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冰炭同炉启秘图

**起:舆图惊现**

蝙蝠面具蓝衣人如同鬼魅般消失在高窗之外,只留下杂物间内浓重的血腥和冰冷的死亡。刀疤脸扑倒的尸体近在咫尺,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空洞地瞪着房梁,颈侧被银针划破的细微伤口渗出暗红的血珠,心口那枚狰狞的蝙蝠尾翼短箭,在昏黄的灯笼光下泛着乌沉沉、不祥的光泽。

林芷瘫坐在冰冷的灰尘里,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浑身的血液仿佛都被冻僵。巨大的恐惧和后怕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她摇摇欲坠的神经。蓝衣人…他到底是谁?是敌?是友?为何杀了赵四的心腹?又为何留下那个冰冷的“查”字?

**查!**

这个字如同烙印,烫在她的灵魂深处。她猛地回过神,强压下翻腾的胃液和四肢的酸软,挣扎着爬起来。蓝衣人指向的是墙角的灰堆!那里藏着血竭石的秘密!

她不敢再看地上的尸体,踉跄着扑回灰堆前。灯笼的光线被刀疤脸倒下时带歪,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灰堆的一角。林芷不顾肮脏,双手并用,更加仔细、也更加疯狂地挖掘拨弄着冰冷的炉灰!血竭石的碎片…必须找到更多证据!

冰冷的灰烬沾满了她的双手和衣袖,刺鼻的烟灰味混合着血腥气令人作呕。她拨开一层层灰烬,指尖在粗糙的炭渣和未燃尽的木屑中摸索。突然,她的指尖再次触碰到一个硬物!不是血竭石那种矿物感,而是…一种更厚实、带着边缘的触感!

她心头一紧,动作更加小心。拂去覆盖的厚厚灰烬,一块巴掌大小、约莫半寸厚的黑乎乎硬块露了出来。乍看像是一块烧焦的木头,但触手却异常坚硬沉重,边缘似乎还有被刻意切割的痕迹!更奇异的是,这块焦黑的硬块表面,似乎用某种尖锐之物,深深浅浅地刻画着一些模糊扭曲的线条!

林芷的心脏猛地漏跳一拍!她不顾指尖被粗糙边缘划破的刺痛,用力将这块沉重的焦炭块从灰烬中彻底挖出!入手沉重冰凉。她凑到歪斜的灯笼光下,用袖子拼命擦拭掉表面厚厚的浮灰!

焦黑的表面渐渐显露真容——这根本不是焦炭!而是一块被刻意烧灼碳化、掩盖了本来面目的…**厚实皮子!**皮子的一面被烧得焦黑龟裂,另一面却相对完好,上面用极其尖锐的刻刀(或是特制的烙铁?),深深地刻印着一副…**残缺的舆图!**

舆图线条粗犷扭曲,明显是仓促刻就。上面只有两个相对清晰的标记:

一处位于舆图西北角,刻着一个扭曲的、如同旋风般的符号,旁边潦草地刻着两个小字——**“北漠·黑风隘”**!

另一处位于舆图东南角,刻着一片如同毒瘴升腾的云雾标记,旁边同样刻着两个小字——**“南疆·瘴雾林”**!

而在舆图中央,本该是核心的位置,却是一片被刻意烧毁的焦黑空洞!只留下边缘一些模糊的、如同山脉轮廓的断续刻痕。

**黑风隘!瘴雾林!**林芷的呼吸瞬间停滞!北漠黑风隘,正是三年前那场因粮草掺毒而惨败的边军血战之地!无数将士埋骨黄沙!而南疆瘴雾林…那是传说中蛮族盘踞、毒瘴弥漫的死亡绝地!这张被烧毁的残图,将这两个相隔千里的死亡之地联系在一起,其指向的阴谋核心…不言而喻!

更让林芷浑身血液几乎冻结的是!就在她辨认舆图的瞬间,灵嗅捕捉到这块焦黑皮子上,除了浓重的烟灰和血腥味,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清冽如霜雪的七星海棠异香!**虽然被烧灼和灰烬严重污染,但那独特的生机气息,如同黑暗中的萤火,被她的灵嗅瞬间锁定!

**七星海棠!这残图竟然也沾染过七星海棠的气息?!**这怎么可能?!这剧毒之地与救命奇药之间,究竟有何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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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冰窖寻踪**

巨大的谜团如同冰水浇头,让林芷瞬间清醒!此地绝不可久留!刀疤脸的尸体随时可能被发现!她必须带走这残图!

她迅速脱下外层的旧衣,将这块沉重冰冷、刻着残图的焦炭块仔细包裹好,紧紧抱在怀中。那枚致命的蝙蝠短箭深深嵌在刀疤尸体心口,她不敢去拔。最后看了一眼那具尸体和昏暗的杂物间,她吹熄了地上的灯笼,如同受惊的狸猫,迅速从后门溜出,融入冰冷的夜色。

寒风刺骨,怀中的“焦炭”冰冷沉重,如同抱着一个不祥的秘密。她凭借记忆和灵嗅对七星海棠那缕微弱气息的追踪,在迷宫般的王府中潜行。这缕气息虽然微弱,但此刻成了她唯一的方向标!它指向王府深处,远离喧嚣的厨房区域。

穿过荒废的花园,绕过寂静的荷塘,王府西北角一处极为偏僻、紧挨着高大冰窖外墙的角落出现在眼前。这里守卫更加稀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终年不散的、深入骨髓的寒意。灵嗅捕捉到的七星海棠气息,在这里变得清晰了一线,源头似乎就在…那巨大的、用巨石垒砌的冰窖之内!

冰窖?七星海棠性喜阴寒,若说王府有地方能长期保存此等奇药,冰窖确是最佳选择!但冰窖乃是王府储藏珍贵食材、夏日用冰的重地,守卫森严,绝非她一个“冷宫弃妃”能轻易靠近的。

林芷躲在冰窖侧面一处堆满破损冰桶的阴影里,眉头紧锁。怀中残图的冰冷触感不断提醒着她时间的紧迫。她再次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裹,将那块焦炭般的皮子凑到鼻尖,灵嗅全力运转,试图从上面残留的七星海棠气息中,分离出更细微的线索。

除了那清冽的生机,还有一种…**极淡的、如同冰雪融化般的清冷药香!**这药香与七星海棠交融在一起,若非灵嗅敏锐,几乎难以分辨。这气息…林芷脑中飞快思索,父亲的手札记载过一种生于极寒之地的伴生草药——“雪魄草”!此草性至寒,常伴生于七星海棠周围,有稳固药性、抑制其生机外泄之效!

**冰窖!雪魄草!**这印证了她的猜测!七星海棠极可能就封存在这冰窖深处,以雪魄草为伴!但如何进去?

就在她苦思无计之时,灵嗅捕捉到冰窖那扇厚重的包铁木门下方缝隙处,随着寒气的溢出,逸散出一丝更加清晰的、混合着七星海棠清冽、雪魄草清冷、以及…**一种极其特殊的、如同陈年酒醋般的微酸气息!**这气息…是冰窖常用的防腐药水“寒潭引”的味道!但这“寒潭引”中,似乎掺杂了某种东西,让它的酸味带上了一丝不和谐的…**甜腥!**是赤阳果粉残留的气息!虽然极其微弱,却逃不过灵嗅!

**厨房的手,果然伸进了冰窖!**有人用沾染过赤阳果粉的容器盛放过“寒潭引”,或者直接在药水中动过手脚!这冰窖,绝不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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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瑞王驾临**

“王妃娘娘!王妃娘娘!”一个刻意压低的、带着焦急的呼唤声,如同鬼魅般突然从林芷藏身的冰桶堆后响起!

林芷吓得浑身一僵,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她猛地回头,只见小蝉那张圆圆的、带着雀斑的脸,正从阴影里探出来,小脸上满是惊恐和焦急。

“小蝉?!你怎么…”林芷惊疑不定,压低声音。

“是…是墨侍卫让奴婢来的!十万火急!”小蝉的声音带着哭腔,语速飞快,“王爷…王爷让您立刻回听雨轩!快!瑞…瑞王爷来了!带着圣旨!说是…说是探病!现在就在前厅!王爷让您…让您立刻去奉茶!”

**瑞王萧景琰?!**这个名字如同惊雷,瞬间在林芷脑中炸响!蟒纹密信的主人!柳如烟背后的靠山!边军粮草案最大的嫌疑者!他竟在此时亲自登门!还带着圣旨?!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怀中的残图仿佛变成了烧红的烙铁!陆沉舟此时召她去奉茶?是试探?是逼迫?还是…要将她推出去应对这头更恐怖的豺狼?!

“王爷还说…”小蝉的声音抖得更厉害,带着极度的恐惧,“让您…带上您最拿手的‘清心茶’…务必…务必让瑞王殿下…‘满意’…”

清心茶?林芷心头猛地一沉!她哪里会泡什么清心茶!这分明是陆沉舟丢给她的又一个生死考题!在瑞王这头猛虎面前,她这只刚被烙上“嗅药人”印记的孤鸟,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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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冰茶待虎**

巨大的压力如同无形的巨石,轰然压下!冰窖的寒气、怀中的残图、瑞王驾临的凶讯、陆沉舟冰冷的命令…所有线索和危机在这一刻轰然交汇!

林芷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恐惧无用!她必须冷静!奉茶…清心茶…瑞王…陆沉舟要她让瑞王“满意”…这“满意”二字,恐怕绝非字面意思!

她的目光,猛地投向怀中那冰冷沉重的焦炭残图。灵嗅捕捉到的冰窖气息、雪魄草的清冷、还有那掺杂在“寒潭引”中的赤阳果粉甜腥…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如同电光般划过她的脑海!

冰窖!雪魄草!寒潭引!

她不再犹豫,抱着包裹,拉起惊恐的小蝉,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幽魂,朝着听雨轩的方向疾奔而去。寒风在耳边呼啸,如同死神的催促。

听雨轩内,灯火通明,气氛却压抑得令人窒息。空气中弥漫着名贵的龙涎香,却无法掩盖那无形的、剑拔弩张的威压。主位之上,陆沉舟依旧披着玄色大氅,脸色苍白,半倚在铺着厚厚狐裘的软榻上,剧烈地咳嗽着,仿佛随时会背过气去。墨羽如同最忠诚的影子,按刀侍立在他身后阴影中,气息冰冷。

而在客位首位,端坐着一位金冠蟒袍的男子。正是瑞王萧景琰!他面容俊美,凤眼含笑,正慢条斯理地用戴着玉扳指的手,轻轻拨弄着茶盏的杯盖,动作优雅从容。然而,那双含笑的眸子里,却深藏着如同毒蛇般阴冷锐利的寒芒,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厅内的每一个角落,仿佛在搜寻着什么。他的腰间,悬挂着一枚通体血红、雕工狰狞的蝙蝠玉佩,在烛光下闪烁着妖异的光泽。

林芷抱着包裹,低着头,脚步虚浮地走进这令人窒息的厅堂。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瑞王那看似随意、却如同实质冰锥般刺在她身上的目光!那目光,带着审视、玩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咳…咳咳…王妃…来得正好…”陆沉舟抬起苍白的脸,声音虚弱断续,带着浓重的病气,“快…快给皇叔…奉上你…你亲手调制的…‘清心茶’…务必…要‘用心’…”他刻意加重了“用心”二字,深不见底的眸子扫过林芷怀中的包裹,闪过一丝冰冷的、只有她能懂的深意。

林芷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走到厅中,对着瑞王深深一福,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发颤:“妾身…参见瑞王殿下…”她缓缓直起身,在瑞王那饶有兴味、如同猫戏老鼠般的目光注视下,颤抖着打开了怀中那个沾染着灰烬和血腥味的包裹。

焦黑的皮子残图暴露在明亮的烛光下,上面刻画的“北漠·黑风隘”、“南疆·瘴雾林”字样和扭曲的符号,如同无声的控诉。

厅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瑞王萧景琰脸上那抹从容优雅的笑意,如同被瞬间冻结的湖面,寸寸碎裂!他拨弄茶盏的手指猛地一僵!凤眼中那深藏的阴冷寒芒骤然爆射而出!死死地钉在那张残图之上!一股极其隐晦、却如同火山即将喷发般的恐怖戾气,瞬间从他体内弥漫开来!

陆沉舟依旧虚弱地咳嗽着,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却掠过一丝冰冷的、如同猎人看到猎物踏入陷阱般的幽光。

林芷强忍着几乎要瘫软的恐惧,在瑞王那足以将人凌迟的目光注视下,用尽全身力气,端起旁边侍女早已备好的、盛放着清澈冰水(取自冰窖附近深井)的白玉盏。她没有去取旁边名贵的茶叶,反而伸出依旧沾着灰烬的手指,颤抖着…**将那块冰冷刺骨、刻着残图的焦炭块,缓缓地、浸泡入了清澈的冰水之中!**

“此茶…名‘冰炭’…”林芷的声音嘶哑,如同垂死挣扎,“取冰魄之寒,融…融‘赤诚’之热…请…请瑞王殿下…清心…品鉴!”

清澈的冰水瞬间被焦炭块的灰烬染黑!那刻着残图的皮子在冰水中缓缓舒展,上面的刻痕在烛光下显得更加狰狞刺目!更诡异的是,一股极其清冽、混合着雪魄草冷香和七星海棠生机的奇异气息,伴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赤阳果粉甜腥,从冰水中幽幽散发出来!

瑞王萧景琰死死地盯着那盏散发着诡异气息的“冰炭茶”,盯着水中那如同地狱请柬般的残图,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他腰间的血色蝙蝠玉佩,在烛光下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更加妖异的光芒。

**“好…好一个‘冰炭同炉’!好一盏‘清心茶’!”**瑞王的声音终于响起,依旧带着笑意,却冰冷得如同九幽寒风,每一个字都淬满了剧毒!他缓缓抬起眼,那目光不再掩饰,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直刺林芷的灵魂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