛，提醒着他刚才的凶险。

他猛地低下头，掩盖住眼中翻涌的情绪。

身体因为强行压制而微微颤抖。

不能动手…

现在动手…正中墨炎下怀！

他深吸一口气，再抬头时，眼中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冰冷。

没有看墨炎。

他弯下腰。

默默地去捡地上那几株被墨炎护卫刚才“不小心”撞落、又被踩踏得不成样子的凝星草。

动作缓慢，却带着一种沉默的、令人心悸的坚韧。

周围的人群安静下来。

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个曾经的天才，如今的“灾星”。

墨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看着凌辰沉默地捡起草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让他感觉自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一股邪火腾地冒起！

他猛地一脚，狠狠踩在凌辰刚要去捡的最后一株凝星草上！

噗嗤！

草叶瞬间化为烂泥！

“捡啊！废物！你倒是捡啊！”墨炎狞笑着，用鞋底狠狠碾着地上的残渣。

凌辰捡草的动作顿住了。

他缓缓直起身。

沾着污泥的手指，轻轻拂去怀中那几株残草上的污迹。

然后。

他抬起眼。

目光，平静地、冰冷地、如同看着一块路边的石头般，落在墨炎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上。

没有愤怒。

没有屈辱。

只有一种…让墨炎心底莫名发寒的…漠然。

凌辰什么也没说。

只是最后看了墨炎一眼。

那眼神，平静得可怕。

然后。

他抱着那几株残破的凝星草，转身。

一步一步，沉默地挤出人群。

消失在坊市嘈杂的拐角。

墨炎站在原地，脸上的狞笑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彻底无视的羞怒！

他死死盯着凌辰消失的方向，眼中杀机如同实质！

“少…少主？”护卫小心翼翼地问。

墨炎从牙缝里挤出冰冷刺骨的命令：

“去两个人…给我盯死那个废物！”

“找个没人的地方…”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声音阴毒。

“手脚干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