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青玉扇影，藏不住的试探

晨雾未散时，苏檀已在镜前坐了半个时辰。

春桃端着温水进来时，正见她对着铜镜发怔，指尖反复摩挲衣襟下的玉牌。

那枚玉牌隔着一层素纱，在她心口压出淡淡红痕，像块烧红的炭，烫得人坐立难安。

“姑娘今日要去祠堂？“春桃将铜盆搁在妆台前，“老夫人昨日还说，你这傻性子该多拜拜菩萨。“

苏檀闻言垂眸，指腹在玉牌背面的“斑蝥“二字上轻轻一按。

前世裴砚从不在天牢外提刑具，更不会把解法刻在玉牌上——他分明是在说，他知道她前世中了软骨散，知道她被押上刑场时连跪都跪不稳。

“春桃，“她突然转身，笑得像被晨露打湿的海棠，“我昨日打翻茶盏，祖母该嫌我笨了。

今日去祠堂替她求串平安珠，可好？“

春桃见她眼尾泪痣随着笑意轻颤，哪里还顾得上怀疑，忙不迭应下：“奴婢这就去取帕子，姑娘等等——“

话音未落，苏檀已提着裙角溜出了门。

她穿过抄手游廊时，特意绕开了主路，专挑栽满绿竹的小径走。

竹影在她脸上摇晃，像层流动的纱，遮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手——那只手正攥着系统面板的虚影，指尖虚点在“读心术“的兑换栏上。

“兑换。“她在心里默念，喉间泛起一丝铁锈味。

系统提示音像银针扎进耳膜：“消耗反派值20，读心术已激活，时效一炷香。“

祠堂隐在竹径尽头，朱红门扉落着铜锁。

苏檀刚踮脚摸出藏在门楣上的钥匙，身后便传来青石板被鞋跟碾碎晨露的轻响。

“苏三姑娘好兴致。“

玄色广袖扫过她后颈的瞬间，苏檀差点咬到舌尖。

她猛地转身，正撞进裴砚怀里——这次他没再用扇尖挑她发丝，而是垂着眸，青玉扇骨上的蛇纹在晨雾里泛着冷光，“祠堂的钥匙，你藏了三年。“

苏檀后退半步，后腰抵上冰凉的门柱。

她能闻到他袖中沉水香里混着的药味，是乌头和乳香的苦，前世裴砚总在天牢里熬这些——为她敷刑伤的药。

“摄政王大人...“她喉头发紧，故意把“大“字咬得含糊，“檀儿、檀儿只是想替祖母祈福...“

裴砚忽然笑了，眼尾红痣像要滴出血来。

他的折扇“唰“地展开，蛇纹在扇面游走如活物：“昨日茶盏碎得巧，今日祠堂来得巧。

苏三姑娘的巧，倒让我想起当年东宫那盏茶。“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紧攥的右手，“顾清棠摔碎茶盏时，也是这样——“他的指节叩了叩她藏玉牌的衣襟，“把重要的东西，藏在最显眼的地方。“

苏檀的心跳漏了半拍。

读心术在此时生效，她眼前突然闪过血光——是间雕着云纹的书房，檀木书案上摊着染血的密报，一个披发的身影跪在地上，脊背却挺得笔直。

“若能救你，便是背负万劫，我也甘愿。“

那声音像浸在冰里的玉，和裴砚此刻的声线重叠。

苏檀瞳孔微缩，喉间的铁锈味突然浓重起来——这是读心术的副作用？

还是...裴砚的记忆？

“檀儿不懂大人在说什么。“她咬着唇摇头，指尖悄悄掐进掌心，“顾姐姐是谁？

檀儿只知道，摔碎茶盏要挨骂的。“

裴砚的目光在她发间扫过。

苏檀昨日为了伪装“傻女“，特意把珠钗插得歪歪扭扭，此刻有支银簪正戳在后颈。

他的折扇突然抬起，轻轻替她拨正银簪：“顾清棠是我未及娶的妻。“他的声音忽然低了，像深夜落在瓦上的雨，“她死在我大婚当日，被一杯掺了鹤顶红的茶。“

苏檀的呼吸一滞。

前世裴家逼她替嫁时，确实说过“顾清棠是裴家的痛“，却从未提过她的死因。

此刻读心术仍在运作，她又看见那间血书房里，裴砚攥着染血的婚书，指节发白：“阿棠的茶盏，我找了十年。“

“所以大人把我当替身？“她脱口而出，说完又慌忙捂住嘴，“檀儿、檀儿不是故意的...“

裴砚的扇骨突然抵住她下颌，微微抬起：“你比顾清棠聪明。“他的拇指擦过她眼尾泪痣，“她只会把秘密藏在茶盏里，你却藏在玉牌里——“他的指腹在她衣襟上一按，“藏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苏檀被他按得踉跄，后背重重撞上门扉。

铜锁“当啷“落地，惊起竹梢一对麻雀。

她借着踉跄的势头，指尖悄悄勾住他广袖——读心术的画面突然翻涌：裴砚在刑场狂奔，玄色官服被雨打湿，怀里抱着具染血的躯体，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嘶吼：“苏檀！

苏檀！“

那是她的名字。

苏檀的指尖在颤抖。

前世刑场的雨幕突然涌进眼眶，她几乎要喊出声，却被裴砚接下来的话钉在原地：“顾清棠不会回来，而你...也不必成为她。“他松开手后退两步，折扇轻敲掌心，“有些棋，落子便不能回头。

苏三姑娘若想活命，该学会看棋盘。“

他转身时，玄色衣摆扫过她脚边的铜锁。

苏檀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竹径尽头，这才发现自己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完成任务【识破试探】，反派值+10，当前等级：初阶反派（2/100）。“

她摸出袖中斑蝥粉，放在鼻下轻嗅。

药粉的苦混着晨雾钻进鼻腔，让她想起前世刑场最后那口呼吸——也是这样的苦，这样的凉。

“春桃！“她对着竹径喊了一声，转身时把玉牌重新塞进衣襟，“我求得平安珠了，快拿锦盒来！“

春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苏檀望着竹影里裴砚留下的半枚鞋印，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她摸出系统面板，指尖悬在“易容丹“的兑换栏上——既然裴砚说“看棋盘“，那她便做枚最锋利的棋子。

晨光穿透竹梢，在她发间镀了层金。

苏檀望着祠堂门楣上“慎终追远“的匾额，轻声道：“裴大人，你以为在教我下棋，却不知...我才是执棋人。“

竹径外传来春桃的唤声。

苏檀理了理裙角，转身时袖中斑蝥粉簌簌落在裴砚留下的鞋印上——这是她新撒的饵，等着那条藏在青玉扇里的蛇，自己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