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恶女初绽

粘稠的黑暗如墨汁般渐渐褪去。林薇的意识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从冰冷刺骨的海底猛地拽出。

她没有急着睁眼,身体本能地紧绷成一张拉满的弓,每一寸肌肉都在警惕地感受着周围的气息。

没有记忆中刺鼻的消毒水味,没有规律的监护仪声响,更没有仇家虚情假意的假哭。只有尘土、腐叶和浓烈的活物皮毛气息。

死了?还是没死透?

眼皮掀开缝隙。

刺目光线扎入瞳孔。不是医院天花板,是兽皮与原木搭成的低矮顶棚。光柱从缝隙漏下,灰尘在光里浮沉。身下是几层处理粗糙的兽皮,边缘凝结着深褐色血痂。

她猛地坐起!虚浮的酸软感瞬间吞噬四肢百骸。这身体脆得像纸糊的花瓶。

低头摊开手。十指纤细骨节小巧,皮肤白得透明,淡青色血管清晰可见。指甲圆润干净,透着健康粉色。这不是她那双带着薄茧、骨节分明的手。

一抹银白滑落肩头。她抓住胸前发丝。银白色?她林薇,生来一头浓密如海藻的黑发,是圈内人送外号“黑蔷薇”的标志之一。

心脏在胸腔里平稳跳动,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却如被打碎的冰渣,刺入脑海。

白蔓。兽世。纯白雌性……银发紫眸……天生柔弱……部落珍宝……依附强者生存……这些破碎的画面在脑中闪回,如同一幅幅陌生的画卷。

一场高烧,带走了少女白蔓懵懂的生命,却塞进了她——那个被合伙人设计车祸、含恨而终的恶女林薇。

呵。林薇,不,现在该叫白蔓了。她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眼中尽是讽刺。珍宝?依附?真是可笑至极的剧本。

她撑起酸软身体,挪到角落的石盆前。水面倒映一张脸。

银发如瀑,巴掌大的小脸。肌肤是毫无瑕疵的冷白。一双紫罗兰眼眸,蒙着病弱的水汽,雾蒙蒙盛满全世界的无辜。

好一朵纯净无瑕的小白花。

白蔓对着倒影眨眼,银色睫毛如蝶翼般颤动,一滴泪珠无声地滚落苍白的脸颊。下一秒,紫眸深处的水汽骤然蒸干,只剩冰冷的嘲弄与算计。

“有意思。”她无声地动了动唇瓣,声音却是这具身体自带的清甜娇软,像裹了蜜糖的匕首,“这皮囊,天生就是骗人的好材料。”

门外突然响起窸窣的脚步声,小心翼翼,带着几分犹豫。

白蔓眼神一闪,身体瞬间软倒回兽皮堆中,茫然与惊惧爬上脸庞,银发散乱地铺开,整个人显得纤细而无助。

兽皮门帘掀开一角,一个少年的声音清润中带着惊喜与哽咽:“白蔓?你醒了?”

视线里,少年头顶浮现出一道淡绿光条:【云澈-兔族-好感度:75(担忧/怜惜)】。

金手指?挺实用。白蔓在心底冷笑,面上却瑟缩着,紫眸怯生生地望过去:“你……是谁?这是哪里?我好害怕……”眼眶中蓄满了将落未落的泪水,如受惊的小鹿。

云澈的心揪紧了,好感度跳至【76】。“别怕,这里是月光森林兔族村落,安全。我是医者云澈。巡逻队在森林边发现高烧昏迷的你,三天了…”他眼眶发红,湿气更重。

小哭包。白蔓垂下眼睫,掩住眼中的精光,再抬眼时,眸中全是依赖:“云澈哥哥?谢谢你救我。”冰凉纤细的指尖,带着病弱的微颤,轻轻碰触云澈放在兽皮边的手背。

云澈耳尖瞬间漫上淡粉,好感度猛窜至【80】!他慌乱地缩手,又反手覆上,笨拙地传递着温暖:“醒了就好。饿吗?我去拿清粥和草药?”

“嗯……”白蔓虚弱地点头,苍白的脸上绽开一抹感激的笑容,如风雨中摇曳的小白花,“麻烦云澈哥哥了。”

云澈顿时手足无措,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冲了出去。

帐篷里陷入死寂。白蔓脸上的笑容瞬间冰封,只剩漠然。她收回手,看着被触碰过的手背,紫眸中毫无温度,仿佛刚才的柔弱依赖只是一场逼真的表演。

她支撑着坐直身体,目光扫过简陋的帐篷:角落的干草药散发着苦涩的清香,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味;身下的兽皮粗糙坚硬,边缘的血痂格外醒目;盛水的石盆摆在一旁,水面微微晃动,倒映着她苍白的脸。除此之外,别无长物。

兔族。医者。月光森林。

脑中属于“白蔓”的零星记忆和云澈刚才的话迅速整合。一个弱小的、依靠草药医术在森林里勉强生存的部落。很好,起点够低,也意味着…足够可控。

白蔓需要信息,更多关于这个兽世的信息。她需要了解力量分布,找到可以借力的“梯子”。

而云澈,这个单纯善良、容易心软的小兔子医者,无疑是她目前最好的突破口,也是她立足的第一块垫脚石。

“高烧三天……”白蔓低声自语,清甜的嗓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原身真的是病死的吗?还是……有什么别的‘意外’?”

指尖无意识地捻着银发,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这具陌生身体的过去。生存第一步:站稳脚跟,清除隐患。

就在这时,帐篷外远远地传来一阵骚动。

不同于云澈离开时的轻快,那是一种带着惊恐和紧张的喧哗。沉重的脚步声、武器碰撞的铿锵声、还有压抑的兽类低吼隐隐传来,迅速打破了兔族村落惯有的宁静。

“警戒!是蛇族!蛇族的巡逻队朝这边来了!”一个惊恐的声音穿透兽皮帐篷,清晰地传入白蔓耳中。

蛇族?白蔓的紫眸微微眯起。她记得碎片记忆里,蛇族是月光森林附近强大且性情阴冷的邻居,与相对温和的兔族关系并不融洽,甚至可以说是剑拔弩张。

危险?还是……机会?白蔓迅速躺倒,调整呼吸,让脸色惨白如纸。她侧耳倾听着外面的混乱,唇角弯起一抹冰冷算计的弧度。

门帘被粗暴掀开,一股腥风裹挟着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

云澈端着木碗冲入帐篷,面无血色,眼中盛满了惊慌:“白蔓!蛇族来了!要搜查‘可疑分子’!千万别出声,躲好!”他的声音发颤,手指紧紧攥着木碗,碗里的清粥晃出几滴,洒在兽皮上。

白蔓适时地蜷缩成一团,紫眸盈满泪水,身体抖如筛糠:“蛇族?他们会……伤害我们吗?云澈哥哥……我好怕……”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如受惊的幼兽,惹人怜爱。

云澈的保护欲瞬间爆棚!好感度飙至【85】!“别怕!我会保护你的!”他放下木碗,深吸一口气,转身就要冲向门帘。

指尖即将触到兽皮的刹那——“等等……”细弱的哭腔响起,如羽毛般搔刮着人心。

云澈回头,只见兽皮堆里,那个纯白易碎的少女仰着小脸,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沿着苍白的脸颊滚落,眼眸中盛满了全然的信任和依赖,仿佛他是她在这世间唯一的浮木。

“你……一定要小心……”她的声音抖得不成调,“如果他们进来……就说……我是你捡回来的……快病死的流浪雌性……什么都不知道……求他们……别伤害你……”哽咽着说完,眼神中是对他安危的深切忧虑,仿佛下一秒就要哭晕过去。

云澈只觉得心脏被狠狠撞击,一股酸楚与感动混杂着被需要的满足感,如潮水般淹没了他。好感度疯涨至【90】!“好!我知道!你安心待着!”

少年冲出去的背影消失在门帘外。白蔓缓缓抹去脸上的泪痕,指尖干燥,眼神清明如寒潭,哪还有半分刚才的柔弱与惊恐。

她微微偏头,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带着冰冷鳞片摩擦地面的窸窣声,以及一个阴冷滑腻、让人浑身不适的嗓音隐约传来。

“搜查?呵……”白蔓无声地勾起唇角,那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危险又妖异,像黑暗中悄然绽放的毒蕈,“来得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