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的指引]
午夜的钟声将他引至城郊那座被遗忘的修道院。十二下钟鸣在荒芜的庭院中回荡,最后一声余音消散在爬满枯藤的哥特式拱门间。彩绘玻璃的碎片散落在长满杂草的石板上,像一幅被打碎的圣像画。那些空荡的窗框在月光下如同被剜去的眼窝,无声地凝视着不速之客。
囚徒站在礼拜堂中央,脚下的大理石地砖上躺着摔碎的圣母像。倒悬的十字架在祭坛上方轻轻摇晃,钉在上面的耶稣雕像面容模糊,蜡质的脸庞正在缓慢融化,滴落的蜡泪在月光下像血一样暗红。
“这里将成为新纪元的摇篮。“他对着空荡的穹顶低语,回声在肋拱间来回碰撞。
[镀金]
黎明时分,贵族的镀金马车碾过修道院前枯萎的蔷薇。车厢里飘出的香水味与腐朽的石头气息格格不入。
“你最好值得我破晓时分来这种地方。“贵族用手帕掩住鼻孔,丝绸手套下的戒指在晨光中闪烁,“你说能控制瘟疫?就像控制你那些狱卒朋友?“
囚徒的微笑在阴影中扩大。他拉动铁链,一个铁笼从地窖入口缓缓升起。笼中的狱卒安静地跪坐着,青灰色的皮肤下蜿蜒着黑色的血管,但眼神却出奇地平和,甚至带着某种令人不安的虔诚。
“他不会咬人,“囚徒用银杖轻敲栏杆,发出清脆的声响,“而且永远不会真正死去。当然,如果您需要,我也可以让他看起来...更鲜活些。“
贵族的手帕飘落在地,像一只折翼的白鸽。
[圣徒的生产线]
地窖很快变成了繁忙的工坊。铁棺整齐排列,每具都连接着黄铜导管,将黑泥源源不断地输送到棺内。这些黏稠的物质在月光下泛着珍珠母的光泽,像活物般缓缓蠕动。
囚徒的采购清单十分考究:贫民窟的孤儿要选绿眼睛的,监狱的死囚偏好身材匀称的,乱葬岗的尸体则必须保留完整的牙齿。他像鉴赏家般挑选原材料,用银质手术刀在每具躯体的后颈刻下那个神圣的符号.....
“你们将成为新纪元的基石。“他对着铁棺低语,黑泥在刻痕处欢快地沸腾,“比活人更永恒,更完美。“
最令他着迷的是,所有实验体都在逐渐趋同——皮肤变得苍白,发色转为暗金,连面部轮廓都在向某个特定的模板靠拢。
[完美的镜像]
第十二号铁棺的震动与众不同。当囚徒掀开棺盖时,蒸汽如圣坛的香雾般升起。棺中的少年缓缓睁眼,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黑泥珠。
那双眼睛让囚徒的呼吸为之一窒——虹膜的纹路,瞳孔的收缩频率,甚至眨眼时左眼比右眼慢半拍的特点,都与镜中的自己分毫不差。少年温顺地仰起脸,任由囚徒颤抖的手指抚过自己冰凉的脸颊。他的皮肤像新烧制的瓷器般完美无瑕,没有一丝拼合的痕迹。
“你就是未来。“囚徒的声音因激动而嘶哑。他没有注意到少年藏在身后的右手正缓缓收紧,指甲刺入掌心的声音被铁棺的嗡鸣完美掩盖。
[谎言]
贵族们的沙龙为新产品疯狂。囚徒站在水晶吊灯下举杯,身后十二个白衣少年如同天使雕像般静立。他们的皮肤在烛光下如同上等羊皮纸,睫毛投下的阴影分毫不差。
“他们能预知瘟疫,能在暴乱中保护您的宅邸,最重要的是——“囚徒让最年长的少年向前一步,“他们永远不会背叛。“
宾客们没看见的是,少年们后颈的符号正在渗出细小的黑珠,顺着脊椎滑入雪白的衣领。也没人听见,每当午夜钟声响起时,地窖深处传来的抓挠声会突然变得整齐划一,就像某种神秘的合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