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异世界卡梅兰达的姊妹篇

春雪未融时的归舟(修订版)

岩原拓海把最后一叠折叠整齐的丝织物口罩塞进登山包时,窗外的东京还飘着细雪。他指尖划过背包内侧暗袋里的宅基地证复印件——那页泛黄的纸面上,“玉城吴王村“的字样被摩挲得有些模糊。2020年初的这个冬天,空气里除了料峭寒意,还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焦灼,像他手机里不断刷新的、关于“江城“疫情的新闻,也像他此刻想起吴王村老宅时,心底泛起的复杂情绪。

“拓海,证件都带齐了?蓝天救援队的徽章别在显眼处,路上能方便些。“父亲岩原健司的电话从越洋线路传来,背景音里隐约有缝纫机转动的声响。健司最近总在苏城的老库房里忙活,那里堆放着从玉城吴王村运来的蚕丝料子——当年爷爷在吴王村当兽医时,曾帮衬过村里的养蚕人家,这些年那些老匠人仍念着旧情,疫情初起时便主动联系了健司。

“爸,我把吴王村老宅的钥匙也带上了。“拓海顿了顿,指尖叩了叩背包侧面的口袋,“万一运输路线受阻,玉城那边或许能绕个道。“他想起老宅后院那棵歪脖子桑树,小时候总跟着爷爷在树下给受伤的猫狗包扎,爷爷的药箱就搁在树根旁的青石板上,箱底还垫着半块从吴王古窑址捡来的碎瓷。

母亲的短信是在海关排队时收到的,依旧是托人转发的简讯:“玉城物资中转站已联系,你爷爷当年救过的养蜂人在那边接应。“拓海望着玻璃窗上凝结的水雾,忽然想起某年梅雨季,爷爷背着药箱在吴王村的田埂上跑,只为救一头掉进泥沼的小牛犊,回来时胶鞋里灌满了泥浆,却笑着说“那牛犊眼睛亮得像新割的蚕丝“。这份对生命的执念,后来成了他加入蓝天救援队的缘由,也成了此刻他穿越半个地球运送物资的动力。

从枢纽城市到“江城“的货车上,拓海始终攥着那张宅基地证复印件。同车的老队员指着地图上“玉城“的标识说:“听说那儿的吴王村有座老祠堂,抗战时当过临时医疗站。“拓海心里一动,想起父亲曾说过,爷爷年轻时在吴王村行医,曾在祠堂里救治过受伤的游击队员,药箱上至今还留着弹片擦过的痕迹。

车子驶入“江城“边界时,拓海收到了庞麦的消息。这个自称达隆机械厂后人的年轻人,此刻正守在玉城物资站调配运输车辆:“你爷爷的老邻居送来了新采的蜂蜜,说是给一线医护润喉。吴王村的蚕农也捐了三百斤生丝,你爸正带着人赶制新一批口罩。“消息末尾附了张照片,画面里父亲站在吴王村老宅的天井里,身后晾着的丝织物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像极了爷爷当年药箱里那卷永远洁白的绷带。

分发物资时,有社区志愿者认出了拓海背包上的蓝天救援队徽章:“听说玉城吴王村有批特殊物资要运来?“拓海点点头,口罩下的嘴角微微上扬:“是些带着桑蚕味儿的口罩,我爷爷辈的老伙计们熬了三夜赶出来的。“他想起今早路过玉城时,远远望见吴王村的炊烟混着薄雾升起来,村口那棵千年古银杏的枝桠上还挂着未化的残雪,像极了爷爷晚年时鬓角的白霜。

深夜休整时,拓海给父亲回电话,背景音里除了缝纫机声,还多了孩子们的笑闹。“吴王村的小学生们在祠堂里叠纸盒装口罩呢,“健司的声音带着笑意,“有个扎羊角辫的丫头说,要把口罩做得跟你爷爷药箱里的纱布一样整齐。“拓海望向窗外,“江城“的夜空中有星子闪烁,忽然觉得千里之外的吴王村老宅不再只是本上的几行字——那方宅基地上生长的桑林、爷爷救治过的生灵、父亲正在缝制的丝织物,此刻都化作了守护生命的力量,从玉城蔓延至这片需要光亮的土地。

当第一缕春阳穿透云层时,拓海收到了母亲从隔离区发来的自拍。她戴着丝织口罩,眉眼弯弯:“护士长说这料子贴着皮肤舒服,像吴王村的春蚕吐丝。“拓海摩挲着口袋里的宅基地证,忽然明白爷爷当年为何总说“土地是活的“——那些在吴王村老宅下沉睡的桑根,那些浸润过兽医药粉的青石板,此刻都在以另一种方式,参与着这场跨越山海的生命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