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九弟，大哥只好对不起你了

“臣李嗣源，参见陛下！”

晨雾漫过朱雀门时，李裕已身着明黄衮服，端坐在龙椅上。

稍低一些的位置，

有着两张凤椅，分别坐着婆罗圣姬和小孩子模样的阿姐。

大殿两侧，伫立着的一排排手持兵刃，身披铠甲的宦官。

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落在了此刻正在行跪拜大礼的李嗣源身上。

与上次觐见的岐王相比，李嗣源的态度明显更为谦卑和尊敬。

但李裕却对他摆出的这副姿态，似乎并不是很受用。

许久之后，李裕朝着婆罗圣姬微微示意，婆罗圣姬旋即开口，

“陛下准你起身回话。”

话音落下，李嗣源却依然趴在地上，“臣不敢直面天颜。”

李裕眼睛一眯，“爱卿这么说，莫非做了什么亏心事才不敢见朕？”

李嗣源连忙否认，“臣确实心中有愧，但愧对的不是陛下也不是自己，而是臣的义父……晋王！”

李裕饶有兴趣地“哦”了一声，“爱卿这话，朕怎么听不懂？”

李嗣源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莫大的勇气，“臣近日屡次请求觐见陛下，不为其他，只为告发晋王！”

李裕的声音变得忽远忽近，神秘莫测，“告发晋王？爱卿可要想清楚了，那可是你的义父啊。”

李嗣源连忙表态，“晋王行僭越之事，冒犯天威，臣心中对晋王纵有千般敬重，也不愿见他误入歧途！”

李裕对他的这番话似乎很满意，“看来爱卿还是个忠臣啊，既然如此，那你就说说晋王的如何僭越的？”

李嗣源心中一喜，赶紧禀告，

“晋王在没有朝廷的准许下，就擅自册封了世子！”

李裕脸上露出了洞察一切的笑容，“爱卿的意思是……这世子之位本该是你的？”

李嗣源马上否认，“陛下明察，臣万万不是这个意思！”

李裕笑了，“那朕若是要你来做晋王世子，爱卿可否愿意啊？”

李嗣源迅速表示，“臣的二弟李存勖是晋王嫡子，理当受封世子。

臣恳请陛下补一道圣旨，正式册封李存勖为晋王世子！”

李裕态度非常强硬，“就这么定了，明日朕就昭告天下，册封爱卿你为晋王世子，不许推辞！”

李嗣源叩首，“陛下隆恩，臣无以为报，唯有尽心尽职而已！”

等他说完，李裕这才叹了口气，

“朕原本是这样想的，只是……太上皇昨夜遇刺，这宫里宫外，总得先查个水落石出，不然朕心难安啊！”

李嗣源的瞳孔缩了缩，喉结动了动，语气十分惊讶，

“臣昨夜守在馆驿，只听得三更有甲胄声响，再醒时禁军已围了驿门。

臣见到后还有些不解，原来竟然是太上皇遇刺了？

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太上皇陛下现在情况如何，臣可否前去问安？”

李裕眼神闪过了一丝落寞，“太上皇无碍，但太医嘱咐需静养些时日，爱卿的心意朕心领了。”

听到这则消息，李嗣源心中顿时有些慌乱，但依然面不改色。

“太上皇陛下无碍便好……只是刺客的下落有眉目了吗？”

李裕没有说话。

阿姐却从袖中取出一枚铁刺，扔到了李嗣源面前。

“刺客用的不是普通箭簇，而是你通文馆的晋星刺！”

李嗣源的手指微微发颤，很快又恢复了从容，连忙叩首，

“陛下明鉴！这定是有奸人诬陷！臣万万不敢行如此欺君罔上之事！”

李裕的声音没有丝毫感情，

“不是朕不信你，可这枚晋星刺你又如何解释？”

“玄冥教！”李嗣源脱口而出，“臣听闻玄冥教曾刺杀陛下，这次是否又是玄冥教的阴谋？”

李裕微微颔首，“是有这种可能，朱温狼子野心，早已昭然若揭！

朕恨不得啖其肉，食其骨，断其筋，饮其血！”

李嗣源迅速表态，“陛下所想，也正是臣所想！”

“只可惜臣名不正，言不顺，否则必然带兵讨伐朱温逆贼！”

李裕的态度却变得暧昧起来，“此事容后再议。”

李嗣源见状，牙一咬，心一横，

“陛下，太上皇遇刺虽有极大可能是玄冥教所为。

但晋星刺出现在现场，意味着我通文馆内部大概率有玄冥教的卧底！

请容臣详查，一定给陛下一个满意的交代！”

李裕点头，“既然如此，这个案子就交给你处理，三天时间够用了吧？”

昨晚经过萤勾的刺杀，他一开始也把怀疑的对象放在了玄冥教身上。

今天对李嗣源的测试，只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却没想到，李嗣源竟然自曝了！

如果李嗣源真的对遇刺一事毫不知情，那么他就绝对不可能提出要彻查通文馆，找出其中的叛徒。

现在李嗣源既然这么说了，那就意味着就算李嗣源没有参与刺杀，那他大概也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

接下来，李嗣源为了晋王世子之位，恐怕要出卖这个人了。

李裕有些恍惚。

竟然这么快就把凶手找到了，这样太上皇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请陛下放心，三天内臣必破此案！”李嗣源下定了决心。

假如昨晚那场大火打消了皇帝的疑虑，那他自然可以保下李存忠。

可现在的情况表明，

尽管皇帝没有完全怀疑通文馆，但通文馆的嫌疑还是存在的。

他大可把所有事情都推到玄冥教身上，坚持声称这是栽赃诬陷。

毕竟皇帝不可能去找玄冥教确认，那他的谎言也不太可能被戳破。

然而，万一皇帝日后知晓了真相，那他又该如何自处？

没了皇帝的支持，他这个晋王世子就没有任何立足之地！

还想觊觎晋王之位？

想都别想！

所以为了自己的前途。

他就只好牺牲李存忠了。

哪怕这个九弟对他真的很忠诚。

于是回到馆驿的第一时间，李嗣源就把两人叫来，陪他喝酒。

李存礼似乎看出了氛围不对，一直都没有主动开口。

李存忠却十分惊喜，“大哥不是嘱咐过我们，执行任务前不能喝酒？今天这是怎么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嘴上这么说，可手上没停。

他直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李嗣源望着他喝下杯中酒，轻声叹了口气，“九弟，大哥只能对不起你了。”

李存忠不明所以，但下一瞬他就瞪大了双眼。

“大……大哥，六……哥，千……千万别喝，酒……酒里有毒！”

李嗣源起身，上前用手捂住了他的眼，“九弟一路走好，大哥会送你二哥来陪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