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记忆

雨水敲打着仓库的锈蚀铁皮屋顶，发出沉闷的声响。陈默将衣领拉高，挡住下半张脸，跟着莫小雨穿过堆满废弃机械的院落。他的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婚戒，右手则按在腰间的手枪上——这是他们用那枚戒指换来的第一件装备。

“老鬼的规矩是只做生意不问来路，“莫小雨低声提醒，“但他最恨别人骗他。记住，你现在是'影蛇'，北区地下格斗场的退役拳手。“

陈默点点头，肌肉记忆让他本能地调整了走路姿态，肩膀微微前倾，步伐变得轻佻而危险——完全不同于他平时的军人作风。这种伪装技巧深植于他的骨髓，即使记忆被篡改也无法抹去。

仓库深处的阴影里，一个佝偻的身影坐在堆满武器的木箱上。老鬼看起来六十出头，左眼装着机械义眼，红光在昏暗的室内格外刺目。

“小雨丫头，“他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相互摩擦，“带着新朋友来照顾老头子生意？“

“老鬼，我们需要全套装备。“莫小雨直奔主题，“今晚用。“

机械义眼转动着打量陈默：“这小子什么来路？警察？“

“影蛇，北区打过三年黑拳。“陈默主动开口，声音低沉沙哑，与平时判若两人，“最近惹了点麻烦，需要家伙防身。“

老鬼的义眼红光闪烁，似乎在检索什么。片刻后，他咧嘴一笑，露出几颗金牙：“确实有这号人物。三年前一场地下赛后就消失了...听说差点打死对手？“

陈默心中一凛——这身份竟然真实存在。他不动声色地点头：“那混蛋出老千。“

老鬼似乎满意这个回答，从木箱上跳下来，带着他们走向仓库深处。随着一连串密码输入，一扇隐藏的金属门滑开，露出一个令人咋舌的军火库。

“哇哦...“莫小雨瞪大眼睛，“你升级了装备库。“

“与时俱进嘛。“老鬼得意地展示着他的收藏，“标准突击步枪、战术手枪、震撼弹...哦，这是新到的宝贝，神经脉冲手雷，能让方圆二十米内的所有电子设备瘫痪30秒。“

陈默的目光被角落里的几套黑色作战服吸引。那不是普通军品，而是特种部队专用的渗透套装，配有光学迷彩和战术目镜。

“影刃小队的标配，“老鬼注意到他的视线，“三年前那批退役货。怎么，认识？“

陈默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一些记忆碎片在脑海中闪现——漆黑的夜晚，无声的潜入，同伴的手势信号...

“听说过。“他强自镇定，“多少钱？“

一小时后，他们带着足以武装一个小分队的装备离开。莫小雨背着装有黑客设备的战术包，而陈默则全副武装，那套影刃作战服完美贴合他的身材，仿佛为他量身定制。

“奇怪，“回安全屋的路上莫小雨低声道，“老鬼说的那个'影蛇'，跟你伪装的身份完全吻合。你怎么知道的？“

陈默皱眉：“直觉。军人本能。“他停顿一下，“或者...可能是我残留的记忆。张教授说过我曾在'蜂巢计划'担任安保，也许接触过地下黑拳的情报。“

莫小雨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的记忆正在恢复，陈默。不只是军事技能，还有身份认知。“

安全屋内，陈默将武器摊开在桌上，开始熟练地检查、组装。莫小雨则忙着调试她的电子设备。

“行动计划是什么？“她头也不抬地问。

陈默拿起一把战术匕首，手腕一翻，刀光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主电源在地下五层西侧，备用发电机在东侧。我们需要分头行动，同时切断两者。“

“太危险了，“莫小雨反对，“大厦现在肯定加强了安保。我们应该——“

“听我说完，“陈默打断她，声音不容置疑，“我走通风管道直达主电源，你留在外围操控无人机干扰备用发电机。这是最安全的方案。“

莫小雨猛地抬头，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花：“安全？你打算一个人去送死？“

“这是战术最优解。“陈默冷静地说。

“放屁！“莫小雨罕见地爆了粗口，“你知道我黑进新纪元内网多少次吗？我比你更了解那栋楼的每一寸结构！“她一把抓起桌上的战术目镜戴上，“我们一起进去，或者都别去！“

陈默看着她倔强的表情，突然想起记忆中那些特种部队的战友——同样的固执，同样的不抛弃。一种久违的温暖在胸口扩散。

“好吧，“他最终妥协，“但你必须严格遵守我的指令。“

莫小雨露出胜利的微笑：“遵命，长官。“

接下来的几小时里，他们反复演练行动方案。陈默惊讶地发现莫小雨学得极快，那些战术手势和移动技巧，她看一遍就能完美复制。

“你父亲教过你这些？“休息时他忍不住问。

莫小雨的眼神黯淡了一瞬：“不全是。我十五岁就开始独自调查父亲的死因...学会保护自己是必须的。“她转动着手腕上的电子手环，“这三年我闯过比新纪元更危险的地方。“

陈默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瘦弱的女孩体内蕴藏着惊人的勇气和韧性。她不再是需要他保护的菜鸟，而是值得信赖的战友。

“明天七点行动，“他最终说，“今晚好好休息。“

次日晚，新纪元大厦灯火通明。陈默和莫小雨穿着光学迷彩作战服，潜伏在大厦对面的建筑物顶部。

“安保人数增加了三倍，“莫小雨通过望远镜观察，“每层都有巡逻队。“

陈默调整着战术目镜的焦距：“按计划，我先潜入制造混乱，你趁机进入通风系统。“

莫小雨点头，突然抓住他的手臂：“等等...那是什么？“

大厦正门，一队穿着奇特装甲的安保人员走了出来。那些装甲闪烁着诡异的蓝光，头盔上装有类似扫描仪的装置。

“记忆脉冲装甲，“莫小雨倒吸一口冷气，“他们能用电磁波干扰人的短期记忆，让人忘记刚才看到的景象。“

陈默的瞳孔收缩——这正是当年他被制服时使用的技术。记忆深处传来尖锐的疼痛，但他强行压下。

“计划变更，“他迅速做出判断，“先瘫痪他们的通讯系统，然后我用神经脉冲手雷对付那些装甲兵。“

莫小雨迅速在平板上输入代码：“给我三十秒...好了！他们的内部通讯已经陷入混乱！“

陈默戴上呼吸面罩：“行动。“

他们如同两道幽灵般穿过街道，利用光学迷彩避开监控。大厦侧面的维修通道如预期般无人看守——莫小雨提前黑入了排班系统，确保这个时段的警卫被调走。

“通风管道在这里，“陈默撬开天花板的面板，“跟紧我。“

管道狭窄黑暗，他们只能匍匐前进。陈默的肌肉记忆引导着他，每一个转弯，每一处岔路，都像是走过千百次般熟悉。

“前方三米右转，“莫小雨在耳麦中低声提醒，“然后直行到第二个出口，就是地下五层的主电源室。“

陈默突然抬手示意停下。他的特种兵直觉捕捉到了异常——一丝几乎不可闻的电子音。

“陷阱，“他无声地做出口型，“管道里有运动传感器。“

莫小雨迅速查看平板：“我无法远程关闭，这是独立系统。“她思考片刻，“但有办法干扰...给我两分钟。“

她从背包中取出一个小装置，连接到管道壁上。一阵高频声波传出，几乎刺痛耳膜。

“现在，“她示意，“声波会掩盖我们的热信号。“

他们小心地继续前进，终于到达主电源室上方的通风口。陈默轻轻移开格栅，下方是布满巨大变压器和电缆的机房，两名警卫正在巡逻。

“我解决左边的，“陈默比划手势，“你负责右边。“

莫小雨点头，从腿套中抽出电击器。陈默深吸一口气，悄无声息地落下，如同捕食的猎豹般扑向左侧警卫。一记精准的手刀击中颈部神经丛，对方无声倒地。

与此同时，莫小雨的电击器也命中了右侧警卫的后颈。那人抽搐着倒下，但倒下前手指碰到了警报按钮。

刺耳的警铃瞬间响彻整个楼层！

“该死！“陈默冲向主电源控制台，“掩护我！“

莫小雨迅速架起脉冲步枪，守在门口。走廊尽头，沉重的脚步声传来——是那些记忆脉冲装甲兵！

“陈默，快点！“她大喊，同时扣动扳机。脉冲弹击中为首的装甲兵，但只是让他踉跄了一下。

陈默疯狂地操作着控制台，汗水顺着额头滑落。这些系统比他预想的更复杂，需要密码才能关闭。

“莫小雨！我需要破解代码！“

莫小雨一边射击一边后退：“坚持住！“她分神在平板上快速输入，但更多的装甲兵从走廊涌来。

一颗记忆脉冲弹擦过她的肩膀，瞬间，一阵眩晕袭来。莫小雨摇晃了一下——她突然忘记了自己在哪里，要做什么...

“莫小雨！“陈默的吼声将她拉回现实，“密码！“

她咬破舌尖，用疼痛保持清醒：“尝试L-Y-W-0-9-2-4！“

陈默输入代码，控制台闪烁了几下，然后——整个房间陷入黑暗！主电源成功关闭！

“备用电源十秒后启动！“莫小雨喊道，同时扔出一颗神经脉冲手雷。炫目的蓝光爆发，装甲兵们的电子设备瞬间瘫痪。

“现在去发电机房！“陈默拉起她的手，两人冲向走廊另一侧。

备用发电机房的门被电子锁死。莫小雨尝试了几次破解都失败了。

“需要物理钥匙！“她焦急地说。

陈默看了看表：“还有六分钟参议员的植入手术就要开始了！“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拐角——是张教授本人，身后跟着四名装甲兵。

“陈默，“张教授的声音冰冷而失望，“我给了你新的人生，你就这样回报我？“

记忆的漩涡在陈默脑海中翻腾——那些被植入的虚假记忆，那个名为晚晚的幻影，所有痛苦的欺骗...

“你偷走了我的过去，“陈默举起枪，“我不会让你再伤害更多人。“

张教授冷笑一声，按下手中的按钮。突然，剧烈的疼痛从陈默后颈的伤疤炸开！他跪倒在地，眼前发黑——那个被摧毁的芯片竟然还有残留功能！

“你以为那么简单就能摆脱控制？“张教授逼近，“每个实验体都留有后门程序，只要一个信号就能让你生不如死！“

莫小雨想冲过来，但被装甲兵拦住。她绝望地看着陈默痛苦抽搐，突然，她的目光落在自己手腕上的装置——那是她父亲留下的原型机，原本是用来对抗记忆植入技术的。

没有犹豫，她启动了装置，对准陈默。

一道蓝光射出，与张教授的控制信号在空中相撞，爆发出刺目的火花。陈默后颈的疼痛瞬间减轻！

“不！“张教授怒吼，“那是林教授的研究！你怎么会——“

“我父亲留给我的礼物！“莫小雨大喊，同时扔出最后一颗神经脉冲手雷。

爆炸的混乱中，陈默挣扎着站起，冲向张教授。两人扭打在一起，撞向发电机房的门。陈默的战术匕首抵住张教授的喉咙。

“钥匙！“他咆哮道。

张教授的脸上突然浮现出诡异的笑容：“你不想知道真相吗，陈默？关于林晚，关于你为什么被选中...“

一瞬间的犹豫，张教授趁机掏出一支注射器，刺向陈默的脖子！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扑来撞开了张教授——是莫小雨！

注射器擦过她的手臂，液体注入了一部分。莫小雨立刻踉跄几步，眼神变得涣散...

“莫小雨！“陈默的怒吼声中，他一拳击昏张教授，从他身上搜出钥匙。

发电机房的门打开了，但莫小雨的状态越来越糟，那显然是某种记忆干扰药物。

“走...完成...任务...“她艰难地说，意识正在迅速流失。

陈默将她安置在安全的角落，然后冲进机房。备用发电机轰鸣运转，他毫不犹豫地将脉冲步枪调到过载模式，对准核心部件开火！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整个大厦陷入黑暗。警报声、尖叫声此起彼伏。陈默跌跌撞撞地回到莫小雨身边，发现她正在喃喃自语。

“父亲...数据...不能让他们...得到...“

陈默抱起她：“坚持住，我们离开这里。“

“等等...“莫小雨虚弱地指向张教授，“他...知道...真相...“

陈默犹豫了一秒，然后拖起昏迷的张教授，带着两人艰难地通过紧急通道离开。身后，新纪元大厦陷入混乱，参议员的记忆植入手术被成功阻止。

但陈默心中清楚，这只是开始。“蜂巢计划“的真相，他与林晚的联系，莫小雨父亲的研究...所有这些谜团，都等待着被解开。

而此刻，他怀中的战友正在失去记忆。陈默咬紧牙关，加快脚步——他必须救她，就像她救了他一样。

在这片记忆的战场上，他们已经成为彼此最坚实的依靠。无论前方有什么黑暗，他们将共同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