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深海危机1

运输机的引擎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如同垂死巨兽在铅灰色云层中挣扎。

舱内弥漫着燃油、汗水和金属摩擦的混合气味,冰冷刺骨。

沉重的舱门在3000米高空轰然洞开!

刹那间,狂暴的飓风如同无形的巨拳,裹挟着浓烈咸腥的海雾和冰冷刺骨的雨滴,疯狂灌入机舱!

巨大的气压差几乎要将人从座位上掀飞,耳膜被挤压得嗡嗡作响,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仿佛要挣脱束缚。

“呜——!”

一个坐在舱门附近的新兵被强风吹得猛然后仰,头盔狠狠磕在金属舱壁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瞬间脸色惨白。

下方,是翻滚的墨绿色怒海。

嶙峋的岛群如同远古恶龙腐烂后裸露的脊骨,狰狞地刺破汹涌的海面。

而主岛那面刀劈斧削般的黑色玄武岩绝壁上,用某种暗红近黑的、仿佛凝固血液的颜料,刻着巨大、狰狞、充满挑衅的标语:

“欢迎来到地狱——活着毕业率:30%”

那猩红的字迹在阴沉天幕和海浪白沫的映衬下,如同恶魔咧开的狞笑,直刺每一个新兵的眼球和神经。

扩音器里炸响的声音,盖过了引擎的轰鸣和狂风的嘶吼,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和毫不掩饰的残酷:

“菜鸟们!听好了!抱紧你们怀里的‘骨灰盒’——”

疤脸教官的身影出现在舱门逆光处,脸上那道从眉骨斜劈至下颌的狰狞疤痕在阴影中如同活物般蠕动。

他粗壮的手指,重重戳向每个人胸前那个用防水帆布包裹的、印着荆棘鸟徽记的方盒子——里面装着他们的身份牌、遗书,以及…万一牺牲后用于收敛的压缩骨灰袋。

“——给老子跳!”

命令如同冰冷的子弹射入耳膜,不容置疑。

他们没有犹豫的时间,没有退缩的余地。

第一批新兵被粗暴地推搡着,如同下饺子般,惨叫着坠入那深不见底的、翻腾着白色泡沫的墨绿色深渊。

钟棠排在队列中部。

当那股强大的气流裹挟着海腥味扑面而来时,她深吸一口气——那气息冰冷、咸涩,带着死亡的味道。

她没有看下方吞噬一切的怒海,没有看岩壁上那猩红的挑衅,目光死死锁定在教官疤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那是一个战士的勋章,也是炼狱的通行证。

失重感!

心脏猛地被揪紧,又狠狠砸回胸腔!

身体被地心引力疯狂拉扯,急速下坠!狂风撕扯着她的作战服,拍打着她的脸颊,发出猎猎的声响。

30公斤的负重如同巨石般拖拽着她,向那咆哮的深渊加速坠落。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坠落中,钟棠紧攥的右手猛地按向自己左胸心口的位置——军装之下,紧贴着皮肤,是那片冰冷的弹片残骸。

此刻,那冰冷的金属仿佛被注入了生命,正与呼啸的风声、心跳的狂响,以及灵魂深处一个无比清晰的声音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同频震动!

“痛是活着的证明!”——母亲林晏清冽如冰泉的声音,仿佛穿透了时空的壁垒,在她耳边轰然炸响!那不是回忆,而是烙印在骨髓里的本能!

这声音如同强心针,瞬间刺穿了失重带来的恐惧和眩晕!

“呼——哗啦!!!”

冰冷!刺骨!

仿佛无数根钢针瞬间扎透皮肤,刺入骨髓!墨绿色的海水带着巨大的冲击力,如同铁锤般狠狠砸在身上!

咸腥的海水疯狂涌入鼻腔、口腔,带着苦涩的铁锈味,窒息感瞬间扼住了喉咙!

“噗哈——!”

她猛地冲破水面,贪婪地吸了一大口潮湿冰冷的空气。

视线迅速扫过四周:海面上如同沸腾的饺子锅,几十个脑袋在浪涛中沉浮,有人被沉重的装备拖拽着下沉,发出惊恐的呛咳和呼救;有人拼命划水,却被巨大的海浪无情地拍回水下;远处,已经能看到穿着黑色潜水服、如同鲨鱼般游弋的教官身影,他们冷漠地观察着,随时准备“淘汰”失败者。

“目标!地狱崖!泅渡三公里!最后二十名——”一个冰冷的声音通过防水扩音器传来,穿透海浪的咆哮,“——喂鲨鱼!”不是比喻,岛礁附近确实有被血腥味吸引的鲨群在巡弋。

钟棠抹去脸上的海水,咸涩的味道刺激着嘴唇的伤口。

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调整呼吸,以高效自由泳姿势,开始劈波斩浪。

冰冷的身体在剧烈运动下迅速发热,心口的弹片似乎也随着她的动作微微发烫,与肌肉的酸痛、海水的冰冷形成奇异的交响。

“痛是活着的证明…”母亲的低语成了她划水的节奏。

然而,就在她奋力游过一片布满暗礁的湍急海流时,眼角余光敏锐地捕捉到水下闪过一道极其微弱、几乎被浑浊海水掩盖的蓝光!

那光芒的闪烁频率…异常熟悉!

RH系列微型水雷的被动侦测信号?!

父亲钟衡的实验室笔记瞬间在她脑中翻页!

这种信号,只在目标进入感应范围时才会短暂激活,用于…标记!

她猛地一个急停,身体在冰冷的海水中强行扭转!目光如电,死死锁定信号来源——一块看似普通的黑色礁石缝隙深处!

不是训练!这是实战级别的杀局!有人想在这里“淘汰”她,又或者…所有人!

几乎同时,她挂在防水袋里的通讯器(特制,抗干扰抗水压)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只有她能感知到的震动频率——这是沈昭的紧急联络信号!

钟棠毫不犹豫地深吸一口气,一个猛子扎入冰冷刺骨、能见度极低的海水中,顶着强大的暗流,奋力向那块礁石游去。

她必须确认那是什么!也必须知道沈昭发现了什么!

而此刻,在悬崖峭壁上临时搭建的监控哨所里,疤脸教官举着高倍望远镜,嘴角咧开一个近乎残忍的弧度。

他的镜头,正牢牢锁定那个在海浪中突然下潜的纤细身影。

“呵…”他放下望远镜,对着耳麦低声说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报告‘巢穴’,发现一只…不太一样的‘荆棘鸟’幼崽。她好像…闻到了‘蛇’的味道。”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那道疤痕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狰狞。

“炼狱的第一课,看来要提前加码了。”

海水像淬毒的冰刃扎透骨髓。

钟棠逆流潜向礁石,RH水雷的幽蓝脉冲如毒蛇吐信。

每闪一次,父亲笔记的警告就在脑内炸响:“RH-07型被动雷,锁定体温>37℃的移动目标…

她猛蜷身体降低体温,抽出伞兵刀刺向礁石缝隙!

刀尖触到金属外壳的刹那——

滋啦!

沈昭的加密讯号突然撕裂水压灌入耳膜:“别碰!这是的‘双生雷’——你拆一颗,休眠舱里我家老头子的维生系统就停一分钟!”

嗡——!!!

沈昭最后那句嘶吼,像一颗深海炸弹在钟棠的颅腔内引爆!巨大的冲击波瞬间席卷了她的思维,摧毁了所有冷静的堤坝!

双生雷?!

她全身的肌肉因强行收力而剧烈痉挛、颤抖,刀尖因为极致的控制而微微震颤,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此刻灵魂的剧烈震荡。

冰冷的恐惧,第一次如此真实、如此粘稠地包裹了钟棠。

这恐惧并非来自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而是来自沈昭话语中那个更庞大、更阴毒、更灭绝人性的陷阱!

那条毒蛇的腥臭气息,竟然已经渗透到了这号称绝对封闭、与世隔绝的“地狱岛”炼狱特训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