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银子,银子,还是银子!

京师西苑紫光阁正阁里,刘良相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尤大富。

“皇爷,天津押运来的银子,二百一十七万两,悉数解入内承运库。除了司礼监会计司的人,还有制置司度支局何腾蛟带人在旁督查...”

伏在御案看文档的朱由校抬起头,放下手里的铅笔。

这是内廷御用监用石墨粉和木条赶制出来的。

“派忠勇营给朕看紧了,一分一毫都不能让人偷了去。”

“皇爷放心,杜敬那边给内承运库派了双哨,除了忠勇营,四卫营随机交叉入值。”

“嗯,对了,叫孙元化造的机器,从滦州运过来了吗?”

“回皇爷的话,昨晚急报,到夏河马驿,后天一准能到。”

“那制置司宝泉局那里准备好了吗?”

“回皇爷的话。制置司朱大典亲自去勘得地址,就在沙河边上,筑了一道堤坝,再修了一道引水渠,安装了一台水轮机...

只要滦州给宝泉局造的水力冲压机到位,马上就能开工。”

朱由校冷冷一笑:“朝堂上,有人盯着朕的这两百一十七万两银子,眼睛都要盯出血来。

这些日子,京城里暗潮涌动,全奔着朕的银子去的,想给朕来个釜底抽薪!

呵呵,这些家伙一肚子的聪明才智,全用在内斗上,对于外敌,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对了,滦州那边还有什么急报?”

刘良相连忙禀告:“回皇爷的话。孙元化十分能干,已经接管了滦州、遵化四座官办铁厂,一座铁矿,两处煤矿。

孙元化的禀文说,他一定会按照皇爷拟定的《煤铁工业新则》执行,争取在三月内改造出标准煤矿、铁矿和铁厂各一处。”

朱由校点点头,以前做资深公务员,一直在工业口。你要我亲自挖煤炼铁,肯定不行。但是要我编写文件,指导煤铁工业,那很熟练。

刘良相继续说:“皇爷,孙元化还禀告说,卢龙水泥厂的第一批水泥烧制出来了,说是效果很好,比黏土要好用。

只是装运很麻烦。禀文说水泥见不得水、受不得潮,最好用铁皮桶密封装。只是滦州铁厂还没有点火,没有铁皮可用。

孙制置使就想了法子,就地采办了一批陶缸,就是腌咸菜的那种,暂时用来装水泥,连夜运去宁远城。

说是那边的袁巡抚催要筑城材料催得急...”

朱由校十分满意,“孙元化是能臣干吏,大明需要这样的人才,越多越好。”

刘良相在旁边奉承着:“皇爷,大明不仅需要孙元化这样的能臣干吏,更需要皇爷这样的明君,信任放权,为他们撑起一片天,进而能各尽所才。”

朱由校哈哈大笑,指着刘良相说:“调皮!”

笑了一会,转回到正题:“制置司的事越来越繁剧,需要能臣干吏各司其职。朕征召的人,孙传庭到任,卢象升到任,杨嗣昌呢?”

“回皇爷,杨嗣昌与他父亲杨鹤避居湖广常德。征召旨意已经传过去,回复奏文应该在路上。”

“...傅宗龙在贵州。

对了,朕下给内阁,迁朱燮元为云贵总督、提督云贵川军务、兼理粮饷兼巡抚事的诏书,发出去了吗?”

刘良相老实回答:“回皇爷的话,顾先生和魏先生早就转给兵部和吏部。可工部给事中梁崮、礼部给事中杨锺弹劾朱燮元擅权、嗜杀...按例,有给事中弹劾,朱燮元的任命要被封驳。”

“弹,弹他爷的!”朱由校破口大骂,“工部和礼部的给事中跳出来弹劾兵事,他们懂吗?

离了这些鸟人,就办不成国事了!

传旨,设制置司西南局,专司川、贵、云平叛军机事宜。以朱燮元为西南制置使,提督云贵川军务、兼理粮饷及巡抚事。

傅宗龙为制置司西南局制置佥事,襄理云贵川军务,兼偏沅巡抚,提督永顺、保靖、酉阳等土司兵马...

奏章直禀制置司。

同时传谕四川、云南、贵州三省布政司、各府州县,告知现在三省进入战时,必须听从制置司西南局调遣。

制置司廷寄视为圣谕即刻照办,布政司有事可直禀制置司,府州县直禀西南局。但有懈怠延误,朕要行军法斩了他们!”

六部要给老子扯皮牵制,好,正好给老子理由。

平叛不积极,你们想干什么!

朕直接用制置司行战时军法,接管云贵川三省军政事务,专司平叛。至于平叛后要不要归还给六部,朕要看看情况。”

“遵旨。”

“再赐朱燮元尚方宝剑一把,王命旗牌一副,总兵、副将、布政使、按察使以上可直奏制置司弹劾,参政、知府、参将以下,延误战机、懈怠军务者,可便宜处置;赐傅宗龙王命旗牌一副...

都火烧眉毛了,还在那里瞎鸡儿扯皮!

在诏书里告诉朱燮元和傅宗龙,朕正在筹集粮饷,就算变卖宫里的宝贝,朕也会在十月之前到位。

不用户部的钱粮,撇开那些爱扯后腿的鸟人钳制,我们君臣协力,合力靖平西南。”

“遵旨。”

“钱来得不易啊。这两百一十七万两银子,是魏忠贤黑着脸皮敲来。估计不用多久就要花得干干净净。

毕自严来京了吗?”

“回皇爷的话,毕巡抚与登莱袁巡抚,以及曹公公同船北上,明日到通州。”

“朕就等着毕自严来管账理财,一文钱当十文钱花。”

历史上万历皇帝攒下的内帑,花到崇祯初年就用完了,大明完全可以拔管子,可一直硬扛了十七年,重要原因之一是崇祯用了毕自严做户部尚书。

这位老先生的理财能力,在大明能排在前三。全靠他左右腾挪,硬生生把大明续命了十七年。

户部有李起元、陈新学维持着,足矣。

朕要把毕自严调到制置司,给朕当理财大管家,进行财税改革。

张居正看到了大明的弊病所在,也耗费心血进行了调整,可惜半途而废。

现在换到朕手里,局势更加危急,改革的手段就需要更加激烈。

这也是自己留魏忠贤的最大原因。

且看他在两淮的表现,看他的破坏力到底有多大!

不破不立啊!

...

晚上,崔景宗府邸书房,几位心腹聚集在这里,与崔景宗商议要事。

“崔公,两百一十七万两银子,已经入内库。”

“这两百万两银子,每一两都带着血啊!”

“魏阉凶残,万万没有想到居然如此凶嚣!不仅要钱,还要命,更是把长芦盐政一锅端了,收入内廷。

国家公器,居然据为私有!昭昭皇天!大明何曾出现过如此倒行逆施之事!”

“可惜诸多正人君子不是被驱离朝堂,就是在狱中。要不然我们定会团结一致,痛击阉人!”

几位心腹纷纷出声抱怨,声讨阉党!

崔景宗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不必说这些废话!说得再多,魏阉也不会少一块肉。

现在银子入内库,戏台也搭好了。”

他转头盯着一位心腹,目光阴鸷,幽然地问:“人选备好了吗?”

“崔公,选好了。此子是万历四十一年进士,人缘极好。”

“人缘好,那就是交友广泛,好。今晚下手!”

“今晚就下手?”心腹吓了一跳。

“事不宜迟。皇上的这两百万两银子,捂不了多久,早晚要运去关宁。到时银子运出去了,再闹就意义不大了。”

“学生明白。”

突然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风,卷动烛光。

烛光摇曳,崔景宗等人的脸在忽明忽暗中,显得有些诡异。

...

这天下午,在通州弃船换马车赶路的曹化淳、袁可立、毕自严三人一行,来到了朝阳门。

三人下了车,看到巍峨的城楼,心绪澎湃。

京师,我们终于回来了。

此次回来,我们当趁东风,扶摇直上,救困定倾,再造大明!

过了关防,进到东城,迎面而来的就是震天的喊声,无数的百姓奔走相告,向一个地方涌去。

“出事了!”

曹化淳三人对视一眼,出了什么大事,居然轰动了整个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