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生死契约
- 北洋调查员:心镜狂徒
- 雨梁轻舞
- 3776字
- 2025-06-13 16:48:35
周青的心脏像被人狠攥了一把。他的视线死死锁在那怪物扭动撕扯的身影上,全部的注意力却瞬间沉入了脑海深处那块冰冷的区域——
【心镜照影】
魂煞点数:〇
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都没有!那血红的、刺眼的“零”字,如同一记无声的重锤,狠狠砸在他心头!
“操……”他喉头闷出一声粗重的音节,牙根咬得发酸。怎么会没有?!
前几次魂煞点数的进账,都来自……妖魔的残片尸块!是死的!
眼前这个……是活的!
一道冰冷的闪电瞬间劈开周青脑海!
死物有,活物没有!难怪!难怪第二层那些鬼魅女伶、虚影憧憧的诡怪,同样无法榨出半点魂煞点!
【心镜照影】这张破嘴,只他妈的舔食“尸体”!
“……操他姥姥的……”
周青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无声的咒骂在胸腔中撞得生疼。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冰冷的视线带着最后一丝不甘,像最吝啬的屠夫检视屠宰场,扫过第四层更深、更暗处的其他牢笼。
每一道铁栏后面,都关押着挣扎着的、散发着令人窒息凶戾气息的活体妖魔!形态各异,暴虐的气息彼此混杂,将这一方死狱搅动得如同炼狱油锅!
没有。
一丝魂煞点数的迹象都没有。
“……等着。”周青收回目光,眼底最后那点炽热熄灭了,只剩下冰封的冷静,“把脖子洗干净,早晚……老子一刀一刀,收干你们的‘魂煞点数’!”
他猛地转身,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煞气,一步一个冰碴子踏上了离开这腥臭地狱的回程路。
那道靛青的背影溶入第四层入口那片瘆人的黑暗里,只有靴子踏在湿冷石阶上的回响,越来越远。
周青踏出地下侦押所那道裹着铁皮、钉满铜铆的巨门,没有回那间自己的院落。脚步一转,直特调局处深处那座爬满藤蔓的灰砖小楼——档案馆。
轮值间隔如同处里那架德国座钟般精准,踩得死死的。
一趟地狱走完,紧接着便是钻进这座尘封的知识坟场。
两个月,六十多天,他那身靛青候补制服在藏书阁油灯投下的阴影里被浸泡得褪了色。
除了把那本《赤阳功》生生刻进骨头缝里,他将角落里那些记录着妖魔鬼怪档案的簿册翻了个底朝天!
调查员这行当,不识货?那就等着把命填进去吧!
两个时辰,像捧在手里的散沙,眨眼从指缝漏光。
周青走出档案馆陈旧的门洞,浓重的樟脑和霉菌味被抛在脑后,大步流星回了住处。
五天!窗外巡逻队皮靴踏过青石板的整齐脚步声从晨至昏,又从昏至晨,他充耳不闻。脑海里有刀光剑影,有真气奔腾。
十个月,整整三百多天!在黄组这个吞噬新血的漩涡里,周青如同一块被湍流反复冲刷的顽石。
当年来时那几张还能混个脸熟的生涩面孔,早已消融在这座大院那深不见底的暗影里。
成了卷宗上某个冷冰冰的“外派”、“失踪”印记,成了巡逻老卒私下烧纸时念叨的一个模糊代号。
生与死,是这地方的季节。
周青坐在床沿,脊梁骨挺得笔直,像一杆裹在旧衣里的标枪。光线从窗格挤进来,勉强照亮他摊开在膝头的双掌。
心念一动,那张旁人无法窥见的幽沉界面无声展开:
【心镜照影】
姓名:周青
隶属:北洋司令部特调局
身份:见习调查员(黄组)
修持:
铁身功(第十五重,铜墙铁壁)
赤阳功(第六重,丹火如炉)
七绝刀(第二路,血槽带煞)
铁砂掌(第一层,掌缘含锋)
魂煞点数:零
《赤阳功》,竟被他用血肉和时间生生推到了第六重!
丹田深处那缕最初如火星般的赤阳真气,如今已化作一条灼热奔腾的熔岩长河,在千锤百炼的经脉中咆哮冲撞!这速度,快得连他自己都觉得心惊。
不是他周青天赋能通神。那《铁身功》日复一日在皮膜筋骨间淬炼打熬,虽卡死在十五重,但每日从血肉深处榨出的、雄浑如野马的真气,便是这《赤阳功》一日千里的最大薪柴!
旧力的野性磅礴,被新功的至阳至纯驯化、熔铸,迸发出了远超常理的力量。这内外交修的路子,硬是趟出了一条血路!
如今这身修为,周青暗自掂量过。挂黑铁腰牌的正式调查员?
放对拼杀,他未必虚!黄组那些还在苦熬的见习菜鸟?
他一只巴掌就能压得抬不起头!
但活计不是擂台。手里没几把杀人的刀子,力气再猛也得打折。
《七绝刀》!档案馆里能找到最狠辣的杀人技。
讲究刀出无悔,七绝连环,断头穿心!
配上《铁砂掌》这门硬打硬开的掌法,铁砂袋里浸透的汗水和血痕,指缝皮肉已磨出粗糙的老茧。
这两部功诀名字都挂在《心镜照影》上,可那鲜红的“〇”点纹丝不动。周青心里门儿清——没“魂煞点”这硬通货,它们就甭想动弹半步!
“三百多天了……”低哑的声音在斗室里盘旋,带着北地风沙的粗粝,“顶多再熬两个月,特调局里的‘生死簿’就得派活了。”
“两个月……够用了!”他眼底燃着两簇野性的小火苗,“破开第六重这关碍,把赤阳功推上第七重!到时候,这身真气便是烧红的烙铁!老子倒要看看,那些要命的差事,能烙掉老子几层皮!”
凝神屏息,他正待催动真气冲击那道关隘——
耳朵骤然绷紧!
嘎吱——
是院门外踩碎枯枝的细微声响!极近!不是巡逻兵的整齐步点,是单个人的脚步!
笃,笃笃。
叩门声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僵硬冰冷。
周青倏然睁眼,两道锐利的目光如出鞘的尖刀,刺向那扇单薄的铁皮门。来的……不是李国昌那种疲惫沉重的步履。
他起身,脚步无声地挪到门口,卸下门栓,猛地拉开!
门外站着一个生面孔。
身形瘦高,穿着崭新的靛青调查员制服,铜纽扣擦得锃亮。
脸瘦削,颧骨高耸,薄薄的嘴唇紧抿着,透着一股专啃人骨头的冷硬气。
一双眼睛浑浊如被雨水打湿的旧玻璃,只在那浑浊深处,藏着一抹审视的精光,正细细打量着周青。
“我是黄组新任管事,刘天左。”嗓音像在砂纸上磨过。
刘天左?州青眼皮都没抬,声音平得像块冻硬的铁:“原管事李国昌?”
“李国昌?”刘天左那薄薄的嘴角似乎往上撇了一下,又迅速拉平,“七天前,‘外派’三河镇收封绝密档案。”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珠定格在周青脸上,每个字都像冰锥子往石头上凿,“卷宗到了,人没回来。档案室的人说……勉强拼出一只手,指头缺了两根。”
“……”
沉默像铅块一样堵在两人中间,铁皮门吱呀的轻响都显得刺耳。甬道里穿堂的风冷飕飕的,带着远处审讯室隐约传来的、分辨不清是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的压抑嘶号。
周青喉咙里像是堵进了一把生锈的断头台刀片,梗得他胸腔发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肌肉里,才压住那股翻腾的血气。
李国昌那带着烟味和疲惫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响:“别他妈瞎探!死了都没人埋!”
那张永远疲惫、沟壑纵横的脸,那偷偷给后门开的方便……都他妈被三河镇的档案卷走了?就剩只缺了两根指头的手?
“你就是周青?”刘天左打破了凝固的死寂。他浑浊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在周青脸上身上扫过,尤其在他丹田气海和握紧的拳头上停留片刻,浑浊深处闪过一丝极快的异色。
真气!而且不是初成的稀薄玩意儿!
他公事公办地递出一本墨绿色硬皮册子,封皮烫着银色的“黑狱”字。
“今日轮值,巡视甲级黑狱所。规矩照旧。”
周青伸出右手,掌缘老茧厚硬发青,稳稳接过。指节没有一丝颤抖。
“是。”
没再多看刘天左一眼,他带上房门,转身,脚步不疾不徐地朝着那扇终年散发着铁锈和血腥气的地下巨门走去。
靛青的身影融入特调局午后灰蒙蒙的光线里,挺直得像一杆没有旗幡的死旗。
刘天左被晾在原地,高耸的颧骨下咬肌微不可察地绷了一下。他盯着青消失在回廊尽头的背影,眼神在浑浊与犀利之间迅速变换。
他来前翻遍了黄组尘封的卷宗。
这个周青的履历薄得像张草纸,只透着一股子邪性!
十个月,三百多天!任务栏密密麻麻,几乎全是“巡视甲级黑狱所”!这是局里公认最“安全”的活计。
前任管事李国昌,一个能在局里这虎狼窝稳坐管事位置五年的硬骨头,对这个见习调查员……关照得简直过分!
为什么?
天赋?卷宗里只含糊写着“三月通脉”,这在见习里算拔尖,但远够不上让李国昌如此费心!
刘天左那张冷硬的脸上难得地浮起一丝困惑的阴云。他猛地想起刚刚周青体内那股隐而不发、却精纯得让他丹田都隐隐发烫的灼热内息……那绝不是通脉初期能达到的沛然!
“李国昌……你到底在这小子身上,押了什么注?”刘天左低声自语,声音像毒蛇吐信。
他转身离开,冰冷的皮鞋跟在青石板上敲出笃笃的回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个能让老油条李国昌另眼相看、甚至可能藏了真货的候补,值得他刘天左也随手推一把。
这特调局就是个绞肉场,谁知道哪块看似普通的铁胚子,明天就淬成了能捅破天的妖刀?人情?不过是多备一条日后或许用得上的人命账目罢了。
他看着手中那份墨绿色硬皮册子封面上冰冷的银色“地”字,心头冷笑:
在这特调局,命,是阎王爷暂存在你兜里的几张薄纸。他老人家要收账的时候,连个招呼……都不屑于打!
冰冷的铁皮门在身后关上。
周青站在通往甲级黑狱所第二层那扇沉重的、钉满铜钉的黑铁门前,深深吸了口气,浓烈的铁锈和常年渗水的土腥气灌满鼻腔,冰冷刺骨。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胸腔里似乎还有块寒铁硌着。
李国昌那张沟壑纵横、总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的脸,和他递过甲级黑狱手册时那句压得极低的“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反复撞击着他的神经。
刘天左那张冷硬瘦削、公事公办的脸庞交替浮现。那薄唇里吐出的“只剩一只手缺了两根指头”……如同淬毒的冰锥。
他摊开刚刚接过手册的手掌,掌缘那层练铁砂掌留下的厚茧在昏暗的光线下发青发亮。指节缓缓收紧,指骨因为过度用力而咯咯作响。掌心那本墨绿色的硬皮册子,冰冷刺骨。
周青猛地抬头,眼中最后一丝因修为暴涨而产生的隐晦的自满和侥幸,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炭火般,“嗤”地一声彻底熄灭。
在这座庞大阴森的北洋铁血机器里,所谓天赋、所谓修为、所谓那点不值一提的“未来可期”,在生死簿上,连个墨点都算不上!
他一步踏前,厚重的铁门在身后被两名麻木的看守兵缓缓拉开。更深沉的黑暗和令人作呕的甜腥腐朽气息瞬间将他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