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挽月落水抄袭、意图谋害庶妹的丑闻,如同长了翅膀的毒箭,瞬间射穿了京城勋贵圈层最后一层虚伪的面纱。昔日高高在上的京城第一才女,转眼成了人人鄙夷、避之唯恐不及的蛇蝎毒妇。永安侯府的名声更是跌到了谷底。苏正明气得当场呕血,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下令将苏挽月禁足于府中最偏僻的佛堂,对外宣称其“突染恶疾,需静心礼佛”,实则是彻底放弃了这颗曾经精心打磨的棋子。
至于碧痕,这个李莉的翻版,下场更为凄惨。被长公主府直接以“背主行凶、心术不正”为由,发卖到了最下等的暗娼寮子,彻底断了生路。
苏挽星的小院,却仿佛成了风暴中心唯一宁静的港湾。皇帝赏赐的两位嬷嬷如同定海神针,将一切窥探和恶意都挡在了外面。张桂芬废了,苏挽月倒了,府中中馈由二房夫人暂管,这位二婶是个精明但胆小怕事的,对苏挽星这位得了“天眷”和“帝宠”的侄女,只有巴结讨好的份儿,再不敢有半分怠慢。
苏挽星的日子,陡然间变得无比滋润。吃穿用度直线上升,小院也被重新修葺了一番,添置了不少好东西。她每天睡到自然醒,对着铜镜欣赏自己越来越水灵的脸蛋,吃吃点心,扑扑蝴蝶,逗逗青杏,日子过得如同一条泡在蜜罐里的咸鱼。唯一让她有点烦恼的是,谢珩那件玄色外袍,被她洗干净后,竟找不到机会还回去——总不能大张旗鼓地送去将军府吧?那也太惹眼了。
这日午后,苏挽星正歪在美人榻上,拿着一面嵌着红宝石的小靶镜,对着阳光研究自己耳垂上那颗新得的、圆润饱满的东珠耳珰能折射出多少种光芒。阳光透过菱花窗格,在她莹白的肌肤上跳跃,将那点珠光映衬得愈发璀璨夺目。
“小姐,宫里又送帖子来了!”青杏拿着一份烫金的请柬,兴冲冲地跑进来,“是皇后娘娘的赏荷宴,就在三日后!”
“又去?”苏挽星懒洋洋地放下靶镜,小脸皱成一团,“上次去就泼了苏挽月一身酒,还差点被推下水……麻烦。”她对这种勾心斗角的社交场合实在提不起兴趣。
“小姐!”青杏急得跺脚,“这可是皇后娘娘的恩典!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而且……”她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奴婢听说,这次宴请的宾客,不仅有各府贵女,还有好些位……青年才俊呢!连谢将军、七殿下都可能会去!”
谢珩?萧彻?苏挽星脑海里瞬间闪过两张风格迥异却同样危险的脸,一个冷得像冰,一个阴得像蛇。她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薄薄的丝被,打了个寒颤。不去!打死也不去!
然而,皇后的懿旨,岂是她一个小小庶女能违抗的?三日后,苏挽星还是被赵嬷嬷和钱嬷嬷“押”着,盛装打扮,送进了宫。
盛夏的御花园,荷花池碧叶连天,粉白嫣红的花朵亭亭玉立,清香四溢。水榭凉亭中,丝竹悠扬,觥筹交错。皇后端坐主位,雍容华贵。这一次,投向苏挽星的目光,比上次更加复杂。有探究,有好奇,有惊艳,有嫉妒,更有深深的忌惮——毕竟,这位可是连天雷都“罩着”的主儿。
苏挽星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缩在角落的位置,眼观鼻,鼻观心,只盯着面前案几上那碟晶莹剔透的冰镇葡萄。嗯,这个看起来很好吃。
宴席过半,气氛渐酣。宫女们捧上御酿的果酒,色泽嫣红,甜香诱人。皇后笑道:“此乃西域进贡的‘胭脂醉’,甘甜醇厚,后劲却足,姑娘们浅尝辄止便好。”
苏挽星看着那如红宝石般诱人的液体,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前世她就有点贪杯,可惜加班狗没资格醉。如今……尝一小杯应该没事吧?她小心翼翼地端起面前那盏小巧的琉璃杯,学着旁边贵女的样子,小小地抿了一口。
一股清甜馥郁的果香瞬间在舌尖炸开,带着一丝微凉,顺着喉咙滑下,舒服极了!像……像果汁!她眼睛一亮,忍不住又喝了一大口。唔,真的好喝!比肥宅快乐水还带劲!
一杯,两杯……苏挽星完全被这甜美的滋味俘虏了,全然忘了皇后“浅尝辄止”的警告。那“胭脂醉”的后劲,如同蛰伏的猛兽,在她毫无防备时悄然苏醒。
起初只是觉得脸颊有些发烫,看东西有点晃。渐渐地,一股奇异的暖流从胃里蔓延开,涌向四肢百骸,让她浑身软绵绵的,轻飘飘的,像踩在云端。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丝竹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回音。她感觉有点热,下意识地抬手,用微凉的指尖碰了碰自己滚烫的脸颊。
“小姐?您没事吧?”青杏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小声提醒。自家小姐的脸颊红得像熟透的桃子,眼神迷蒙,水光潋滟,那模样……简直勾魂摄魄!
“嗯?”苏挽星迟钝地转过头,对着青杏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声音软糯得能滴出水来,“青杏……这酒……好甜呀……像……像做梦一样……”她说话间,一缕乌黑的发丝滑落到腮边,衬得那酡红的脸颊愈发娇艳。
她感觉脖颈间的盘扣有点紧,束缚得她不太舒服。醉意朦胧间,她完全忘了身处何地,也忘了什么规矩体统,只凭着本能,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有些笨拙地去解领口那颗碍事的珍珠扣。
“小姐!使不得!”青杏吓得魂飞魄散,慌忙去按她的手。
然而已经晚了。
苏挽星本就生得绝色,此刻醉颜酡红,眼波流转间媚态横生,那微微敞开的领口,露出一小段精致如玉的锁骨和一抹若隐若现的、如同初雪般细腻的肌肤。在灯火通明的水榭中,在满池荷花的映衬下,她就像一颗骤然绽放、沾染了露珠的绝世名花,带着不自知的、惊心动魄的诱惑。
整个水榭,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的目光,无论男女,都如同被磁石吸引,牢牢地钉在了她身上!惊艳、痴迷、贪婪、妒忌……无数种情绪交织在空气中。
谢珩坐在离她不远的上首位置。他原本只是冷眼旁观着这场无聊的宴会,目光偶尔掠过角落里那个安静的身影。可此刻,当他看到苏挽星醉眼迷离地去解衣扣,露出那一抹晃眼的雪色时,他握着酒杯的手猛地一紧!深潭般的眸底骤然掀起惊涛骇浪!一股陌生的、灼热的冲动瞬间席卷全身,让他喉头发紧,呼吸都重了几分。他几乎是立刻移开了视线,强迫自己看向满池的荷花,可那惊鸿一瞥的旖旎风光,却如同烙印般刻在了脑海里,挥之不去。
而坐在他对面的七皇子萧彻,反应则截然不同。他非但没有移开目光,反而饶有兴致地、近乎贪婪地欣赏着苏挽星此刻的风情。那阴鸷的眸子里燃起了赤裸裸的、充满掠夺意味的火焰,舌尖无意识地舔过薄唇,仿佛在品尝一道唾手可得的美味。他端起酒杯,遥遥对着苏挽星的方向,无声地饮尽,眼神如同黏腻的蛛网,将她紧紧缠绕。
“咳咳!”皇后轻咳两声,打破了这诡异而灼热的寂静。她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看来苏三小姐是不胜酒力了。来人,扶三小姐去偏殿醒醒酒,好生伺候着。”
赵嬷嬷和钱嬷嬷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扶”住已经有些站不稳的苏挽星,半搀半架地将她带离了水榭。青杏赶紧跟上。
苏挽星被清凉的风一吹,稍微清醒了一点点,但脚步依旧虚浮。她被嬷嬷扶着,走在通往偏殿的九曲回廊上。回廊两侧宫灯摇曳,映着池中荷花,影影绰绰。
走到一处僻静的拐角,迎面走来一行人。为首一人身着月白色暗云纹锦袍,身姿挺拔,气质温润如玉,眉目疏朗,如同皎皎明月。正是定国公世子,沈知聿。
沈知聿本是奉召入宫觐见陛下,刚议完事准备出宫,没想到在此处偶遇。他的目光落在被嬷嬷搀扶着的苏挽星身上,微微一怔。
眼前的少女,云鬓微乱,双颊飞霞,眼波迷蒙如江南烟雨,樱唇微启,带着醉人的芬芳。那微微敞开的领口泄露的春光,在宫灯下散发着无声的诱惑。她像一朵在夜色中盛放的、沾着露水的红芍药,娇艳欲滴,媚骨天成。
沈知聿的心跳,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他并非没见过美人,但眼前这一位,美得如此鲜活,如此……引人遐思。他认出了她,永安侯府那位“声名鹊起”的三小姐,苏挽星。
苏挽星迷迷糊糊地抬起头,醉眼朦胧间,看到一张温润俊朗的脸。她脑子不太清醒,只觉得这人长得真好看,比谢珩柔和,比萧彻舒服,像……像一块暖玉。她傻乎乎地对着沈知聿咧嘴一笑,含混不清地嘟囔:“你……你是谁呀?长得……真好看……”声音又软又糯,带着醉人的甜腻。
沈知聿被她这直白又天真的赞美弄得耳根微热,但他涵养极好,面上依旧保持着温和有礼的笑容,拱手道:“在下沈知聿,见过苏三小姐。三小姐似乎醉了,还是早些去歇息为好。”他的声音清朗悦耳,如玉石相击。
“沈……知聿?”苏挽星歪着头,努力在浆糊般的脑子里搜索这个名字,突然眼睛一亮,“啊!你是……是那个……画画很好看的世子?”
沈知聿微讶,没想到对方竟知道自己的画名。他谦逊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苏挽星却来了兴致,她挣脱开一点嬷嬷的搀扶(嬷嬷没敢用力),摇摇晃晃地往前凑近一步,仰着小脸,醉眼迷蒙地看着沈知聿,带着点撒娇的意味:“那……那你给我画幅画好不好?就画……画我现在的样子?”她说着,还努力站直身子,摆出一个自认为很美的姿势,结果重心不稳,又晃了一下。
沈知聿下意识地伸手虚扶了一下,指尖并未触碰到她,但那扑面而来的、带着酒香的少女气息,却让他心神微荡。看着她醉态可掬、天真又妩媚的模样,沈知聿的眸光深了深,温润如玉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暗流。
“三小姐醉态可掬,风姿天然,此刻神韵最是难得。”他温和地笑着,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只是作画需静心,改日若有机会,在下愿为三小姐执笔。”他巧妙地婉拒了这不合时宜的请求,目光却在她酡红的娇颜上流连片刻。
“哦……”苏挽星有些失望地嘟起嘴,那娇憨的模样让沈知聿呼吸又是一窒。她似乎又觉得有些热,无意识地抬手,用指尖拂过自己滚烫的额头,几缕发丝被汗水濡湿,贴在光洁的鬓角,更添几分慵懒风情。
沈知聿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随着她的指尖移动,掠过她微蹙的黛眉,迷蒙的桃花眼,挺翘的鼻尖,最后落在那微微开启、如同沾了露珠的玫瑰花瓣般的樱唇上。一股燥热感从小腹升起,他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
“世子爷,娘娘吩咐送三小姐去歇息。”赵嬷嬷适时地出声提醒,语气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
沈知聿瞬间回神,压下心头那丝不该有的旖旎,恢复了平日的温雅从容:“嬷嬷请便。三小姐,告辞。”他微微颔首,侧身让开道路,目光却一直追随着那抹被嬷嬷搀扶着、依旧摇摇晃晃的鹅黄色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
夜风拂过荷塘,带来阵阵清香。沈知聿站在原地,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方才那缕带着酒香的少女幽香。他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温润的眸子里,那抹深藏的暗色,如同投入湖心的石子,漾开一圈圈涟漪。
偏殿内,灯火通明。青杏绞了温热的帕子,小心地为苏挽星擦拭额头和脖颈的薄汗。赵嬷嬷则端来一碗醒酒汤。
苏挽星被喂了几口醒酒汤,靠在软枕上,醉意稍退,但脑子依旧昏沉。她半眯着眼,看着头顶繁复的帐幔,脑子里乱糟糟地闪过几张脸。
谢珩那身冷冽的气息和他宽大外袍包裹下的安全感……
萧彻那黏腻如蛇、充满掠夺欲的阴鸷眼神……
沈知聿温润如玉的笑脸和他看着自己时,眼底那抹深藏的、让她心跳加速的暗流……
“青杏……”她声音软绵绵的,带着浓浓的倦意和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迷茫,“男人……怎么都那么奇怪啊……”
青杏一边帮她整理微乱的衣襟,一边低声哄道:“小姐别胡思乱想了,快睡吧。醒了就好了。”
苏挽星含糊地应了一声,眼皮越来越沉。在彻底陷入黑甜梦乡前,她脑海里最后定格的,却是沈知聿站在回廊宫灯下,温润含笑,眼底却深不见底的模样。
“画画……好看……”她嘟囔了一句,沉沉睡去。
窗外月色如水,荷香浮动。偏殿内一片静谧,只有少女均匀的呼吸声。而这一夜醉酒的旖旎风情,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已在某些人的心底,激起了再也无法平息的波澜。
水榭中,谢珩手中的酒杯不知何时已被捏出了细微的裂痕。
萧彻把玩着空杯,眼神阴鸷地盯着苏挽星离去的方向,唇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弧度。
而宫门外,坐在马车中的沈知聿,闭目养神,指尖却在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方素帕,仿佛上面还残留着那抹醉人的暖香与……惊心动魄的艳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