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奇兵暗渡,登狼居胥

起雾?

还是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

帐内,再次死寂。

如果说之前粮仓坍塌是巧合,那现在……预测天象?

这已经不是计谋,而是……妖术了。

所有人的眼神,从怀疑,变成了敬畏。

就连蒙恬,这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上将军,此刻呼吸也不由得粗重了几分。

“你的计策。”蒙恬的声音嘶哑了。

“以五百锐士为刃,由李信将军这般骁勇善战之将率领,借大雾掩护,趁匈奴犒赏三军之际,越过狼居胥山,潜入九原城。”

文魁看着众人,接着解释,

“同时,上将军亲率主力佯攻,声势浩大,吸引匈奴全部注意。”

“待李将军入城,与守军里应外合,直捣南门外敌军辎重粮草!火光为号,全军总攻!”

“届时,敌军腹背受敌,指挥失灵,粮草被焚,军心大乱。九原之围,一战可解!”

蒙恬心中的战意,被彻底点燃!

他猛地一拍桌案,正要下令——

“且慢!”一个温润而坚定的声音响起。

公子扶苏从蒙恬身后走出,他面带忧色,对着文魁深深一揖:

“文先生,此计……太过凶险。五百锐士,皆为大秦的栋梁,若有差池,乃国之重创。”

“为一‘卜算’之言,行此九死一生之事,是否……”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所有人都明白。

大帐内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文魁看向扶苏,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一丝柔和,他躬身回礼:

“殿下仁心,文某感佩。”

随即,他直起身,声音铿锵有力:

“但若此计功成,九原数万军民可活,我大秦北疆防线可保数年安稳。以五百之险,换数万之生,殿下以为,孰轻孰重?”

扶苏嘴唇翕动,终是无言以对,缓缓退下。

“文记室!”蒙恬心一横,盯着文魁:“本将问你,此计,有几成把握?”

文魁毫不闪躲地迎上他的目光,斩钉截铁:

“兵行险着,九死一生。但若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手……”

“小人敢言,七成!”

“若败……”

“文魁,愿立军令状,以死谢罪!”

七成胜算!以死谢罪!这八个字,像八道惊雷,炸响在每个人耳边!

蒙恬与文魁,对视了足足十息。

帐内的空气,仿佛都被这无声的对峙点燃了。

终于,上将军猛地一拍大腿,眼中一凝,那是一种赌上一切的决然与豪情!

“好!就依先生之计!”

“传我将令——命李信将军,点五百锐士,着黑甲,备绳索,一炷香后,随文先生出发!”

“末将领命!”一个挺拔的身影应声出列,正是年轻的校尉李信。

他没有看沙盘,移近几步,直勾勾的看着文魁眼睛:

“先生,信只问一句,你说的雾,若是不来,我等该当如何?”

这个问题,问出了所有人的疑问。

文魁看着他,没有解释,没有保证,只是平静地吐出三个字。

“它会来。”

众人商议完毕,五百名黑甲锐士,如五百尊沉默的雕像,在寒风中集结。

他们全都黑衣蒙面,只露出一双双杀气腾腾的眼睛。

文魁没有多言,只是将一个特制、浸过药油的布包递给李信:

“攀爬绳索,用此油擦拭一遍,可增坚韧,防火防水。”

这不是药油,而是他耗费了仅剩不多的“可用时间”,以神笔之力加持过的。

代价是额头一阵针扎般的刺痛,但他面不改色。

“出发!”李信一声低喝。

五百幽灵,悄无声息地融入黑夜,扑向那未知的狼居胥山。

与此同时,秦军大营,火把骤然亮如白昼!

“咚!咚!咚——!”

沉闷的战鼓声,开始缓缓敲响,像大地的脉搏,一下,一下,撞击着每个人的心脏。

佯攻,开始了。

文魁独自立于高坡之上,黑色斗篷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他望向狼居胥山的方向,手心,已满是冷汗。

北疆的寒风,在狼居胥山嶙峋的怪石间穿梭回荡,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呜咽声,令人毛骨悚然。

子时将至。

就在九原城北,那段被匈奴人视为天然屏障、几乎没有设防的百丈悬崖之下。

异变,陡然发生!

原本清朗的夜空,突然毫无征兆,弥漫起了一层浓浓的、乳白色的夜雾!

这雾气来得极其突兀,仿佛是从地底深处凭空冒出来的一般,

转瞬之间,便将整个狼居胥山北麓罩得严严实实,能见度不足三尺!

“起雾了!真的起雾了!”

“文先生……文先生当真是神人也!”

李信潜伏在崖下的阴影中,看着那片毫无征兆、从山涧深处汹涌而出的浓白,心中只闪过一个念头。

那是文先生所说的,天命!

“弟兄们!天助我也!文先生神机妙算,为我等创造了这千载难逢的良机!”

李信压抑着心中的激动,“成败在此一举!随我……攀登!”

“喏!”

五百名锐士齐声低喝,充满了昂扬的斗志与必死的决心!

他们屏住呼吸,借着浓雾的掩护,如同猿猴一般,悄无声息朝那片湿滑陡峭的悬崖峭壁攀登!

“啊!”一声压抑不住的惊呼,打破了寂静。

紧接着,是身体急速下坠带起的风声!

李信身侧,一道黑影猛地向下一沉,一只手闪电般探出,死死抓住了绳索和一只冰冷的手腕!

“别管我!松手!”

下方传来年轻士兵绝望的嘶吼,他的身体在半空剧烈摇晃,

每一次晃动,都让上方救援的同伴手臂青筋暴起,身体几乎被拖离岩壁。

“闭嘴!”拉着他的那名锐士怒吼,

“抓紧了!老子就算摔成肉泥,也绝不放开!”

更多的手伸了过来。

一只,两只,三只……

一根根坚韧的绳索被重新固定,众人合力,将那悬在生死边缘的年轻士兵,

一寸一寸,从死亡的深渊里重新拽了回来。

他瘫在岩壁上,像一条离水的鱼,大口喘息,劫后余生的泪水和冷汗混在一起。

那被文先生神笔“加持”过的救命索,在极限的拉扯下不断磨损,却始终未断。

终于,当第一缕阳光即将刺破黑暗时,李信冰冷的指尖,扣住了九原城的城头。

他翻身而上,动作迅捷如猫,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身后,五百幽灵悄然登上城头。

城墙上,死寂一片。

不远处,一名半梦半醒的匈奴哨兵,靠在墙垛上,被寒风冻得哆嗦。

他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皮袄,一转头,正对上一双没有丝毫感情的眼睛。

一阵惊恐油然而生,让他连尖叫都未来得及发出。

“噗”,一声轻微的、利刃入肉的闷响。

李信抽出短剑,尸体倒地时甲叶与石板碰撞的轻响,惊动了不远处的另一名哨兵。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