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超级千术师的本事

走在娱乐中心大厅，陆倩趁机照了照镜子。

她在这个副本里的形象，可谓普通至极。

一张毫无记忆点的脸。

肤色是亚洲人最常见的暖黄，眉毛不浓不淡，鼻梁不高不矮，嘴唇不薄不厚。身材平平，穿的服饰也很普通。一件浅蓝色的连衣裙，搭配一双米色平底鞋。

把她整个人扔进人群里，都毫无存在感。

很完美，陆倩点点头。

厉害的千术师不需要引人注目的美貌，“不被注意”才是王道。

“钱先生对应现实中的钱辉。”陆倩心道。

但是，她的目光在这个巨大的娱乐中心扫视了一番。

足足有十层的奢华游戏场，同时容纳着上万名玩家。

要在其中找到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让一让。”

陆倩正在犯难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一个低沉苍老的嗓音。

陆倩侧身避让，一个穿着清洁员制服的老人正在拖地。

“请问——”陆倩向老人开口，但这老人却像压根聋了一样。

他对赌场的热闹充耳不闻，拖把贴着地面游走，巧妙地覆盖每一寸地砖，不留一丝空隙。

陆倩打算抬步离开。

“叮”的一声。

一枚不知从哪里出现的筹码停在了他的脚跟。

筹码颜色是银色的，5000块的面额。

但那老人依旧视若无睹，继续拿着拖把向前。

“老先生，这个是您的吗？”陆倩弯腰，捡起那枚筹码，递向他。

“赌徒的东西，我没兴趣。”老人依旧头也不抬。

陆倩见老人愿意搭理她了，赶紧开口：“老先生，我想打听个人。”

“哼，打听人？”他冷笑一声，“上一个在这里打听人的家伙，现在正在鱼肚子里。别妨碍我做事。”

陆倩吃瘪，捏着那枚筹码，指尖无意识地一拨。

身体被灌输的肌肉记忆突然涌上。

陶瓷筹码在她指节间翻了个身，像被磁力吸附般滑过食指、中指、小指。

然后，又从小指过山车般滚过手掌每个关节。最后，“啪”地消失在她掌心。

原本专心拖地的老人，突然停住了拖把。

他缓缓抬头，浑浊的眼珠盯住陆倩的手，盯了好一会儿，才道：“五楼酒吧。”

他顿了顿，才补了一句：“有个戴墨镜的。带够了钱去，但别说是我指的路。”

陆倩对老人致谢，转身离去。

老人佝偻着背，倚着拖把看着她。

他布满老茧的右手上，突然出现一枚更大面额的筹码。

金色筹码在他在枯瘦的指节间翻飞，快到眼花缭乱。

五楼是整个娱乐中心的休闲区。

娱乐场里赢了钱的客人们，在这里尽情挥霍。

玩家们脸上都是胜者的得意，怀里搂着俊男靓女，又笑着把筹码塞进侍应生的领口。

“找戴墨镜的？真不巧，他刚离开。”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削瘦男子说道。

“没关系，你也可以。”陆倩道。

眼镜男听了这话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

“说，要什么？”

“找人。”陆倩道。

“100万筹码，买一条消息。”眼镜男慢斯条理地说道，“先付钱，后交货，这是规矩。”

眼镜男说完，嘴角扬起一抹笑。

他指尖正在把玩着三枚不同额度的筹码。

对方开价100万筹码，是陆倩开局全部的资金。

她的视线扫过眼镜男的手，玩弄筹码时小指微曲。这动作，陆倩太熟悉了。

她平静地抬起手腕，黑色支付手环和眼镜男一贴。

筹码清零的提示音响起。

眼镜男的笑容还没完全展开，就僵在了原地。

“钱给了，说真话。”陆倩面无表情地说道。

“钱先生，在9楼贵宾厅。”眼镜男说道，语气带着几分不甘。

陆倩转身离开。

直到她消失在转角，眼镜男才难以置信地低头。

他手指上那三枚从不离身的筹码，居然全都不见了。

——

陆倩走出电梯门，进了3楼大厅。她抛了抛手中仅剩的四枚筹码。

9楼贵宾厅，进门资格500万。

陆倩刚刚买情报，花光了游戏开局给她的100万。

现在，她仅剩4枚筹码。

一枚银色的5000面额，刚才在清洁工脚下捡的。另外三枚，从情报贩子那儿顺来的，1千，1万，5万。

——总计6.6万。

“也够用了。”她径直走向最近的骰子台，“先去上物理课。”

荷官摇骰盅的动作行云流水，陆倩托着下巴，像是在发呆。

但实际上，她的耳朵正在经历一场“职业老千的震撼教育”。

“咚、哒、咔、嚓……”

骰子翻滚碰撞，声音细微得像蚂蚁干架。

但陆倩——

“6点落地带回声，1点落地是闷响，3点撞壁……”

大脑正在自动翻译，甚至能脑补出骰子在盅里“翻跟斗”的姿势。

荷官“啪”地扣下骰盅，陆倩的耳朵和脑袋终于解脱。

“大。”她懒洋洋推出筹码。

骰盅揭开：5、6、6，大。

四局后，荷官脸色微变。

陆倩自然察觉到了。

她起身，扔了枚筹码打赏荷官，然后离开。一般来说，只要连赢局数不是太夸张，人走了，荷官就不会按警铃。

陆倩转战到日麻桌前。

三个对手分别是，穿貂皮的大妈、戴金链的大叔、光头眼镜男。

陆倩刚坐下，他们就同时露出“这小姑娘来送钱？”的怜悯表情。

十分钟后。

貂皮大妈的手在抖，金链大叔的汗在流，光头眼镜男的头顶，反射着微光，把牌桌照得更亮。

“清一色，门清自摸，四暗刻单骑。”陆倩推倒牌面的瞬间，对面三人的瞳孔巨震。

“你……你算牌？！”貂皮大妈声音发颤。

陆倩慢条斯理地收筹码：“不算牌，玩什么麻将？建议改玩剪刀石头布。”

电梯的门，再次无声滑开。

空调的冷风裹挟着浓浓的金钱气息，扑面而来。

九楼的贵宾娱乐空间，奢华程度远超楼下。

每张桌子周围的客人，打扮更华丽。

赢家抓起大面额筹码往空中潇洒一抛，打赏荷官。

输家僵坐在椅子里，眼神发直，像是在摸棺材板。

偶尔会有穿着黑西装的男人，把失魂落魄的客人领到一个角落的玻璃房前。

人被推进去，玻璃门关闭。

下一秒，那些玻璃突然就消失了。那个人身临深海，发着幽光的鱼群从他身边掠过，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

最后，一切消失无踪。

陆倩在各张桌子间闲逛，用职业习惯迅速分析每个角落的情况。

在一张扑克桌前，她忽然停住脚步。

刚刚，桌子后面站着的英俊荷官，朝她抛来一个眼神。

荷官的长相阴郁俊美，戴着的绿宝石耳钉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正是她刚进副本时，警告过她别输了喂鱼的那个NPC。

荷官看她停住了脚步，干脆给她抛了个挽留的媚眼。

陆倩这时已经注意到，牌桌边坐着个年轻男人。

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穿一件黑色丝绸衬衫，有些兴趣缺缺地在看手牌。

他的动作很随意，像是根本不在乎输赢。

可那张脸……

陆倩在心里确认了一遍。

那皱着的眉梢和下垂的嘴角，活脱脱就是青年版的钱辉。

有趣。

钱辉应该快四十了。

看来，这个副本世界里有着自己的规则。

“这位女士，要不要玩一局？”那个绿宝石耳钉荷官突然开口。

陆倩点头，拉开椅子坐下。

青年版的“钱辉”抬眼看了看她，嘴角扯出个模糊的笑。

貌似，对她这个新落座的客人有些兴趣。

这桌玩的是梭哈，对陆倩来说小意思。

陆倩玩的很顺。

她的指尖轻轻搭在牌边，看上去只是无意间碰到牌角。

小指微微一勾，牌桌边缘的阴影里，一张红桃7无声地滑走，而另一张黑桃A被替换进来。

超级千术师的手法，偷牌换牌全无压力。

整个过程，快得连她自己都看不清。

青年版钱辉靠在椅背上，目光懒散地扫过牌面，似乎毫无察觉。

但就在陆倩刚换完牌的刹那，他的食指忽然在桌面上轻轻一敲。

“嗒”的一声轻响。

陆倩的瞳孔微微一缩。

难道他看见了？

但青年版钱辉却只是笑了笑，随手推出一摞筹码：“跟。”

牌局继续。

第三张牌发完时，她已经凑成了同花。

青年版钱辉推出一摞筹码继续跟注，眼神却一直没从她脸上移开。

第四张牌落下，陆倩已经做出了同花顺的雏形。

就在她面不改色，准备迎接最后的胜利时——

右手边的椅子突然被拉开。

一个男人坐了下来。

不对劲！

这皱着的眉梢和下垂的嘴角，活脱脱就是钱辉的脸。

只不过，这个“钱辉”脸上多了些皱纹，头发有些花白，比现实版的钱辉要老一些。

出于职业的关系，陆倩面部表情仍然控制得很好。

但她的眼神，还是轻微地震颤了一下。

她的目光，悄悄在两张相似的面孔之间游移。

年轻的那个还是歪在椅背上，眼神松散。

年长的那个坐姿端正，西装袖口露出半截金属表带。

他看了看陆倩，忽然露出个极为诡异的笑：“我也来玩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