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工神之子，绝境破局

火把的光芒，瞬间将山谷照得亮如白昼，

数十名手持利刃、凶神恶煞的私兵，已经将破庙围得水泄不通！

为首的刀疤脸大汉，指着庙内大笑：

“还有你们这群外乡人！敢管我王家的闲事，今天就一起给这小子陪葬！”

李信的脸色，瞬间一沉！

“结阵！”

百余名锐士，依托残破的墙壁组成防御阵型，弓弩上弦，杀气凛然。

就在这时！

“不想死就听我的！”

李二郎一把拉住李信，语速快如连珠炮，

“左三，退一步！你们脚下有压板！右五，低头！门楣上有流沙！”

秦军锐士在他的指引下，精准避开了一个个，由他布置的、对付追兵的陷阱。

这瞬间的信任与配合，让李信眼中精光一闪！

“杀！”

数十名王氏私兵，嚎叫着冲向庙门。

“放箭！”

李信一声令下，箭雨泼洒，冲在最前的私兵应声倒地。

后面的私兵却举着木盾，悍不畏死继续猛冲！

“大家快闪开！”

李二郎大喝一声，猛地冲到后墙，短刃一挥，割断一根藏在藤蔓中的绳索！

“轰隆隆——！”

顿时，地动山摇！

庙外那条唯一的山道上，山壁轰然崩塌，

无数滚木巨石倾泻而下，瞬间将冲来的王氏私兵，连人带马尽数吞没！

李信看得目瞪口呆，心中涌起一阵狂喜！

“好一个工神之子！”

李二郎走到神像前，从神像背后一个暗格里，取出一个用油布层层包裹的铁盒，递给李信。

“这是他们想要的东西。”

李信打开铁盒，里面是一份账册，记录着蜀中各大豪强、私吞的铁矿产量和私兵名册。

以及，一张标注了秘密武库和兵营的蜀郡地图！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李二郎看着李信，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王家的狗，跟了我几个月，也只是刚刚摸到这儿。”

李信收好铁盒，深深看了他一眼：

“一个先生告诉我们，你会像狼一样思考。所以，我们就学着狼的样子来找你。”

李二郎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抹自嘲的苦笑。

“现在路断了，我们成了瓮中之鳖。”

李信下意识摸向怀中的锦囊，是文魁，在出发前交予他的。

“都尉，生死关头，方可打开。”

李信打开锦囊，月光下，八个字映入眼帘。

“暂避锋芒，联络故旧。”

故旧？他一个外来将领，在这虎狼之穴，何来故旧？

一丝苦笑浮上嘴角，他看向身旁的李二郎，

“李公子，令尊在蜀地，可有……能托付生死的故旧？”

李二郎本已黯淡的眼神，在听到“故旧”二字时，猛地一颤！

“有！有！”

李二郎一把抓住李信的胳膊，“都尉！我知道去哪了！我知道能找谁了！”

“那位文先生……真乃神人也！他……他竟算到了此处！”

说完，他转身，伸出右手，指向对面的群山，

“活路……就在那里！”

“跟我来。我带你们……去见一个人。”

绕开所有官道，他们沿着岷江支流的隐秘水道穿行。

数日后，当他们翻过最后一座山岗，拨开眼前湿漉漉的枝叶时。

天地，骤然开阔。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

桀骜不驯的岷江水，以雷霆之势奔腾而来，却被一道鱼嘴巨坝，从中劈开！

外江咆哮着冲向远方，江水奔腾的轰鸣，像千军万马在冲锋！

内江被一个瓶口状的窄道，死死驯服，化作万千银龙，滋润一望无际的成都平原。

李信瞳孔骤缩。

他看到的不是“鬼斧神工”。

他看到的，是一种近乎神迹的组织力！

能调动数万人，耗时十数年，将一条暴怒江河，玩弄于股掌之间，足以建立一个王国！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蜀人为何视李冰为“工神”。

在李二郎的带领下，他们抵达了一座依山傍水的村寨。

只一眼，李信便心头一惊。

不对劲！

寨墙由巨木与山石垒成，关键节点设有哨塔，唯一的寨门后，是一座小型的瓮城结构。

这里的每一处布局，都透着一股实用的军事考量。

这哪里是村寨？

这分明是一座披着村寨外皮的军堡！

他们刚一靠近，

“呜-呜-！”刺耳的号角，猛然打破了山谷的宁静！

寨墙上，数十个射击口瞬间打开，

一架架造型粗犷的猎杀重弩，被推了出来，冰冷的箭簇，对准了每一个人。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寨内一声爆喝，如滚雷炸响。

“是我！”

李二郎向前一步，扯下遮脸的破布，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李冰之子，李二郎！”

寨墙上一片骚动，沉寂了十息时间。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在数名精悍汉子的簇拥下走上墙头。

他身形枯瘦，腰杆却挺得笔直，一双黑眼锐利逼人。

“二郎？”

老者死死盯着他，声音嘶哑。

“郡守大人的二郎，我看着他长大，他左耳后有一块红痣。你，可有？”

李二郎沉默着，撩起左耳头发，缓缓侧过头。

夕阳下，那块孩童时留下的印记，清晰可见。

老者浑身剧震，那双锐利的眼睛瞬间被泪水模糊。

“开门！”

“快开门！”

祠堂内，火盆烧得噼啪作响。

正中供奉的，不是神佛。

是一块冰冷的牌位——“先考秦蜀郡守，李公讳冰之神位”。

被称为“三叔公”的老者，听完李二郎泣不成声的讲述，浑浊的老泪不断滑落。

但他没有立刻表态，猛地一顿手中拐杖：

“鸣钟！”

“所有户主，祠堂议事！”

片刻后，祠堂内挤满了人。

他们是各家各户的当家人，一个个沉默寡言，手掌粗大，眼神坚毅。

“事情，就是这样。”

三叔公环视众人，声音冰冷。

“王氏、卓氏，要二郎的命，也要断我蜀地万民的根！”

“二郎带着朝廷的兵回来了，要我们……助他！”

祠堂内，一片死寂。

一个肩膀宽厚的壮汉站了出来，朝着老者躬了躬身：

“三叔公，我石大就问一句！”

“王氏兵强马壮，爪牙遍布蜀郡，咱们拿什么跟他们斗？”

“就凭这八百户乡勇，和四百来号，不敢走大路的官兵？”

话很糙，却无比现实。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了李信身上。

质疑、审视、不信。

李信迎着所有人目光，上前一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砸在每个人心头。

“你说得对，强龙难压地头蛇。”

“硬拼，我们是找死。”

众人一愣。

“但打仗，不只有硬拼。”

李信的目光扫过众人，加大音量。

“你们熟悉这里的每一条山路，每一处密林。”

“所以，王氏的矿场、粮仓、商队，对你们而言，不是铜墙铁壁！”

“而是暴露在外的肥肉！”

石大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双手抱拳，朝着李信拱了拱手，

“的确是肥肉，可咱样才能吃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