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篮球梦的悸动

“叮叮叮，考试结束，请考生停止答卷。待监考员收齐试卷、清点无误后，方可离场。”机械的广播声在寂静的考场里回荡，中考最后一科的结束铃声，如同一个休止符，为林柯三年的初中生活画上了句点。这三年，他始终稳居年级前列，是同学口中的“学霸”，也是家长们赞不绝口的“别人家的孩子”。然而，从幼年起就被父母精心规划好人生轨迹的他，看着镜中那个顺从又优秀的自己，心中却没有一丝骄傲与满足。直到青春期悄然而至，他平静的内心开始泛起层层涟漪，命运的齿轮也随之缓缓转动。

八月末的骄阳肆意炙烤着校园，操场的橡胶地面在高温下扭曲变形，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刺鼻气味。林柯背着崭新的书包，脚步轻快又略带忐忑地走向高一（6）班。推开教室门的瞬间，一股混合着油墨与消毒水的气息扑面而来。就在他寻找空位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如同一缕清风，拂过耳畔。他的心跳陡然加快，“是她？”林柯猛地转身，只见两个女孩手挽着手，有说有笑地走进教室。那道令他魂牵梦绕的身影，此刻就在眼前。“居然这么巧？”林柯的内心翻涌着惊涛骇浪，既惶恐又激动。能与暗恋许久的李思含分到同一个班级，这份幸运让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无数美好的画面。然而，当他鼓起勇气，想要开口打招呼时，心底那根深植已久的恐惧却如藤蔓般迅速缠绕上来——万一被拒绝怎么办？这份担忧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他的热情。最终，他垂下眼帘，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转身走向了教室的另一头。

“你说我们这届男生哪个篮球打得最好？”李思含眼睛亮晶晶的，拉着闺蜜的手腕，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兴奋。教室后排的风扇吱呀转动，裹挟着少女们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从窗边飘向教室另一头。林柯攥着笔的指节微微发白，佯装专注地盯着习题册，可那些有关校园球星的话语，却像沾了胶水的羽毛，轻飘飘地落在耳畔，又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夕阳把教学楼的影子拉得老长，林柯背着书包路过球场时，一阵此起彼伏的欢呼声突然刺破燥热的空气。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住——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银亮的抛物线，空心入网的瞬间，围观人群爆发出潮水般的喝彩。汗水浸透的球服、翻飞的衣角、少年们脖颈暴起的青筋，这一幕让林柯喉咙发紧，胸腔里像是突然炸开了烟花，滚烫的热流顺着血管直冲头顶。

他想起小时候，总爱抱着比自己头都大的篮球在空地上里疯跑，将塑料篮筐粘到墙上，哪怕篮筐稍微被球碰到就掉下来也笑得灿烂。可如今站在这片洒满余晖的球场上，1米 68的身高在那些虎虎生风的身影旁，就像被遗落在巨人森林里的一株小树苗。晚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林柯望着球场上跃动的身影，喉结上下滚动，眼底却燃起一簇倔强的火苗。

暮色如墨，渐渐浸透天际，路灯次第亮起，在地面投下昏黄的光晕。林柯推开家门，径直走向角落的储物柜，扒开层层杂物，那个布满灰尘的篮球终于重见天日。橡胶表面的纹路里塞满污垢，充气口处还缠着半圈褪色的胶带，可当指尖触碰到球体的瞬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在巷子里追逐篮球的午后，那些把晾衣杆撞得叮当作响的日子。

他抱着球来到家门口的空地，水泥地面被晒了一整天，此刻仍残留着灼人的温度。篮球磕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林柯试图做出标准的胯下运球，可球体就像个调皮的精灵，总是偏离轨道，“砰”地砸在脚踝上，疼得他直咧嘴。汗珠顺着额角滚落，在睫毛上凝成晶莹的水珠，模糊了视线。

“哈哈哈，小矮子也想打篮球？”一阵哄笑声打破寂静。几个初中生抱着篮球路过，为首的男生斜睨着林柯，嘴角挂着轻蔑的笑，“省省力气吧，篮球是给高个子玩的，你这小身板，还不够塞篮筐的！”其他几人跟着哄笑，笑声像尖锐的钢针，扎得林柯耳膜生疼。

林柯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咸涩的汗水流进嘴角。他想起科比在凌晨四点洛杉矶的球馆里挥汗如雨的身影，那句“总有人要赢的，为什么不能是我？”在耳畔炸响。胸腔里有团火在燃烧，烧得他眼眶发烫。“敢不敢比一场？”他的声音带着破音的颤抖，却掷地有声。

带头的男生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恢复了漫不经心的神态：“今天打累了，给你一个星期练。下周五这个时候，咱们球场见。”他转身时，运动鞋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身后跟着的同伴还在叽叽喳喳地调侃，声音渐渐消散在夜色里。

林柯弯腰捡起篮球，月光洒在他汗湿的后背，勾勒出一道倔强的剪影。晚风掠过，吹起他黏在额前的碎发，篮球再次撞击地面的声音响起，一下，又一下，像是心跳，更像是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