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丰满诱人

天启十二年,皇觉寺,夜。

柳依依望向天穹,北斗七星高悬。第二颗天璇星异常明亮,在夜幕中泛着冷冽的青光,恰似一柄霜刃高悬,寒光砭人肌骨。

“公主,快些回禅房吧,异星乃大凶之兆……”贴身丫鬟小翠声音发抖,手里的灯笼被风吹得忽明忽暗。

依依没应声。她只是盯着那颗异星——那青光忽地暴涨,竟在虚空中撕开一道裂缝,裂缝中浮出半面青铜镜。

镜面锈迹斑驳,边缘缠绕着暗金色的纹路,像某种古老的符咒。

“别碰那面镜子——”

小翠的惊呼卡在喉咙里。

依依恍若未闻,不知何故,她的手指已经鬼使神差般触到了镜面。

——镜中映出的不是她的脸。

而是一个蜷缩在纱帐内的少女,半褪的衣衫却掩不住那抹雪腻春光。少女嫩颜雪润娇美,一双美眸清彻透明,楚楚动人。整张脸颊温婉柔美,明艳照人。

那少女拉过锦被,覆在自己胸前,滑下的衣服掩住丰满诱人的娇臀,裸露着水一般的玉背曲线,当真是瘦不露骨,明艳无双。肩颈肌肤更是粉嫩无暇,如若润脂。

一只大手攥住少女脚踝拖回床榻,镜面映出男子俯身压下的狞笑剪影。

“救……我……”

镜中少女的嘴唇蠕动,声音却像隔着万丈深渊。她突然伸手,五指穿透镜面,一把扣住柳依依的手腕!

“啊!”

依依猛地后退,铜镜“哐当”坠地。

镜中少女消失了。

只剩一地碎片……

小翠吓得瘫坐在地:“公、公主,镜子里……刚才是不是……”

依依似未听见。

“公主。”

身后突然传来低沉的男声。

依依回头,正对上沈小炎那双冷如寒刃的眼睛。

——这位镇西王世子,年纪轻轻便以铁血手腕执掌羽林卫,是圣上最锋利的刀,也是朝中最令人胆寒的权臣。此刻他出现在皇觉寺,不知是奉了密旨,还是另有所图。

他站在廊柱阴影里,玄色轻甲映着月光,腰间佩刀纹丝未动,仿佛只是路过。

“世子,”她勉强稳住声音,“夜深露重,您这是?”

沈小炎没答,目光扫过地上的镜片,又落在她腰间发光的玉佩上。

“异星之夜,阴气最盛。”他缓步走近,靴底碾碎一片镜面,“公主还是……少看些不该看的东西。”

他弯腰,捡起一块最大的碎片,断面上映出半张冷峻的脸庞。

“对了。”沈小炎忽然抬眸,唇角勾起极淡的弧度,“近日北狄细作猖獗,圣上特命微臣昼夜各处巡察。”

他指尖轻转,那镜片便没入廊柱缝隙之中。待他身影离去,夜风送来渐散的余音:

“——古寺夜寒,公主……仔细着凉。”

禅房内。

依依死死攥着玉佩,镜中画面挥之不去。

“救……我……”

那声音又来了,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贴着她的耳畔低语。

窗外忽地刮过一阵风,烛火剧烈摇晃,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她猛地抬头,目光落在寺后那棵橘树——

在月光中泛着诡异的暗红色,树影婆娑间仿佛藏着无数双眼睛。

......

三日后。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盏盏宫灯高悬,恰似繁星密布,将整座玉寰宫映照得金碧辉煌。

依依穿着旧宫装,站在紫宸殿前的庭院中。她微微仰起下颌,目光轻柔地投向夜幕,仿若与漫天繁星深情对视。

这次宫闱诗会——她要用才华赢得所有人的尊重,洗刷往昔因母妃遇害而遭受的冷遇,更要让那份深沉的爱化作最耀眼的回报。

她正欲前行,忽闻身后一声娇笑——

“哎哟!我当是谁,原来是依依妹妹!”

只见那玉瑶贵妃之女柳婉儿被一众宫女簇拥而来,身上穿着织金牡丹云锦宫装,外罩霞影纱蹙金孔雀氅。

“妹妹今儿这衣裳倒别致,”婉儿拿绢子掩口一笑,眼眸往依依身上一扫,“这料子……莫不是往年南疆进贡的素绫?我记得,母妃曾说这料子只配赏给末等嫔妃裁里衣呢。”

依依闻言,只垂眸浅笑,福身一礼道:“姐姐好记性。这料子虽粗陋,却是母妃亲手所绣。妹妹愚钝,只知‘慈母手中线’,倒忘了‘贵人眼里砂’了。”

婉儿听她话里藏锋,面上笑意更浓,偏头对身边宫女道:“你们听听!依依妹妹如今愈发伶牙俐齿了,倒显得我多嘴似的。”

她又转向依依,“只是妹妹也该知道,这紫宸殿诗会不比寻常,若穿得寒酸了,岂不叫人笑话咱们皇家气度?”

依依仍不恼,温声道:“姐姐教训的是。只是圣人云‘衣贵洁不贵华’,妹妹虽愚钝,却也记得‘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道理。今日诗会,原是为品评才学,若只论衣裳,倒辜负了父皇一番雅意。”

婉儿脸色微变,冷笑道:“好一张利嘴!既如此,待会儿倒要瞧瞧妹妹的‘才学’了。”说罢,扶了宫女的手径自去了,氅衣掠地,惊起一片香尘。

依依凝视着婉儿的背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眸再望夜空。

忽地,一颗流星划过天际,旋即,天空似被无形之力撕开,幽蓝色的冷光汹涌而出,照亮了整个玉寰宫。那冷光在她眼中渐渐凝聚,深邃如渊,吞噬光线,映出奇异光影。

她感到一丝不安,仿若虚空深处有什么正注视着她。她紧盯天空,想要一探究竟,可异象如昙花一现般消失,夜空恢复宁静,似乎一切只是幻觉。

她满心疑惑,却见殿内香已燃过半,只得按下思绪,暗忖道:“今日这场诗会,我定要争个高低。”

她敛了敛心神,匆匆往殿内行去。

紫宸殿内,金猊吐瑞,青烟袅袅,混着殿外夜露的湿气,倒像是笼了一层薄雾。

启明帝端坐御案之后,指间一枚羊脂白玉扳指映着烛火,泛着温润的光。他目光扫过殿中诸人,沉声道:

“今日诗会,诸位才女即景赋诗,限半炷香为度。”

话音方落,宫人已展开一幅《春江图》。那画上烟波渺渺,远山含翠,墨色尚新,松烟香气隐隐浮动。

谢家小姐谢清沅款步上前,执笔略一沉吟,便见素绢上落下四行簪花小楷:

“烟波笼翠幕,桃李笑春风。

谁家玉笛起,吹落满江星。”

翰林学士林羲之抚掌赞道:“好一个'吹落满江星'!谢姑娘此诗,以笛声化星雨,清丽婉转,如闻其声。”

婉儿却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谢姐姐这诗,美则美矣,只是太过脂粉气,倒像是教坊里的曲子词。”

她不等众人反应,已提笔挥毫,但见狼毫过处,字字如刀:

“鲲鹏击水三千里,扶摇直上九重天。

敢借东风烧赤壁,不教春色老江南!”

启明帝览毕,龙颜大悦:“好!婉儿此诗,颇有朕当年亲征漠北的豪情!”

玉瑶贵妃闻言,指尖轻抚鬓边凤钗,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几位武将更是击节称赞,殿中一时喝彩声不绝。

正当依依欲上前时,忽听“啪”的一声轻响——

一只硕大的黑色蜘蛛从房梁垂落,落在《春江图》上,八只脚快速爬动,留下一串黑色黏液,原本秀丽的江水图变得污浊不堪。

第2章黑影

几个小宫女“呀”的一声惊叫,手中执着的宫扇“啪嗒”掉在地上。年长的嬷嬷们虽强自镇定,却也忍不住以袖掩面,悄悄往后退了半步。

婉儿见状,拿绢子掩着嘴角,却掩不住那一声冷笑:“怎么依依妹妹才刚上前,就出这等晦气事儿?”

依依神色微凝,很快恢复从容,快步走到案前,对着启明帝盈盈一拜:“陛下,此乃意外,却也为诗题添了别样意趣,容臣女以此新景赋诗。”

启明帝饶有兴致地点点头。

她略作思忖,提笔蘸墨,在画卷被污处写道:

“墨蛛点春波,乱痕入画歌。

江心藏逸趣,意韵自嵯峨。”

诗句一出,众人先是一怔,随即纷纷赞叹。翰林学士林墨卿抚须赞道:“依依姑娘应变非凡,将这意外之痕化为诗中妙趣,奇哉!”

启明帝目光扫过台下三名少女,捻须轻笑:“此轮比赛,婉儿和依依胜出。接下来,进行第二轮比试,以‘深宫梧桐’为题,七步成诗。”

婉儿抢先出列,姿态从容,目光如水,盈盈一拜后,提笔蘸墨,略作沉吟,随即挥毫写下:

“凤栖梧桐老,月映宫墙深。

叶落知秋意,风起送清音。”

诗句笔锋遒劲,如行云流水。她抬眸望向启明帝,声音清亮:“儿臣拙作,望陛下垂鉴。”

启明帝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抚须笑道:“婉儿此诗,既有梧桐之静美,又含深宫之幽思,更以风送清音作结。意境清雅,余韵悠长,甚妙!”

玉瑶贵妃闻言,唇角微扬,眼中满是得意之色。几位文臣也纷纷点头称赞:“婉儿姑娘才情出众,此诗当为佳作!”

依依款步上前,正欲开口。殿外忽起一阵狂风,呼啸着卷入殿内。帷幔如白蛟翻腾,烛火在青铜灯树上疯狂摇曳,光影交错间,最后一盏宫灯骤然熄灭,大殿陷入一片昏暗。

在这突如其来的黑暗中,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殿外掠入,悄无声息地逼近高台。他身着内侍服饰,面巾下露出半截疤痕,手中环首短刀的刀刃泛着幽蓝寒光。

刺客的目光锁住高台上的启明帝,脚步轻如踏雪。此刻殿内的尖叫与推搡完全掩盖了他的逼近。距离御案仅剩五步时,启明帝猛然抬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刺客暴起跃出,刀刃直刺咽喉,却被启明帝侧身躲过。刀锋擦过他的肩头,未能伤及皮肉,却狠狠劈在御座扶手上,硬木雕花的扶手应声断裂,碎屑四溅。

启明帝踉跄后退,跌坐在地。刺客一击未中,身形一转,再次发动攻击。眼看刺客一步步逼近,周围的大臣吓得惊慌失措,无人敢上前阻拦。

依依离启明帝最近,情急之下,她抓起案几上的青铜烛台,狠狠砸向刺客的后背。

刺客察觉到身后的动静,侧身一闪,烛台擦过他的肩膀,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这一瞬间的干扰,给了世子沈小炎可贵之机。他大喝一声,从殿门处疾冲而来,手中横刀划出一道寒光,直取刺客咽喉。

刺客被迫放弃对启明帝的致命一击,转身挥刀格挡。两刃相撞,火星四溅,金铁交鸣之声震得人耳膜发颤。沈小炎步步紧逼,刀法凌厉,招招直取要害。刺客虽身手敏捷,但在沈小炎的猛攻下渐显疲态,只得且战且退。

沈小炎的横刀再次劈下,刺客勉强架住,却被震得连退数步,撞翻了案几,青铜器皿滚落一地。

刺客见势不妙,虚晃一招,翻身跃上窗台。沈小炎挥刀追击,刀刃擦过刺客的衣角,却未能将其拦下。刺客身形一闪,消失在夜色中。沈小炎没有丝毫犹豫,纵身跃出窗外。

启明帝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群臣,神色冷峻,声音低沉却充满威严:“彻查今夜出入人员,务必将刺客抓捕归案。”众羽林卫领命而去,殿外火把晃动,脚步声急促。

目光转向依依,启明帝眼底浮起一丝复杂的神色,语气中带着罕见的温和:“依依,你很好。”

依依微微一怔,随即低头行礼:“父皇,儿臣只是尽了本分。”

启明帝微微颔首,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起身吧。诗赛尚未结束,你且继续。”

“儿臣遵旨。”依依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到殿中央。她目光沉静,高声吟诵:

“深宫梧桐夜未央,烛影摇风暗藏霜。

刀光乍破惊鸿梦,金枝敢护九重天。”

诗句一出,殿内顿时寂然。群臣相顾失色,继而纷纷拊掌赞叹。太傅谢墨渊连声赞道:“公主此诗,既应景又显气魄,妙哉!妙哉!”

启明帝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微微颔首:“依依此诗,甚合朕意。”他举起酒杯,对群臣道,“诸卿,共饮此杯,为公主贺!”

群臣齐声应和,纷纷举杯:“为公主贺!”

启明帝目光扫过众人,抬手示意,两名内侍立刻捧出一面西域进贡的鎏金菱花镜。镜面光滑如月,边缘镶嵌着繁复的葡萄纹,在烛光下泛着幽幽金光。

“最后一题,以此镜为引。”启明帝声音沉稳,目光深邃。

婉儿凝视镜中容颜,指尖轻抚鬓边金钗,唇角微扬,吟道:

“菱花映朱颜,青丝绾君心。

莫道颜色改,长门锁春深。”

启明帝听罢,神色一滞,忽想起陈皇后巫蛊旧事,眼底寒霜骤起,脸色阴沉。

依依缓缓伸手,指尖轻触镜面。铜黄的镜面上,仿佛浮现出母妃咳血时仍对她微笑的面容。她心中一痛,眼眶微红,闭目片刻,再开口时,嗓音清越如碎玉:

“菱花照铁衣,红妆换吴钩。

未老山河在,誓教胡马愁!”

“好一个誓教胡马愁!”镇北将军吕元霸猛地起身,甲胄铿锵作响。老臣们交换眼神,满是惊讶与赞赏,仿佛看到将士们请缨出征的飒爽英姿。启明帝抚掌大笑,脸上满是欣慰。

突然,一名小太监慌张跑入,扑通跪地,声音颤抖:“陛下,大事不好!边境急报,匈奴大军近日调动频繁,似有大规模进犯之意!”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如同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大殿内一片哗然。众人的目光纷纷转向小太监,神色各异。

依依心中猛地一紧,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笔,脑海中浮现那句“未老山河在,誓教胡马愁”,心中泛起一阵寒意——难道自己一语成谶?

启明帝一听匈奴异动,神色瞬间凝重,他深知边境局势危急,一刻也耽搁不得。他目光扫过殿内众人,最终落在玉瑶贵妃身上,沉声道:“爱妃素来通晓诗书,又深得朕心,诗赛便由你来主持。”说罢,便带着群臣匆匆离去。

玉瑶贵妃起身行礼,温婉应道:“臣妾遵旨。”她眉眼含笑,语气从容,缓步走到殿中央。

她目光扫过众人,缓缓道:“诸位,时辰已然不早,今番诗赛便作罢论。诗者,贵在用典。依依之诗,虽应景巧妙,却少了几分厚重。婉儿诗中有典可溯,既有豪情,又有深意,实乃佳作。因此,本宫宣布,婉儿为此次诗赛魁首。”

依依听闻,心中一沉,眼神里满是失落与不甘。

第3章悬浮之树

依依闷闷不乐,迈着沉重的步伐,踏上了回宫之路。月色如水,洒在玉宸宫的石板路上,仿佛铺上了一层银霜。

她沿着蜿蜒的小径前行,途经一座假山。这假山怪石嶙峋,形态各异,在月光的映照下,石影斑驳,宛如一幅天然的水墨画。

依依小心翼翼地拾级而上,待翻过假山,她下意识地摸向腰间,可手却触到了一片虚空。她心中一惊,冷汗瞬间从额头冒出,玉佩竟然不见了,急忙转身,沿着来路仔细寻找。

就在她弯腰查看一处石缝时,一道黑影从暗处悄然闪出,眼中闪烁着阴冷的光芒。那人趁着依依全神贯注,毫无防备之际,猛地伸出双手,用尽全身力气,在她背后用力一推。

依依猝不及防,瞬间失去平衡,朝着假山下方直直坠去。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想要呼喊救命,可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哽住,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很快就被呼啸的风声淹没。

随着一声闷响,依依重重地摔在假山底部。湖水冰冷刺骨,迅速包裹住柳依依的身体。她在水中拼命挣扎,双手胡乱地扑腾。

岸边一株橘树在寒风中扭曲着枝干,枯黄的叶片簌簌作响。那人站在树下,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他迅速转身,隐没在黑暗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只留下依依在水中绝望挣扎。而周围的黑暗,如无尽的深渊,将她的呼救声吞噬得干干净净。

一枚干瘪的橘果突然坠落,“啪”地砸在岸边,汁液溅开如血般暗红。掉落的橘果散发出腐烂般的甜腥气息,在寒风中久久不散。

……

东元225年,佑安医院。

林一凡躺在病床上,猛地惊醒,冷汗浸透了衣衫。

“又是那个梦……”他喃喃自语,声音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

梦中的画面闪回:女友顾漫晴愤怒的脸,一叠文件被摔在桌上,纸张四散飞舞;怀里的龙形玉佩,发出诡异的绿光;他在无边的黑暗中,拼命奔跑,却无法找到出口。

他伸手摸向怀里,指尖触到冰凉的玉佩——这是顾漫晴上个月从老宅带回来给他的。他将玉佩握在手心,试图平复急促的呼吸和心跳。

玉佩映出林一凡憔悴的面容。这几天,银行卡见底的余额,房东催租的短信,顾漫晴莫名其妙的分手请求——让他感觉像被困在生活的迷宫中,找不到出路。

人生的意义究竟何在?——这个问题此刻又一次拷问着他。无论贫富贵贱,都逃不过死亡的宿命。想到自己终将彻底消失,一切爱恨悲欢皆成虚无,就像坠入永夜般的沉睡,他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林医生,你考虑好了吗?”主治医生陆辞安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陆辞安上月找过他,提出让他参与一项医学临床研究试验,报酬丰厚得令人难以拒绝。但他隐约感觉这项研究背后没有那么简单。

“林医生!”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实习护士苏小小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报告单,“您的血检报告出来了。”

林一凡想起来,从上周起莫名的出现双腿刺痛,两臂无力的症状,进行了一系列检查。他站起身接过报告单,随手翻看,却僵住了。

“这……这不可能。”他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报告上清楚地显示:血液中检测到异常反应,指标超出正常范围三倍。

“检测是不是出错了?”林一凡抬头问道,却发现苏小小的表情比他还要震惊。

“林医生,您的脸色好差……”苏小小伸手想扶他,“您需要坐下来休息一下吗?”

林一凡摇摇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他扶住墙壁,眼前闪过几个模糊的画面:实验室的白墙,闪烁的仪器指示灯,陆辞安戴着口罩的脸……

“林医生!”苏小小的惊呼声将他拉回现实,“您没事吧?我去叫陆医生!”

“不,不用。”林一凡深吸一口气,“可能是太累了。我坐一会儿就好。”

林一凡坐在病床上,视线无意间扫过窗外。

只见一株橘树诡异地悬浮在空中!

它无土而生,枝叶翠绿欲滴,与病房惨白的墙壁形成骇人对比。

“窗外怎么会有一棵橘子树?”他自言自语道。

“什么橘子树?”苏小小疑惑地问。

林一凡指向窗外,“那里,悬在半空中……”

苏小小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表情更加困惑了,“林医生,那里吗?……什么都没有啊。”

林一凡眨一下眼,却发现——前一秒还清晰可见的橘子树,此刻竟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当他看向苏小小时,女孩眼中盛满了不加掩饰的担忧。

“可能……是我眼花了。”林一凡勉强笑了笑,但心中的不安如潮水般涌来。

“那您早点休息,不打扰您了。”苏小小转身离开。

林一凡想起今天还有没追更《天启异闻录》——这是女友顾漫晴创作的漫画。特别是柳依依的剧情线,成了他这段时间唯一的慰藉,可以暂时忘却身上的病痛和现实的困惑。

他点开最新的一话,画面中的柳依依正站在假山上,突然被一个蒙面人推了下去。林一凡的心猛地揪紧,手指快速滑动屏幕,柳依依在水中挣扎的画面戛然而止。

“全剧终?”他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就这么死了?这结局也太草率了吧……”再次刷新页面,漫画APP却弹出提示:“作品已是终章,感谢支持”。

突然,一阵尖锐的疼痛从他的胸口炸开。那痛感来得诡异——就像有人用冰锥直接刺穿了他的心脏,寒气顺着血管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

窗外骤然响起一声惊雷,天色瞬间暗了下来。狂风裹挟着雨点从半开的窗户灌进来,林一凡强撑着坐起身,伸手去关窗。就在这时,他感觉背后传来一阵异样的触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拽他的衣角。

“不会吧……“他咽了咽口水,后背已经渗出一层冷汗。房间里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可那触感却如此真实。

他僵硬地转过头,瞳孔猛地收缩——一只苍白的手正死死拽着他的衣角!耳边隐约传来一声虚弱的呼救:“快来救我!“

林一凡还来不及反应,就感觉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整个人卷了进去。他的视野天旋地转,仿佛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最后的意识里,他看见平板电脑的屏幕还亮着,画面定格在依依落水的瞬间。

第4章人工呼吸

林一凡的意识在一阵剧烈的头痛中逐渐聚拢,耳膜嗡嗡作响,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捏住。水流翻涌的闷响,如恶魔的低语,在他的耳畔回荡。他猛地睁开双眼,目光中满是惊恐与茫然。

刺骨的湖水瞬间将他淹没,仿佛千万根冰锥同时扎入他的毛孔,冰冷的触感瞬间传遍全身。他的肺叶在胸腔里剧烈收缩。求生的本能让他疯狂地蹬动双腿,溅起的水花在黑暗中闪烁着绝望的光芒。

他在浮出水面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十余步开外的湖面上,一袭素色襦裙正被漩涡撕扯着下沉,袖口在水面划出最后一道挣扎的弧线。

“有人落水!”这个认知让林一凡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我怎么也掉进水里了?”他顾不上思考为何会出现在这片陌生的水域,深吸一口气扎入水中,冰凉的湖水瞬间吞没头顶。

“醒醒!”林一凡将人拖上岸时,双手已经被冻得快要失去知觉。岸边那株橘树在寒风中簌簌作响,干枯的枝桠间还挂着几个冻僵的果实不停地摇晃,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白色。

他终于看清怀中人的面容,少女不过二八年华,湿透的胭脂在苍白的脸上晕开凄艳的痕迹,紧闭的眼睑下睫毛凝着细碎冰晶。

他颤抖着解开少女交领上浸透的丝绦,露出素白的中衣。胸骨按压时能清晰感觉到肋骨的脆弱,唇齿相贴吹气时闻到淡淡的沉香气——那是富贵人家才用得起的熏香。

当第五次人工呼吸进行到一半,少女突然呛出一口水。林一凡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啪”的一声脆响。火辣辣的疼痛在左脸炸开,他这才发现少女不知何时睁开了眼。

那双含着水雾的眸子此刻燃着羞愤的火焰,被湖水泡得发白的手指紧紧攥住衣襟:“放肆!你竟敢……竟敢……”少女的声音戛然而止,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单薄的肩头在暮色中颤抖如风中枯叶。

林一凡摸着脸颊苦笑:“姑娘,事急从权,只能这么做了……”他指了指少女湿透的裙摆,“你方才落水,心跳都没了,要不是……”

少女攥着湿透的披帛往后挪了半尺,目光扫过林一凡的蓝色条纹的睡裤,又在印着英文字母图案的T恤上打了个转:“胡服左衽,短发无须……”她忽然瞪大眼睛,“你是北狄的细作?”

“北狄细作?”林一凡低头看看自己溅满泥点的双脚,“我说姑娘,你们拍的是架空剧吧?这演员都真摔吗,也太拼了,不用特效吗……”他忽然顿住,盯着少女腰间玉佩上栩栩如生的蟠龙纹,“等等,你们道具组从哪仿的天启龙形佩?”

少女霍然起身,发梢的水珠溅在林一凡脸上:“你究竟是何人?南疆来的刺客,还是北狄的细作?此等粗麻非蜀锦非吴绫,针脚竟无缝线痕迹……”

林一凡抹了把脸上的水,看着她湿透的襦裙贴在身上,发间金钗歪斜,却仍撑着想要站起来。他刚要伸手去扶,对方已经警惕地往后缩了缩。

“入戏挺深啊小妹妹,你们剧组的安全措施太差了。”他拧着T恤下摆的水,“人工湖边上连个救生员都没有吗?”

少女苍白的嘴唇微微发抖:“你……你方才……”

“啊,你说人工呼吸?”林一凡旋即从裤兜里掏出一张被水浸得有些发皱的卡片,递到少女面前,解释道:“我是医生,你看,这是我的名片,是我用方才的方法救了你。”

“医生……你是太医?”少女接过名片,瞧也未瞧,只是抬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唇瓣,眼波流转间,满是将信将疑的神色,好似陷入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迷局之中。

林一凡这才注意到她眼尾有颗朱砂痣,随着睫毛颤动时隐时现,像落在雪地上的红梅。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漫画里的柳依依——她也有一颗一模一样的朱砂痣。怎么回事?眼前的少女,怎么和漫画里的她如此相像呢?

“你们工作人员呢?”林一凡环顾四周,“剧组医护站在哪里?要不要我送你过去……”话音未落,少女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单薄的后背弓得像只虾米。

林一凡本能地伸手轻拍她后背,隔着湿透的衣料都能感受到体温异常的高:“你发烧了吗?”“放肆!”少女脸上闪过一抹羞愤,猛地用力推开他。可她身形虚浮,脚下一个踉跄,晃了晃险些栽倒在地。

林一凡正要上前搀扶,瞥见不远处的草丛里,一块玉佩正折射着细碎的光芒。他弯腰捡起,递过去问道:“这个是你的吗?”

“正是,找了许久都不见踪影,多谢公子。”少女抬眸,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忙不迭伸手接过玉佩。

林一凡嘴角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道:“我刚把你从水里捞出来的时候,你可没这么客气,这块玉佩,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少女的神色微微一黯,轻抚着玉佩,低声说道:“这玉佩是祖母留给我的唯一遗物,自小伴我长大,对我而言,珍贵无比。”她的声音轻柔,带着几分怅惘,仿佛思绪飘回到往昔与祖母相处的温暖时光。

她想起祖母曾为自己姻缘卜过一卦。那日暖阁里沉香袅袅,祖母握着手中的玉说:“此玉本为一对,乃千年灵玉,天生可解百毒。若灵玉成对时,便是因果见分晓之日……到那时,你自会明白。”

想到这里,柳依依不禁红了脸。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林一凡的颈间——他领口微敞,隐约可见一块青玉,发出一丝微光,与她手中的玉佩竟似相同。

“公子……”她犹豫片刻,终是忍不住轻声开口,“可否借玉佩一观?”

林一凡解下玉佩递去,少女接过时指尖微颤,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两块玉佩相触的刹那,竟严丝合缝地嵌成完整圆璧,蟠龙纹在相接处化作首尾相衔的游龙。

远处,一阵梆子声骤然响起,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突兀。少女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中满是焦急:“羽林卫的人就快到了,他们要是看到你是个陌生人,定会把你抓走的!”

她咬了咬唇,将手中玉佩一把塞到林一凡手中,急促说道:“玉佩你带着!羽林卫的箭镞淬了毒,只有它能解毒。你快走!……”

林一凡看着手中触手生温的玉佩,神情有些无奈,嘴角微微抽搐,苦笑着打趣道:“这桥段怎么跟戏里演的似的。这道具你收着,真不用给我……”

梆子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亮刺破暮色。少女竟直接把他推进树丛里。林一凡踉跄着抓住树枝,再回头时,只看到淡青色的衣角消失在朱红廊柱后,方才发生的一切仿佛都是幻觉。

林一凡呆立原地,目光下意识地追随着少女离去的方向,久久未曾移开。

就在这时,夜空中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两个大大的繁体字——“待续”,那字迹仿若散发着微光,在浓稠的夜色里显得格外醒目。它们缓缓地从半空之中开始移动,不紧不慢,最终停驻在地平线的右下角。

“什么啊?这又是什么特效?”林一凡瞪大了双眼,满脸写满了震惊与疑惑,下意识地喃喃自语。可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一股无形的强大力量仿若一只隐匿在黑暗中的巨手,猛地揪住他,将他整个人拽向高空。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林一凡只觉眼前天旋地转,紧接着,他的身形如同风中的烟雾,消散在暮色沉沉的夜空之中,唯留树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晚风轻轻拂过,那脚印也渐渐变得模糊不清,直至消失不见。

第5章玉佩

林一凡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回过神时,发现自己竟又置身于病房之中。病床上的平板屏幕散发着冷光,画面依旧定格在柳依依落水的那一刻:湍急的水流翻涌,柳依依的身影在水中挣扎,脸上写满了惊恐与绝望。

林一凡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着触碰屏幕,试图驱散这如噩梦般的画面,可屏幕毫无反应,固执地停留在那惨烈的一幕。他又用力点了点屏幕,屏幕依旧不为所动,仿佛被时间凝固了一般。

“你在干什么?”伴随着门轴那细微得近乎不可闻的吱呀声,苏小小推着治疗车缓缓走进病房。车轮与光洁的地砖摩擦,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在这死寂般的病房里,显得格外突兀又刺耳。

林一凡像是被电流击中,浑身猛地一颤,手中的平板险些滑落,他好不容易才稳住,心脏却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

“啊……”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后背紧紧抵在冰凉的墙面上,那寒意透过衣物,瞬间传遍全身。“我……我……到底是怎么了?”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而沙哑,仿佛是从干涸的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的,带着几分茫然与无助。

苏小小脚步一顿,眉头轻皱,目光瞬间聚焦在林一凡的身上。只见他的额头布满细密汗珠,好似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衣服被汗水被浸湿,紧紧贴在皮肤上。“什么怎么了?”她放下治疗车,向前迈了一步,关切又疑惑地问道,“你怎么这么紧张?”

“我刚才……”林一凡喉结艰难滚动,声音不自觉发颤,“是不是消失了一段时间?”他死死盯着苏小小,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迫切想要从她口中得到答案。

“消失?”苏小小瞬间瞪大眼睛,眼中满是惊惶,手中的病历夹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弯腰去捡,却迟迟没有直起身来,仿佛在消化这个荒谬的问题。

“你消失过?什么时候的事?”她的声音不自觉发颤,像是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恐惧,每一个字都带着颤抖,仿佛在确认一件足以颠覆认知的可怕事实。

“我记得,就在一小时前,你推着治疗车从房间门口经过。”林一凡急切地向前跨出一步,他的声音微微发颤,似乎正努力从混乱的记忆中拼凑出真相,“后来……你看到我在房间里了吗?”

“让我想想……”苏小小的脚步不自觉地往后挪了半步,她的目光游移着,最终定格在墙角那盆蔫头耷脑的绿萝上,仿佛那枯萎的叶片比直视林一凡的眼睛要安全得多。

“一小时前……我推车经过的时候,”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白大褂的衣角,“你正坐在床上,盯着平板电脑呢。后来……就没有什么印象了。”

“只是……”她微微顿了顿,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刚才,我到处找陆辞安医生,可怎么都找不着……”

她的眉头深深蹙起,手指不自觉地摸向胸前的工牌,仿佛那是她与现实的唯一联系。“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儿。”

“那你找陆医生的时候,看到我在房间里了吗?”林一凡问道。

“光顾着找他了,没有注意你呢。”苏小小似乎想起了什么,用手指着窗外,“你说的那棵橘树还在吗……”

林一凡猛地转头——窗外空荡荡的,唯有惨白的月光洒在窗台上。那株悬浮的橘树仿佛从未存在过。

“你是用平板看的电视剧吗?”苏小小微微歪着头,目光落在闪烁的屏幕上,语气里悄然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像是试图从他的回答里捕捉到什么关键信息。

“不是……”林一凡的声音不自觉发紧,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喉咙,干涩得厉害。“我看的是漫画,漫画的名字叫……”他的思绪在这一刻似乎有些混乱,一时间竟说不出那漫画的名字。

“《天启异闻录》……”苏小小看到平板的画面,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跟我看的是同一部漫画呢!“她的声音突然变得轻快,“今天的更新增加了一个新的角色,是个男医生……”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林一凡一眼,“名字和你的一模一样,长得也和你很像呢。”

林一凡只觉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蹿上脊背,瞬间蔓延至全身,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心脏。他的脊背僵硬,冷汗不受控制地从毛孔渗出,打湿了后背的衣物。

“真让人期待作者明天会更新些什么呢。”苏小小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她推着治疗车缓缓转身,门在她身后轻轻合上,发出一声细微却又格外清晰的“咔嗒”声,在寂静的病房里回荡,好似一记重锤,重重地敲在林一凡的心间。

“还有更新……难道不是终章吗?”林一凡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疑惑与不安。他转身回到病床边,拿起平板,手指在屏幕上急切地滑动,屏幕上的画面飞速闪烁。

终于,翻到柳依依落水的那一页。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定住一般,目光死死地盯着屏幕右下角。原本清晰显示“终章”的地方,不知何时竟变成了“待续”两个字。

“这……这怎么可能?”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扼住了呼吸。平板的冷光映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一片诡谲的阴影。

林一凡的手指再次在屏幕上急促地滑动,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果然,画面跳转到了下一话——湍急的河流、挣扎的少女、自己跃入水中的背影......每一帧都精准地还原了他的记忆。这些画面如此真实,真实得让他分不清到底是记忆还是幻觉。

“这……这……不就是我吗?”他的声音哽在喉咙里,指尖无意识地触碰着屏幕上自己的脸。突然,他想起了什么,手忙脚乱地摸向裤兜——那块温润的玉佩正安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他颤抖着举起玉佩,月光透过窗户洒在玉面上,莹润的光泽中仿佛有细密的水纹流动。这绝不是普通的道具,玉质温润细腻,雕工古朴大气,甚至连系着玉佩的丝绦都带着某种说不出的年代感。

“难道……”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我真的……进入了漫画世界?”

玉佩在他掌心微微发烫,仿佛在回应这个荒谬的猜想。窗外的月光忽然变得朦胧起来,病房的墙壁似乎在微微扭曲,就像漫画格子边缘的线条一样,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林一凡的呼吸越发急促,玉佩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仿佛在提醒他这一切的真实性。他低头凝视着玉佩,那莹润的光泽中似乎隐藏着某种神秘的力量。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时间都变得缓慢起来。

他猛地站起身,脚步有些踉跄地走到窗边。他微微眯起眼,窗外的夜色依旧深沉,星光被厚重的云层遮蔽,只透出几缕黯淡的微光,模糊而遥远,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突然被轻轻敲响。他猛地抬头,心跳骤然加快。犹豫了一下,走向门口,缓缓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苏小小。她的表情有些古怪,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和不安。

“林医生,你还好吗?”她轻声问道,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玉佩上,瞳孔微微收缩。

林一凡下意识地将玉佩握得更紧,喉咙发紧:“我……我没事。你怎么又回来了?”

第6章分手

“陆医生让加急做个血生化,要查几个特殊指标。”

苏小小推着治疗车走进病房,金属托盘上的采血器具随着她的动作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注意到林一凡的手臂比昨天更加苍白,静脉在皮肤下显出诡异的青紫色。

“你见到陆医生了?”林一凡问道,声音有些嘶哑。

“嗯,他刚去影像科取你的CT报告。”苏小小熟练地绑上止血带,橡胶管在林一凡手臂上勒出深痕,“说来奇怪,我明明看见他往东区走,结果却在西区电梯口遇见他...”

“哦.....“林一凡不以为然,盯着正在消毒的针头,“CT结果......有问题吗?“

苏小小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陆医生没细说。“她快速完成采血,三管暗红色的血液在灯光下显得异常粘稠。“应该很快就会有结论。“

她给了林一凡一个安抚的微笑,轻声说道:“别太担心。”便转身离开了病房。

......

深沉的夜色如墨般浓郁,医生办公室内,百叶窗半掩着,将那厚重的夜色切割成一道道细长的光影,斑驳地洒落在地面上。

陆辞安指间的烟头明灭不定,面前的CT片在观片灯上投下一片阴影。听到敲门声,他迅速用病历本盖住了片子。

“林医生今天问了我一个奇怪的问题。”苏小小走了进来,放下查房记录。

“哦?什么问题?”

“他问我有没有注意到他‘消失’过。“

“消失?怎么,他这是要大变活人吗?”陆辞安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

“他问我,有没有注意到他离开过房间?”苏小小摇了摇手道。

陆辞安微微挑眉,眼中闪过诧异:“莫名其妙,他问你干嘛?这是要和你玩捉迷藏的游戏吗?”

苏小小无奈地耸耸肩:“他不像是在开玩笑,说得跟真的似的。”

“是吗?”陆辞安的眉头拧成了个“川”字,脸上的疑惑有点浓重。

苏小小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打趣起陆辞安来:“不过,陆医生你,今天可真把我吓了一跳。”

陆辞安微微一愣,坏笑道:“我?我怎么啦,把你......哪里给吓到了?”

“一小时前,我明明看见你往东区走,怎么又在西区电梯口出现了?......就跟变魔术似的。”苏小小吃吃笑道。

“你呀……心思能不能放在工作上?一会儿消失,一会儿魔术,你当这是在演电视剧吗?”陆辞安脸色一沉,摆出一副批评的架势来。

苏小小吐了吐舌头:“对了,林医生到底得的什么病啊?都这么多天了还没确诊。那CT报告有没有问题啊?”

陆辞安嘴角一勾,似笑非笑地揶揄道:“你这么关心他,该不会是看上林医生了吧?”

苏小小一听,脸微微一红,立马白了他一眼,嗔怪道:“你别胡说八道!我就是单纯好奇。再说了,林医生不是有女朋友吗?”

“行了......”陆辞安打断她,指着桌上一个文件袋,“这是他的血液结果,你明天一早送去基因检测科。“

苏小小拿文件袋时,手一滑,桌上的东西散落一地。她弯腰去捡,目光落在一张掉出来的照片上——照片里陆辞安和一个女孩站在医院花园里,两人笑得灿烂。

“这是...林医生的女朋友——顾漫晴吗?“苏小小认出了照片上那个经常来探病的女孩。

陆辞安的目光在照片上停留了片刻:”上个月的事了。“

“他们分手了?”苏小小惊讶的抬头,正好捕捉到陆辞安嘴角一闪而过的笑意。

“很奇怪吗?”陆辞安接过照片,指尖轻轻擦过相纸,“她是个漫画家,经常熬夜赶稿。林医生住院这段时间,都是我陪她去签售会。“

苏小小突然想起什么:“等等,上周她不是还来给林医生送饭的吗...“

“应该是最后一次了。”陆辞安将照片放回抽屉,声音低沉了几分。“还有其他事吗...”

苏小小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我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他们这么快就分手了?“

陆辞安整理病历的手顿了顿,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其实他们早就出现问题了。林医生住院前,他们就已经在冷战。“

他走到办公桌前,从抽屉深处取出一个信封:“这是顾漫晴上周交给我的分手信,让我转交给林医生。但考虑到他的病情...“

苏小小接过信封,发现封口处画着一个小小的漫画头像,正是那个女孩的自画像。

“她是个很敏感的人。“陆辞安轻声道,”林医生工作太忙,经常失约她的签售会。而这次住院...她其实每天都来,只是站在病房外,看着林医生睡着后才离开。“

“那为什么不进去?“

“因为她害怕面对。“陆辞安叹了口气,眼神柔和下来,“顾漫晴说,每次看到林医生躺在病床上,她就想起他们最后一次争吵时说的话。她有点后悔,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苏小小捏着信封,若有所思:“所以她才把信交给你...“

“嗯,她希望等林医生好一些再给他。“陆辞安望向窗外的夜色,“感情这种事,有时候需要时间。就像治病一样,急不得。“

苏小小点点头,突然觉得手里的信封沉甸甸的:“那...林医生知道吗?“

“他应该有所察觉。“陆辞安微微一笑,“昨天他还问我顾漫晴最近在忙什么。其实两个人都放不下,只是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

“陆医生,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不客气。“陆辞安收起所有资料,最后看了一眼那张CT片:“有时候,疾病反而让人看清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好了,时间不早了。“陆辞安看了看手表,“明天还有早会,你也早点休息吧。“

苏小小走到门口,突然转身笑道:“陆医生,没想到你还挺懂感情的嘛!可以告诉我,你对感情的理解吗?“

“感情就像一本书,有些故事虽然章节不多,却字字珠玑;有些长篇累牍,反而失了韵味。“

陆辞安温和地说,“他们的故事或许就像一首恰到好处的短诗,在最美的段落戛然而止——不是因为写不下去,而是再写就会破坏那份完美。“

苏小小一愣,想不到诊室里总把听诊器随手乱挂的男人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第7章剧变

夜幕深沉,犹如最纯粹的墨汁倾泻,稠密得仿佛连风也无法穿透。唯有高悬的冷月洒下清辉,为寂静的皇宫勾勒出几分清冷轮廓。

柳依依拖着疲惫的沉重步伐,缓缓走近自己的寝宫。她的鞋底与石板路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在这空旷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抬手推开那扇朱漆已然斑驳的宫门,刹那间,刺目的灯火仿若利刃,直直穿透她的眼眸,让她下意识地眯起双眼。待适应了光线,眼前的景象却让她的血液瞬间凝固。

大殿内,世子沈小炎,身姿笔挺如松,脸上却带着一层寒霜,他身旁的羽林卫们手持长枪,枪尖寒光凛冽,如同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将大殿内的气氛压得凝重而肃杀。

朱漆廊柱角落的阴影里,丫鬟们瑟缩发抖,眼神中满是恐惧,她们紧挨着如惊弓之鸟,屏息凝神,生怕下一秒便遭无妄之灾。

柳依依的心跳陡然加快,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在心底蔓延。“这么晚了,世子怎会在此?”她的声音不自觉地颤抖,在寂静的宫殿中轻轻回荡。

“圣上命我统管羽林卫,负责皇宫的戍卫调度与禁中防务,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沈小炎目光中毫不掩饰的怀疑与审视,像一层无形的寒霜,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柳依依目光急切地在四周搜寻,脸上写满焦灼,声音轻颤着:“母妃和姐姐他们都不在吗?”她的语气中透着一丝不安,仿佛预感到了某种不祥的征兆,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沈小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温度,仿若此刻寒夜的北风。他只是微微侧身,让出一条通往内室的路。动作简洁干脆,却似挟着千钧之力,令空气陡然凝滞。

柳依依的目光越过沈小炎的肩膀,落在内室半掩的门扉上。里面透出一丝微弱的烛光,她的心骤然收紧,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感觉门后藏着足以将她拖入无尽深渊的可怕真相。

柳依依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她踉跄着冲向母妃的房间,脚步慌乱而急促,每一步都踏得地板“咚咚”作响。

她推开门,寒意瞬间从脚底直蹿上脊背——母亲与姐姐横陈在青鸾帐幔下,面色惨白,似是沉睡,可僵硬的身躯、乌青的脖颈,令人毛骨悚然。帐幔轻晃,烛光摇曳,她们的影子在地上扭曲,空气中弥漫着窒息的死寂。

弟弟斜倚在一旁的雕花梨木桌案边,双手无力地垂落在身侧,脑袋深埋于臂弯之间,像是被倦意彻底笼罩,陷入了沉沉昏睡。他微弱的呼吸声在这死寂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像紧绷的弦,每一声都揪着人心。他双眼紧闭,毫无血色的面庞上泛着诡异青灰,气息孱弱,似风中残烛,仿佛随时都会被这冰冷的夜扑灭。

“不……”柳依依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颤抖的指尖触上母亲和姐姐冰冷的脸颊,却没等来一丝回应。她又慌乱摇喊弟弟,依旧死寂无声。泪水瞬间模糊双眼,她只觉天旋地转,整个世界轰然崩塌。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柳依依的声音带着哭腔,尖锐而颤抖,她转身,目光直直地看向沈小炎,眼中满是疑问与绝望。

沈小炎眉头紧锁,脸上寒霜密布,眼神犀利如鹰,死死盯着柳依依,语气森冷,一字一顿道:“该问这话的恐怕是我吧?这么晚了,敢问公主殿下刚才去了什么地方?”

柳依依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惊惶,声音依旧带着颤抖,“诗赛结束后,我在回寝宫的路上,冷不防有人从背后把我从假山上推了下去,我便跌入了水中……”

“可曾看清楚,下手之人究竟是谁?”沈小炎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能穿透人心,探寻到隐匿在黑暗中的秘密。

柳依依的身子剧烈地颤抖着,脸上满是痛苦与惊惶之色,她缓缓地摇了摇头,泪水在眼眶中不住地打转,随时都要夺眶而出。“我不知道……”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无助与绝望,“那人是从背后突然推的我,我一点防备都没有,根本连对方的影子都没看到……”

“那么,请问公主殿下究竟是怎样从冰冷刺骨的水中挣脱险境的?”沈小炎微微眯起双眼,眼神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怀疑,他一边缓缓踱步,一边不紧不慢地开口,每一个字都仿佛重锤,步步紧逼,似要将柳依依话语中的真相彻底敲出。

“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陌生男子,将我从水里救了上来。”柳依依心有余悸,脸上的血色尚未恢复,眼神中仍残留着恐惧,声音微微颤抖地说道。

“他是干什么的?”沈小炎的眉头紧紧皱起,目光如炬地盯着柳依依,似乎想要从她的回答中找到破绽,语气中充满了怀疑和探究。

“我不知他的身份。”柳依依急切地解释,面露焦急之色,眼神中满是慌乱与无辜,仿佛生怕对方不相信自己。

“此刻他在哪里?”沈小炎道。

“我不知道……”柳依依垂下头,面露无奈,轻轻摇头。

“一派胡言!”沈小炎猛地怒喝一声,声音在宫殿中回荡,震得人耳鼓生疼,“宫里除了羽林卫,怎会有外人?……”

他顿了顿,仿佛想起来什么似的:“莫非是方才大殿上的刺客?给我搜!”

羽林卫们冲进房间,翻箱倒柜。不一会儿,一名羽林卫从柳依依的抽屉里拽出三个插着针的小人。那小人做工精细,浑身却萦绕着一股诡异之气,烛火摇曳间,针身闪烁着森然寒光,似在暗诉着不为人知的阴谋。

“公主殿下,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狡辩?”沈小炎的声音冰冷而威严,如同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柳依依的心头。

“我没有!”柳依依瞪大眼睛,满脸惊惶与急切,声音颤抖着,几乎是声嘶力竭地想要辩解。

“柳依依!”沈小炎眼神中满是肃杀之气,声音冷冽得如同寒冰,透着彻骨的寒意,“你贵为公主,金枝玉叶,却如此胆大妄为,竟用这等见不得人的巫蛊邪术残害至亲,实在罪无可恕!来人,给我将她拿下!”

羽林卫一众,闻令之下,迅疾呈合围之势,顷刻间结成壁垒森严之人墙,将柳依依重重围困于中央……

第8章大理寺天牢

大理寺天牢,夜。

柳依依被推入牢房时,腕上金镯撞在铁栅上,发出一声脆响。

“公主殿下,得罪了。”沈小炎站在阴影里,玄甲映着火炬的光,唇角噙着一丝冷笑,“巫蛊谋逆乃十恶不赦之罪,陛下已下口谕,命大理寺彻查。在案情水落石出前,殿下需在此委屈几日。”

“世子好手段。”柳依依拂袖转身,囚衣下脊背挺得笔直,“只是不知,羽林卫何时能越过大理寺,直接拿人了?”

沈小炎笑意更深:“殿下误会了。我不过是奉旨协查,真正主审此案的,是王允之王大人。”他抬手示意狱卒锁门,“对了,太医说你弟弟柳逸尘性命无碍,只是……还没有醒过来。”

柳依依猛地攥紧栅栏:“你对他做了什么?”

“殿下慎言。”沈小炎后退一步,声音压低,“弑亲之罪尚未定论,公主这般急躁,倒像是心虚了。”

铁门轰然闭合,脚步声渐远。

柳依依缓缓滑坐在地,粗麻囚衣下瘦弱的身子微微发抖。潮湿的稻草黏在她沾了灰的裙角上,铁窗外透进的月光将栏杆影子拉得老长。

她攥着袖中那张被揉皱的名片——那是林一凡留下的唯一线索。

她将额头抵住冰凉的墙壁,喃喃自语道:“林一凡你在哪里?难道这一切只是我的幻觉?”

“提审——!”

突然,一声尖厉的吆喝声自牢外传来,铁链哗啦作响,牢门被粗暴推开。两名狱卒手持火把踏入,火光映照下,他们的脸显得格外阴森。

“公主殿下,大理寺王大人有请。”为首的狱卒咧嘴一笑,露出几颗黄牙。

柳依依缓缓起身,囚衣下的手指虽然微微发颤,却仍挺直了脊背跨出牢门。她冷冷扫了那狱卒一眼,对方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大理寺正堂。

堂上烛火摇曳,映照出大理寺卿王允之那张肃穆的脸。他端坐案后,指节轻叩桌面,目光如刀般审视着被押上来的柳依依。

沈小炎按刀立于右侧,玄甲映着火光,在脸上割裂出明暗交错的纹路。

“公主殿下。“王允之轻叩惊堂木,“羽林卫在你妆奁暗格中搜出桐木人偶三具,刻有明懿贵妃、大公主及三皇子的生辰八字,并扎以银针。该当作何解释?“

堂下顿时哗然。

柳依依抬眼扫过众人——刑部侍郎郑垣皱眉翻阅案卷,宗正寺丞崔琰不住摇头,而沈小炎在一旁暗暗冷笑。

柳依依眸光一凛,向前一步:“王大人,可否让依依一观那人偶‘证物’?”

王允之略一沉吟,挥手示意。衙役捧上红漆托盘,三具桐木人偶并排而列——面容模糊,胸前扎满银针,黄纸上朱砂写就的生辰八字刺目如血。

柳依依拿起其中一个人偶,将其上下翻转查看。

“王大人,这木偶上的字迹并非是我所书。“

柳依依的话音刚落,突然将手中的人偶,狠狠地摔在地上。桐木“咔嚓“一声裂开,露出内里新鲜的松脂。

众人一片惊呼。

“放肆!“王允之猛地一拍惊堂木,怒目圆睁,“公堂之上,岂容你毁坏证物!“

柳依依却冷笑一声,抬手指向地上碎裂的人偶。

“王大人请看——“她的声音清越如碎玉,“这人偶腹腔里的松脂尚未干透,分明是三日内所做!而臣女上月随太后赴皇觉寺斋戒,今日方归,通关牒文尚存。“

刑部侍郎郑垣快步上前,俯身拾起一块碎片,将碎片高举,让烛光透射。

“这木料切口——刀痕崭新,木质尚未干透,确是赶工所为......“郑垣的眉头越皱越紧。

王允之皱眉审视着地上碎裂的人偶,开口道:“公主好眼力!不过——“

沈小炎阴阳怪气地接口插话道:“不过——松脂未干并不能证明非公主所为,若是公主今日突击赶制,不也来得及吗?”

王允之白了沈小炎一眼,冷冷道:“世子,稍安勿躁,我的话还没有讲完。若要在短短一日之间,完成三个如此精细的人偶,恐怕非常人所能为...“

他拿起一块碎片端详:“这雕刻手法老练,至少要两日工夫。公主即便是不吃不喝,也难完成。“

沈小炎急忙辩解:“王大人,或许公主早有准备...“

王允之抬手制止:“更可疑的是,这木料是上好的金丝楠,需特殊工具才能雕刻。公主寝宫可有这类工具?“

刑部侍郎郑垣立即会意:“来人!速去查验公主寝宫可有木工器具!“

王允之意味深长地看了沈小炎一眼:“此事确有蹊跷。世子,羽林卫取证时可曾见过这类工具?“

沈小炎额头渗出细汗:“这...倒是一时疏忽...“

王允之转头看向柳依依,问道:“不知宫主今日回宫后去了哪些地方?”

柳依依道:“回王大人的话,今日回宫后,我一直在太后宫中侍奉,未曾踏足自己的寝殿半步。即便这新人偶是我做的,难不成自己长腿跑进了我的妆奁?“

王允之眉头紧锁,沉声道:“太后宫中可有人证?“

“太后身边的苏嬷嬷可以为证。“柳依依道。

沈小炎道:“殿下果然思虑敏捷。不过,你身边的宫女难道不能代劳吗?“

“世子此言差矣。“柳依依从容不迫地回应,“我的贴身宫女小翠一直随侍在侧,并未离开太后宫中。至于其他宫女,若无我的亲笔手令,断无可能进入我的寝殿。“

柳依依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牌:“这是太后今日赐的出入令,上面清楚记载着臣女今日的行踪。王大人若不信,大可派人去查证。“

王允之接过玉牌细看,脸色渐渐凝重。

堂下众官员窃窃私语,显然已被柳依依的辩解所动摇。

沈小炎见状,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突然提高音量:“听闻公主离宫前一日,因偷读闲书《湘君赋》误了晨省,与贵妃娘娘有过争执,被罚跪时口出怨言,可有此事?“

堂内骤然死寂。

柳依依指甲掐进掌心——这是母女私语,他如何知晓?

“确有此事。“柳依依昂首直视沈小炎,“母妃教导严厉,臣女一时失言,事后亲手绣了安神香囊向母妃赔罪。“

沈小炎抱了抱拳,语气恭敬却暗含锋芒:

“殿下恕罪,微臣斗胆请教——殿下事后虽以香囊赔礼,但明懿贵妃并非是你的生母,你心中可曾存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