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血纸劫

窑外的碎纸在风里打着旋,像一簇簇血色蝴蝶。沈砚攥紧怀里的残卷,指节泛白。那张用血写成的纸条还在掌心,朱砂般的字迹渗出暗红汁液,仿佛要将他的手烧穿。脚步声在窑口停下,来人没有立即进来。沈砚把缺角的铜铃往小六身后推了推,低声道:“撕窗纸。”自己则抄起半块砖头,藏在窑壁暗影里。“沈先生?”窑外传来低沉的男声,带着几分迟疑,“我是王捕头,西市巡检司的。”沈砚的手顿了顿。西市巡检司的人按理不会出现在这处荒窑,除非……他让小六把铜铃藏好,自己拖着破步子挪到窑口,借着更夫梆子声的间隙喊道:“窑里有硝石,点火会炸。”窑外的脚步靠近了些,月光下露出双磨破的皂靴。来人负手而立,声音里透着沙哑:“半夜三更带孩子躲进破窑,沈先生这是在躲纸片人?还是躲善堂的追捕?”沈砚扯了扯嘴角,突然将怀里的残卷扔了出去。卷轴在夜风中划出弧线,落地时溅起一圈碎纸屑。王捕头下意识后退半步,沈砚趁机拽着阿忠和小六冲出窑洞。月光倾泻在破窑前的小空地上,沈砚这才看清来人——三四十岁的汉子,眉骨有道旧伤疤,腰间悬着把缺刃的朴刀,刀鞘上缠着褪色的红绸。他身后的巷口,隐隐能看到巡夜的火把。“沈先生这是要去哪?”王捕头挑了挑眉,眼神扫过沈砚脸上的血渍,“看你这模样,像是刚从善堂的局里爬出来。”沈砚没搭话,扯过阿忠肩上的破麻袋裹住小六,哑声道:“带我们去巡检司,路上我给你看样东西。”说着,他从怀中摸出那张血纸,纸上的朱砂字迹在月光下愈发猩红:“沈砚,欢迎来到善堂。”王捕头瞳孔微缩,突然伸手抓住沈砚的衣领,动作却意外轻柔:“走吧,再在这耗着,潮气要把孩子骨头泡软了。”他松开手时,沈砚注意到他拇指上戴着枚乌金扳指,正是善堂仵作才有的标记。巡检司的偏房里,炭火在铜盆里闷烧,热气撞在窗纸上凝成水珠。小六裹着条破棉被缩在墙角,不时攥攥铜铃。阿忠靠在案几边,后背的伤被草药敷过,泛着青紫。王捕头摆弄着那张血纸,用刀尖挑着纸角:“这上面的血是活人的,而且……”他突然凑近嗅了嗅,“有檀香。”沈砚盯着炭火,喉咙里滚了滚:“善堂的人总喜欢在符纸上浇檀香灰,说是能通灵。”他想起十年前火场里那股刺鼻的香灰味,父母临死前睁大的眼睛,“他们说我是灾星,可我分明看到那些青衫人往火里添纸。”王捕头把血纸往案上一拍,声音低沉:“沈砚,你想拆善堂的台?”炭火盆里突然“哔啵”一响,火星溅了沈砚一手。他低头去看,衣角不知何时沾了片血纸屑,正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颤动。“沈先生?”王捕头的嗓音透出几分危险。沈砚突然扯过炭火盆的铜把手,将火炭兜头浇在血纸上。刹那间,纸张蜷曲、燃烧,空气中弥漫起檀香与血腥交织的气味。王捕头猛地后退,腰间的朴刀“哐当”出鞘半截。火盆倾倒的瞬间,沈砚抓过阿忠的伤臂,把他的血指往燃烧的纸灰里按。血珠甫一触到灰烬,整个偏房突然亮如白昼,窗纸上映出无数扭曲的纸人剪影。“局破了。”沈砚的声音在轰鸣中几乎不可闻,却清晰地印在每个人耳膜,“善堂布的局,靠的是活人的血契。”三更刚过,汴京城东角的善堂突然亮起冲天火光。火势蔓延得诡异,顺着墙角的符纸一路烧进后院的库房。沈砚扯着小六站在半里外的暗处,看着火光中飞舞的纸灰,指节依然泛白。“阿爷说火能净魂。”小六抓着他的衣袖,铜铃在肩头晃得叮当响,“可那些纸人明明不怕火。”沈砚摸出怀里的残卷,月光下,朱笔批注又现新字:“血契可解,撕其根脉。”他突然将残卷往火里扔,卷轴在半空炸开,化作无数纸蝶冲天而起。人群中,王捕头的声音压过火声:“都愣着干什么!拿水!”沈砚盯着火舌舔舐的库房,那里堆着十年来西市大火的“证物”,还有李伯那本《异事志》。他突然把铜铃塞进小六怀里,扯过阿忠的腰带绑住自己手腕,冲向火场。后院的库房门被火舌拱开的瞬间,沈砚看见了——满屋的纸扎人偶,每个关节处都系着暗红的丝线,丝线另一端,钉在墙上的三尺白绫上。白绫正中,绣着个朱砂“灾”字,四周密密麻麻钉着上百枚绣花针,针尾缠着血丝。他扯下腰带,将白绫上的朱砂字用力一擦。血色瞬间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