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一块基石，教授的价值”

“该你帮我了。”

冰冷的话语，如同审判的锤音，重重砸在狭小、充斥着血腥与绝望的车厢里。林国栋布满血丝的眼睛骤然瞪大，里面翻涌的疯狂质问瞬间被冻结，只剩下一种近乎荒诞的愕然。

帮他？在这个怪物横行、他自己都身中尸毒、命不久矣的末日开端？这个如同煞神般把他从地狱拖出来、自己也差点搭上半条命的丫头，竟然要他这个糟老头子帮忙？

“帮你？”林国栋的声音因为极度的荒谬而变得尖利刺耳，他猛地抬起那只受伤的手臂，青灰色的痕迹在惨白的皮肤下如同丑陋的蛛网蔓延，“你看看我！我被抓伤了！我马上也要变成外面那些吃人的怪物了！我怎么帮你？！你要我帮你变成丧尸吗？！”绝望和濒死的恐惧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声音里充满了歇斯底里的自嘲和怨毒。

苏晚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林国栋的崩溃和手臂上那触目惊心的感染迹象只是一幕无关紧要的背景板。失血和疲惫让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但她的精神却如同淬火的钢铁，冰冷而坚韧。

“你还有时间。”苏晚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目光锐利如刀，刺向林国栋，“被抓伤到完全转化，根据个体差异和感染剂量，通常有几小时到十几小时不等的‘窗口期’。在这期间，你的大脑，你的知识，还是人类的。”

林国栋的咆哮戛然而止，如同被扼住了喉咙。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苏晚，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窗口期？她连这个都知道？！这绝不是普通幸存者能掌握的信息！

“你……”林国栋的声音干涩发颤。

“你研究‘灰烬’病毒三年。”苏晚打断他，语速不快，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在林国栋的心上，“你是最了解它的人之一。它的传播途径？弱点？变异规律？哪些化学物质能暂时抑制它的活性？哪些物理环境能延缓感染者的行动？……这些知识，在你变成毫无理智的丧尸之前，就是武器！是活下去的资本！比任何枪支弹药都珍贵！”

苏晚的目光扫过林国栋那只青灰色蔓延的手臂，眼神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评估和利用。

“你不想让你的研究彻底白费吧？不想让那些把你视为叛徒、想抢走你数据的家伙得逞吧？”苏晚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恶魔般的蛊惑，“告诉我！告诉我你所知道的、关于‘灰烬’的一切！告诉我怎么在初期最大程度地避开它们、削弱它们！告诉我……怎么才能活得更久一点！”

“作为交换，”苏晚的目光移开，望向车窗外白茫茫的、如同世界终焉般的暴雨，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空洞，“我会给你一个……相对体面的结局。在你彻底变成怪物之前。”

车厢内陷入死寂。只有雨点疯狂敲打车顶的爆响和林国栋粗重、绝望的喘息声。他佝偻着身体，双手死死抓着自己受伤的手臂，指甲几乎要抠进皮肉里。浑浊的眼睛剧烈地闪烁着，里面翻腾着不甘、愤怒、恐惧，以及对生的最后一丝贪婪……还有属于一个顶尖科学家那深入骨髓的、对未知的探究欲和对自身研究价值的偏执。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林国栋手臂上的青灰色，似乎又蔓延了一点点。

终于，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那点属于人类的理智和疯狂的偏执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的光芒。他死死盯着苏晚，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给我……纸！笔！”

成了！

苏晚心中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微微松了一丝。她没有任何废话，立刻转身（牵动伤口让她闷哼一声），探向后座那个战术背包。意念微动，一沓便签纸和一支中性笔瞬间出现在她手中——这是她囤积物资时顺手塞进去的。

“说！”苏晚将纸笔拍在林国栋面前，声音冰冷。

林国栋颤抖着抓起笔，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手臂传来的麻痒和内心的恐惧绝望，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一种回光返照般的、属于研究者的狂热光芒。他开始在颠簸的便签纸上飞快地书写、勾画！字迹因为激动和虚弱而歪歪扭扭，却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输出！

“传播……主要途径……血液、体液……直接接触伤口……高浓度气溶胶吸入……初期转化概率极高……水源……对！水源污染是最大隐患！必须煮沸！过滤无效！”林国栋一边写，一边语速极快地嘶吼着，仿佛在与死神赛跑。

“弱点……神经系统高度依赖……破坏头部脊髓……是最有效击杀方式……强光！尤其是特定频段的紫外线……能暂时干扰其行动……强噪音……持续高分贝噪音能造成混乱……但无法致命……”

“抑制……抑制剂……我失败了……但高浓度酒精！对！医用酒精！75%以上！喷洒在伤口……能……能稍微延缓病毒在局部扩散！还有……低温！低温能显著降低病毒活性！延缓转化！高温……55度以上持续作用……能灭活！但感染者本身有基础体温……”

“变异……初期感染者……行动相对迟缓……力量稍大……感官……听觉嗅觉异常敏锐！视觉……严重退化！畏光！后期……会出现……速度型……力量型……甚至……更可怕的……”

林国栋越说越快，笔尖几乎要将纸张戳破！汗水混合着雨水从他额角滑落。他毫无保留，将自己三年研究、无数个日夜的心血，甚至是一些尚未验证的疯狂猜想，如同倒豆子般倾泻而出！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价值！是他作为一个人类、一个科学家，在这个世界留下的最后痕迹！

苏晚屏住呼吸，强忍着肩头的剧痛和眩晕，全神贯注地听着，每一个字都如同烙印般刻进脑海！这些信息，有些印证了她前世的经验，有些则是闻所未闻的宝贵知识！紫外线干扰？酒精局部抑制？低温延缓转化？这些都是前世避难所付出无数人命代价才摸索出的零碎信息，此刻却如同系统般被林国栋整理出来！

时间在疯狂的书写和讲述中流逝。窗外的暴雨似乎小了一些，但天色依旧漆黑如墨。林国栋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语速也慢了下来。他手臂上的青灰色已经蔓延到了肘部，皮肤下的血管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紫色，微微凸起，如同丑陋的蚯蚓。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而灼热，眼神开始涣散，写字的动作也变得僵硬。

“最后……最重要……”林国栋猛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嘴角溢出一丝暗红色的血沫。他死死抓住最后一张纸，用尽最后的力气，写下几行扭曲的字和一个极其复杂的分子式结构简图。“源头……可能……不是自然……实验室……痕迹……有人……故意……”

他的笔尖在纸上划出长长的一道，最终无力地垂下。身体猛地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眼神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只剩下死灰般的浑浊和一种诡异的、非人的躁动。他受伤的手臂，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

“嗬……嗬……”喉咙里发出无意义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嘶气声。

苏晚一把抓过他手中最后那张纸。上面除了潦草的笔记，还有一个被反复圈出的分子式和几个字：【“零号样本”标记-非自然序列】。

实验室痕迹？人为？苏晚的心猛地一沉！前世关于病毒来源的种种阴谋论瞬间涌入脑海！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

她迅速将林国栋写下的所有便签纸收拢，连同最后那张，小心翼翼地叠好，贴身藏进自己最里层的口袋。这些纸，比黄金更珍贵！

做完这一切，苏晚的目光才落到副驾驶座上。林国栋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皮肤下的青灰色如同活物般向上蔓延，脖颈处的血管可怕地凸起。他的喉咙里发出越来越响的“嗬嗬”声，浑浊的眼睛翻白，死死地盯着苏晚，里面最后一丝属于人类的理智正在被疯狂的嗜血欲望吞噬！他无意识地张开嘴，露出牙齿，涎水混合着血丝从嘴角淌下。

转化……开始了！

苏晚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冰冷。她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右手闪电般探出，早已准备好的战术匕首在昏暗的车厢内划过一道冰冷的寒光！

噗嗤！

刀锋精准地、毫无阻碍地刺入了林国栋的太阳穴！

林国栋剧烈抽搐的身体猛地一僵！喉咙里的“嗬嗬”声戛然而止。翻白的眼睛瞬间失去了所有光彩，变得空洞无神。最后凝固在脸上的，是一种混合着解脱和未尽疯狂的诡异表情。

苏晚缓缓抽出匕首。暗红色的粘稠血液顺着刀尖滴落。她看着林国栋彻底失去生息、皮肤青灰色迅速加深的尸体，眼神平静无波。没有悲伤，没有愧疚，只有一种任务完成的冰冷确认。

“我说到做到。”她低声自语，声音在死寂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引导任务：确保目标人物‘林国栋’存活（至任务时限）已完成。】

【任务奖励发放：生存空间容量提升至50立方米。解锁初级物资扫描功能（范围：半径10米）。】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适时在苏晚脑海中响起。意识空间中，那片十立方米的光壁无声地向后扩展，变得更加广阔。同时，一种奇异的感知能力融入她的意识，仿佛多了一双无形的眼睛，能够感知到身体周围十米范围内存在的特定物资（需设定扫描目标类型，如：食物、药品、金属等）。

空间升级！扫描功能！

巨大的喜悦如同电流般瞬间冲散了身体的疲惫和疼痛！苏晚苍白的脸上甚至因为激动而泛起了一丝不正常的潮红！五十立方米！这意味着她能携带的生存物资翻了几倍！扫描功能更是逆天！在危机四伏、物资匮乏的末世，这简直是神技！

值了！这一晚的搏命，值了！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林国栋的尸体必须处理掉。而且，病毒已经全面爆发，这个废弃仓库区也绝非久留之地！

苏晚推开车门。冰冷的、带着浓郁水汽的空气涌入车厢。暴雨已经变成了中雨，天色依旧漆黑，但东方天际隐隐透出一丝极其微弱的灰白。

天快亮了。但新的一天，迎接这个世界的，将是真正的地狱。

她将林国栋的尸体拖出车厢，扔在卸货平台下泥泞的角落。意念微动，一桶汽油出现在手中。刺鼻的液体泼洒在尸体上。

打火机点燃。

轰！

橘红色的火焰升腾而起，迅速吞噬了林国栋的尸体，发出噼啪的燃烧声和蛋白质焦臭的气味。火光映照着苏晚面无表情的脸，在潮湿的晨雾中显得格外冷硬。

处理掉最后的痕迹，苏晚坐回驾驶座。肩后的伤口在止痛药的作用下麻木着。她发动汽车，老旧引擎发出沉闷的咆哮。

下一步，去哪里？

意识沉入空间。五十立方米的空间里，物资充足。但还不够！她需要更坚固的堡垒，需要交通工具，需要……同伴？不，末世初期，信任是最奢侈的东西。

苏晚的目光投向东方那抹微弱的鱼肚白，眼神锐利如刀。前世，她知道几个初期相对安全、资源也丰富的据点。其中一个，就在云海市北郊，依托一个废弃的大型防空洞建立的早期幸存者聚集点——“磐石避难所”。那里易守难攻，而且靠近一个战备粮库……

就去那里！

她挂上档位，破旧的桑塔纳碾过泥泞，冲出了废弃仓库区，朝着北方，朝着未知的、充满血腥的黎明驶去。

新的征途，在尸骸与火焰之上，正式开启。林国栋用生命和知识换来的情报，将成为她在这末世立足的第一块基石。

而属于苏晚的时代，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