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劫火余烬

混沌之火燃遍三域后的第七日,苍澜国巍峨的天机阁深处,齿轮咬合的轰鸣如同巨兽的心跳,永不停歇地回荡在钢铁铸造的长廊间。戴着青铜面具的机关师们浑身沾满机油与铜屑,正围着三丈高的「锁龙匣」忙碌,他们的身影在蒸汽与烛火的交织下,投射出扭曲的暗影。这尊以千年玄铁打造的巨匣表面布满精密的符文齿轮,每一道刻痕都蕴含着封印龙脉的古老机关术。

“阎无垢大人,这锁龙匣已能封镇龙脉之力。“年轻机关师的声音带着难掩的兴奋,双手递上的图纸还带着温度,“但对沈砚冰的混沌之火......“他的话音戛然而止,阁外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那声音沉闷得像是有人将装满砂石的麻袋从高空抛下。

众人冲出房间,眼前的景象让呼吸骤然停滞。九具天音寺弟子的尸体呈北斗状排列在广场上,他们的法衣被鲜血浸透,却诡异的保持着双手合十的姿势。每人眉心都插着半块刻有「渡厄」的青铜镜碎片,镜面泛着幽蓝的光,碎片边缘的纹路竟与沈砚冰怀中的残片如出一辙。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具尸体的瞳孔中都倒映着同一个模糊的白衣身影。

同一时刻,九幽国那永不停歇的血雾中,“黄泉渡口“的河水翻涌着粘稠的血色泡沫。红衣女子赤足立于摆渡舟头,火红的裙摆垂入河中,竟引得河水沸腾般翻涌。她腕间的银铃随着动作轻响,每一声都像是催命的丧钟。随着铃声,河底浮起一具具血河教众的尸体,这些尸体的心脏位置,都烙着一朵正在枯萎的苍白莲花。

“血河教的新教主真是无趣。“白纤歌对着虚空轻笑,指尖缠绕的发丝突然无风自动。她发间的玉簪猛地指向西北,簪头的明珠迸发出刺目的光芒,“倒是那位藏在'善'字医馆的沈公子,该去会会了。“话音未落,她脚下的渡船突然破浪而起,船头雕刻的恶鬼张开獠牙,载着她冲向血雾深处。

此时的天元国边境小镇,细雨如丝。沈砚冰身着粗布麻衣,正在为一个哭闹的孩童包扎伤口。他的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花瓣,手中的草药散发出淡淡的清香。突然,一阵悠扬笛声穿透混沌之火残留的焦烟,一名青衣少年踏着竹笛从屋顶飘落,腰间挂着的酒葫芦上,歪歪扭扭刻着「醉长生」三字,酒葫芦口还在往外渗着酒香。

“沈兄好雅兴!“醉九仰头灌下一口酒,酒液顺着嘴角流下,在衣襟上晕开深色痕迹,“天音寺的秃驴、苍澜国的机括,还有九幽国的血鬼都在找你,你却躲这儿当赤脚大夫?“他打了个酒嗝,竹笛在指尖灵活翻转,笛孔中飘出断断续续的曲调。

沈砚冰头也不抬:“醉九,你若再打翻我的药罐,就把你泡酒。“他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剧烈震颤,青石板如波浪般起伏。苍澜国的锁龙匣破土而出,无数锁链如巨蟒般窜出,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缠向沈砚冰。锁链表面流转着金色符文,所过之处,地面留下焦黑的灼痕。

“小心!“醉九旋身而起,竹笛横在胸前,笛孔中喷出浓烈的酒气。这酒气遇风便燃,化作熊熊烈焰迎向锁链。然而锁链却在火焰中扭曲变形,反而加快了攻势。就在锁链即将触及沈砚冰的刹那,阎无垢从锁龙匣中缓步走出,他破碎的面具下,琥珀色竖瞳泛着冷冽的光。

“沈砚冰,交出龙脉本源,我可饶你这魔修小弟一命。“阎无垢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摩擦,他抬手间,锁龙匣发出震天动地的轰鸣,更多的锁链从四面八方涌来。

千钧一发之际,白纤歌踏空而来,腕间银铃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音波化作实质,震碎半空的箭矢。她甩出的白绫如同灵蛇,缠住锁龙匣的关键部位,腕间的莲花胎记发出微光:“阎阁主,欺负小辈算什么本事?别忘了,你身上的妖修血脉,可是我'白莲教'当年所留。“她的话音中带着一丝玩味,白绫上突然浮现出古老的白莲符文。

混乱中,天音寺的降魔阵在小镇四周展开,金色的佛文在空中交织成网。无相禅师率众现身,却突然皱眉——九具弟子尸体组成的青铜镜阵,竟在吸收混沌之火的力量,阵眼处缓缓浮现白衣女子的虚影。那虚影每一次闪烁,都让降魔阵的光芒黯淡几分。

沈砚冰趁机跃起,混沌之力在周身流转,青黑与莹白交织成巨大的漩涡。他的发丝无风自动,眼中黑白二色光芒大盛:“够了!你们以为杀了我,三域就能重回'正轨'?“他指向天空,被混沌之火灼烧过的云层正在重组,显现出上古三修士封印善恶本源的记忆残片。

记忆中,三位绝世强者将善恶本源分割成三份,分别镇压在三国龙脉之下。但分割时产生的巨大能量,在天地间留下了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裂痕。醉九盯着画面,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赫然浮现与沈砚冰相似的阴阳鱼胎记,胎记正在发烫,仿佛要融入天空中的记忆。

阎无垢的妖瞳剧烈收缩,尘封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想起千年前,自己还是白莲教的守护者,却因窥视了善恶本源的秘密,被永远驱逐。白纤歌的莲花胎记发出耀眼的光芒,与画面中的白莲教先祖产生共鸣,她终于明白,自己追寻的真相,远比想象中更加复杂。

“当年三修士强行分割善恶,才是一切祸端的开始。“沈砚冰的声音混着混沌之火的余响,带着穿透灵魂的力量,“而你们——身负魔修血脉却躲在机关之后的阎阁主,打着复仇旗号却与血河教无异的白莲传人,满口天道却草菅人命的无相禅师......“他周身混沌之力暴涨,天地间的灵气疯狂汇聚,“不过是这扭曲秩序的囚徒!“

天空突然降下七彩雷劫,雷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沈砚冰抬手引雷,混沌之力与天雷融合成新的法则之链,所到之处,锁龙匣的符文寸寸崩裂,降魔阵的佛文消散如烟,血河祭坛更是直接被夷为平地。当雷光消散,沈砚冰的身影再次变得透明,他的声音回荡在天地之间:“真正的答案,不在我身上,而在你们心中。“

阎无垢望着手中破碎的面具,琥珀色瞳孔中第一次出现迷茫。他摘下残破的面具,露出布满伤痕的脸,那些伤痕是千年岁月留下的印记。白纤歌轻抚发烫的莲花胎记,眼神中满是疑惑与思索。醉九仰头饮尽葫芦中最后一滴酒,对着沈砚冰消失的方向咧嘴一笑:“沈兄,等你回来,再陪我一醉方休!“

三域的风裹挟着劫火余烬掠过,这场由沈砚冰引发的巨变,正迫使各方势力直面被掩盖千年的真相。而在暗处,一双双眼睛正盯着这一切,新的故事,才刚刚拉开帷幕。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一个黑袍人捡起沈砚冰遗留的一缕混沌之力,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似乎在谋划着更大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