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唐僧 佛祖直聘

黑水河的水，又黑又粘，像一碗放了三个纪元的过期龟苓膏。空气里弥漫着陈年烂账和水族员工体味混合发酵后的酸腐气息，熏得猪八戒的鼻子都失去了抗议的欲望。

取经团队，或者说，“西天取经项目临时审计小组”，此刻正围着一件新出土的文物，陷入了神生中从未有过的集体沉默。

那是一只金属罐头。

罐身设计充满了佛系赛博朋克风，标签上用梵文烫金大字写着——“如来优选·金蝉子九世精华·自热罐头”。标签正中，是唐僧那张慈眉善目、普度众生的脸，被PS得皮肤光滑，眼神里充满了“快来吃我呀”的献身精神。

孙悟空用金箍棒的尖儿捅了捅罐头，发出“当”的一声脆响，像是在敲谁的功德木鱼。

猪八戒的哈喇子已经流到了肚脐眼，但他不敢动。他觉得这玩意儿比他当年在高老庄看到的任何一道硬菜都硬。

沙僧扶了扶他那副不存在的眼镜，镜片上反射着罐头标签上唐僧悲天悯人的微笑。

而唐僧本人，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已经看了这个罐头一炷香的时间，眼神空洞得仿佛能吞噬三界。他那张向来挂着“阿弥陀佛”标准微笑的脸，此刻像一座被强拆的寺庙，只剩下断壁残垣。

就在这时，他们面前的空气一阵扭曲，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一个全息投影窗口“啪”地弹了出来，窗口里，是如来那张万年不变、充满了“福报”光辉的脸。

“玄奘，”如来的声音通过劣质的信号传输，带着一股电磁的慈悲，“鉴于黑水河子公司业务出现重大波动，集团决定对项目负责人进行一次……压力测试。”

悟空撇了撇嘴，这黑话他懂，就是领导看你不爽，要给你穿小鞋了。

“一个问题，”如来那张巨大的脸在投影里俯瞰着唐僧，像在面试一只比较顺眼的蝼蚁，“如果，我是说如果，由你来主导‘西天取经2.0’项目，你将如何进行团队优化与迭代？”

猪八戒和沙僧的汗毛瞬间立了起来。来了，职场送命题。

悟空抱起了胳膊，饶有兴致地盯着唐僧。他想看看这个念了一路紧箍咒的佛系领导，准备怎么背诵标准答案。

唐僧缓缓抬起头，他那双死水般的眼睛里，第一次没有了迷茫、没有了怯懦，甚至没有了慈悲。他直视着如来的像素化双眼，嘴唇轻启，声音平稳得像AI客服。

“首先，”他说，“裁掉观音。”

空气凝固了。猪八戒手里的钉耙没拿稳，砸在脚上，他却浑然不觉。

如来的微笑出现了一丝零点零一秒的卡顿。

“理由？”

“制片人兼任HR总监，既当裁判又当运动员，权力寻租空间过大。”唐僧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像一颗射向灵山的子弹，“八十一难的剧本，60%的KPI注水，20%的妖魔是关联交易。尤其是白骨精那一集，她作为导演，强行干涉一线业务，导致核心员工（指孙悟空）离职，项目差点烂尾。这种人，不裁掉，留着过年吗？”

悟空的嘴角咧到了耳根，他甚至想给师父递根烟。

如来脸上的肌肉轻微抽动了一下，似乎在极力维持“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那么，第二步呢？”

“八十一难，全部外包。”唐僧说得云淡风轻，“成立招投标中心，面向三界公开招标。妖魔持证上岗，KPI明确，预算透明。谁给的回扣……哦不，谁给的性价比高，就用谁。佛道两派的关联企业，一律拉入黑名单。”

这已经不是优化了。这是要掘了西天集团的祖坟。

投影里的如来，那张脸上的“福报”光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乌云。

就在他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尖锐、愤怒，仿佛能戳破耳膜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陈玄奘！你血口喷人！”

话音未落，一阵高跟鞋踩踏地面的“哒哒”声由远及近，仿佛死神的催命鼓点。只见观音手提一只莲花牌限量版铂金包，脚踩十厘米净瓶细高跟，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她脸上那层菩萨的圣光已经完全被HR总监的怒火烧得一干二净。

她“啪”地一声将铂金包甩在地上，指着唐僧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

“老娘有无固定期限劳动合同！受天庭劳动法保护！你敢裁我？！”

唐僧看都没看她，依旧盯着投影里的如来，冷冷地说：“你看，裙带关系，官僚主义，这就是我建议裁掉她的原因。”

“你——！”观音气急，一步跨过去，竟伸手要去抓唐僧的袈裟。

唐僧没动。

猪八戒下意识地想去拉架，又觉得两边都惹不起，只好抱着钉耙蹲在地上画圈圈。

孙悟空则掏出手机，打开了录像功能，准备记录这历史性的一刻。

“够了！”如来在投影里发出一声怒喝。

观音和唐僧同时转向投影。一场隔着网线的职场三国杀正式上演。

“观音！注意你的仪态！KPI报告回头再交！”

“金蝉子！你的方案毫无佛性！完全是资本的恶臭！”

“领导，这是降本增效！”

“这是大逆不道！”

“老娘的年终奖还没发呢！”

三人（或者说两人一佛）的争吵声在黑水河上空回荡，惊得水底的烂账都翻了个身。混乱中，不知是谁的胳膊肘撞到了那个简陋的全息投影仪。

投影仪连着一根歪歪扭扭的WiFi信号线，线的另一头，插在一个刻着“天庭移动”的路由器上。

拉扯中，那根脆弱的线……崩断了。

“滋啦——”

投影窗口瞬间布满了雪花，最后“啪”的一声，定格在了如来那张因愤怒而五官扭曲的脸上。他的嘴还张着，仿佛在无声地咆哮，表情包一般的惊愕与震怒，就这么凝固在了黑水河污浊的空气里。

万籁俱寂。

只有孙悟空手机的直播间里，弹幕像疯了一样地刷屏：

【截图了截图了！佛祖最新表情包get√】

【我宣布，这场面试，金总赢麻了！】

【裁掉观音！外包八十一难！金总，我敬你是条汉子！】

【屠龙少年终成恶龙！爱了爱了！】

【支持金总创业！取经人，就该自己当佛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