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八人站在葬仙渊边缘，俯视着下方翻滚的灰色雾气。那雾气中偶尔闪过扭曲的人脸形状，又很快消散。
“空间裂缝就在渊底。“张扶摇收起罗盘，脸色难看，“但这里的虚无污染比预想的严重十倍。“
萧炎掌心升起一团青莲地心火，火光在雾气中只能照亮丈许范围：“我的异火感应到下方有生命迹象...不，是曾经的生命残留。“
“那是被虚无吞噬者的怨念。“李七夜肩头的阴鸦不安地抖动着羽毛，“它们会攻击一切活物。“
林动已经苏醒，但脸色依旧苍白。他站在应欢欢身侧，两人之间似乎多了一层无形的隔阂。“我的祖符之力恢复了七成，足够一战。“
“不要勉强。“应欢欢轻声说，指尖凝结出一朵冰花，“你的体内还有我的极寒本源没有完全融合。“
林动避开她的目光：“我知道。“
叶凡注意到两人的异常，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万物母气鼎。自从林动爆发那神秘力量后，鼎内的灰色雾气越来越浓，甚至开始发出微弱的心跳声。
“准备绳索，我们...“李淳罡话未说完，突然拔剑斩向身后。
剑光划过，三只从雾中扑出的黑影怪物被一分为二，落地化作黑水渗入地面。
“看来它们不打算等我们下去了。“雷无桀双拳对撞，爆出刺目雷光。
李七夜取出八张符纸分给众人：“含在舌下，可以暂时抵抗虚无侵蚀。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离开队伍三丈范围。“
八人沿着陡峭的岩壁缓缓下降。越往下，雾气越浓，到最后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萧炎不得不加大异火输出，在队伍周围形成火圈照明。
“停。“李七夜突然举手示意，“前面有东西。“
雾气中隐约可见一座石桥，桥身布满裂缝，似乎随时会坍塌。桥对面是个洞口，里面泛着诡异的绿光。
“幻象。“张扶摇咬破手指在眼皮上一抹，“真实景象是——“
他挥手打出一道符光，幻象如玻璃般碎裂。真实的桥早已断裂，中间是数十丈的缺口。缺口下方是无底深渊，隐约可见无数苍白的手臂从渊壁伸出，无声地抓挠着。
“飞过去？“雷无桀提议。
叶凡摇头：“试试你的雷电。“
雷无桀弹指射出一道紫电。电光刚飞到缺口中央，就像被什么无形之物吞噬般消失了。
“禁空领域。“李淳罡皱眉，“看来只能爬过去了。“
众人正寻找落脚点，应欢欢突然指向对面：“那里有人！“
确实，对面断桥尽头站着个模糊的人影，似乎在向他们招手。
“又是幻象？“萧炎眯起眼睛。
林动突然浑身颤抖：“不...那是...我父亲！“
“小心！“李七夜厉喝，“虚无会挖掘你内心最深的渴望！“
但林动已经着了魔般向前冲去，一脚踏空。千钧一发之际，应欢欢甩出一道冰绫缠住他的腰，却被带得一起坠落。
“欢欢！“叶凡想也不想地跳下去救人。
三人坠入深渊的瞬间，剩下五人听到下方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整个葬仙渊都开始颤抖。
“该死！“萧炎背后异火双翼展开，“我下去找他们！“
“一起！“李七夜抓住萧炎肩膀，阴鸦化作黑色披风裹住两人，“那声咆哮...不是普通怪物！“
五人先后跃入深渊。下落过程中，雾气突然散开，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渊壁上密密麻麻镶嵌着无数冰棺，每个棺内都封着一具扭曲的尸体。
“这是...极北之地的永冻秘术！“张扶摇惊呼，“怎么会在这里？“
下落百米后，他们终于看到叶凡三人。三人被一层冰蓝色光罩保护着，悬浮在一个巨大的地下湖上方。湖面不是水，而是蠕动的黑色物质，正中央有个漩涡，漩涡中半浮半沉着...
“一具尸体？“雷无桀难以置信。
那不是普通尸体。它足有百丈长，似龙非龙，全身覆盖着晶蓝色鳞片，即使死去多时仍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刚才的咆哮正是从它口中发出。
“远古冰凰！“李七夜声音都变了调，“传说中与真龙争锋的太古神禽！“
林动三人被一股无形之力牵引着向那具尸体飘去。更诡异的是，冰凰尸体正在慢慢睁开眼睛，瞳孔中跳动着冰蓝色火焰。
“它在召唤林动和应欢欢！“叶凡拼命想挣脱束缚，却动弹不得，“他们的极寒本源与冰凰共鸣！“
萧炎二话不说，五种异火融合成火莲轰向黑色湖面。火莲刚接触湖面就引发剧烈爆炸，黑色物质被蒸发大片，露出下面的冰层。
“有效！继续！“李淳罡剑气纵横，斩断试图缠绕他们的黑雾。
五人奋力向湖中心靠近。随着距离缩短，他们看清冰凰尸体上插着十八根漆黑长矛，每根长矛都刻满诡异符文，不断抽取着冰凰的力量。
“那是...虚无之矛！“李七夜脸色剧变，“有人在用冰凰尸体培养虚无本源！“
就在这时，冰凰完全睁开了眼睛。一道精神波动扫过所有人：“终于...等到...合适的...容器...“
应欢欢突然发出痛苦尖叫，全身结出冰晶。林动同样如此，两人身上的冰晶迅速蔓延，眼看就要将他们完全覆盖。
“它在夺舍！“张扶摇急忙祭出七十二道符箓，“护魂阵！起！“
符阵刚成型就被一道冰蓝光束击碎。冰凰缓缓抬起一只爪子，指向众人：“干扰者...死...“
恐怖至极的寒气席卷而来，五人瞬间被冰封。千钧一发之际，叶凡的万物母气鼎自动飞出，鼎口朝下倾泻出大量灰色雾气。雾气与寒气碰撞，竟相互抵消。
“混元力？！“李七夜震惊地看着那口鼎，“它什么时候...“
冰凰似乎被激怒了，整个湖面沸腾起来，无数黑色触手射向众人。眼看就要全军覆没，一道白光突然从天而降，如利剑般劈开黑雾。
“孽畜！安敢伤人！“
一个清冷的声音响彻深渊。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白衣男子踏空而来，每走一步脚下就绽放一朵白莲。他面容冷峻，眉心有一道血色竖痕，身后悬浮着九把造型各异的长剑。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右手托着的一盏青铜灯，灯焰虽小，却照亮了整个深渊，所到之处黑雾退散。
“王林！“李七夜罕见地露出惊喜之色。
白衣男子——王林冷冷扫了一眼下方情况，二话不说祭出九剑。九把长剑化作流光，精准斩断十八根虚无之矛。冰凰发出痛苦嘶吼，眼中的冰焰剧烈跳动。
“还不醒来！“王林一声厉喝，手中青铜灯焰暴涨，一道火光直射冰凰眉心。
冰凰浑身一震，眼中恢复清明：“这是...何处...我...“
“你被虚无污染，险些铸成大错。“王林声音冰冷，“现在，放开那两个孩子。“
冰凰看向仍在挣扎的林动和应欢欢，眼中闪过愧疚：“我的本源...在呼唤同源之力...我控制不住...“
王林不再多言，双手掐诀。九剑在空中组成一个奇异阵法，将冰凰笼罩：“以我踏天境之力，助你解脱！“
阵法光芒大盛，冰凰尸体开始分解成无数光点。那些光点大部分融入林动和应欢欢体内，小部分则飞向被冰封的众人，为他们解除冰冻。
当最后一粒光点消失，整个地下湖的黑色物质也随之蒸发，露出下面晶莹剔透的万年玄冰。
“王林...“李七夜活动着解冻的手脚，苦笑道，“你总是来得这么及时。“
王林收起青铜灯，面无表情：“李七夜，你又在招惹麻烦。“
叶凡扶着虚弱的林动和应欢欢走来，郑重行礼：“多谢前辈相救。“
王林目光扫过众人，在看到叶凡的鼎时微微一顿：“你们要去完美大陆？“
“前辈如何知晓？“萧炎惊讶道。
“猜的。“王林指向湖心，“那里就是通道。但我要警告你们——完美大陆已经成了炼狱，而你们中...“他的目光在林动和应欢欢身上停留，“已经有人被标记了。“
“标记？“应欢欢不安地摸着自己的手臂。
“冰凰本源是好东西，也是催命符。“王林冷冷道，“虚无领主最喜欢吞噬这种纯净的本源之力。“
李七夜走上前：“王兄既然现身，不如...“
“我没兴趣参与你们的冒险。“王林打断他，“我来是为了取回一样东西。“他走向湖心，从冰层中拔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正是与祭坛上断剑成对的那把。
“这是？“雷无桀好奇地问。
“故人之物。“王林罕见地露出一丝伤感，随即恢复冷漠，“通道只能维持六个时辰。要去就抓紧。“
说完，他转身欲走。
“等等！“叶凡突然喊道，“前辈的踏天境是什么境界？比至尊如何？“
王林头也不回：“境界不过是虚名。实力才是一切。“他顿了顿，“记住，在完美大陆，不要相信任何活过百年的人。他们...早已不是本人。“
话音未落，王林的身影已如烟消散，只余九把剑的虚影在空中短暂停留。
“踏天境...“李七夜喃喃自语，“他竟然真的走到了那一步...“
萧炎检查着林动和应欢欢的状态：“你们感觉如何？“
“前所未有的好。“林动握了握拳，皮肤下流转着冰蓝色纹路，“但也...很陌生。“
应欢欢则显得忧心忡忡：“我脑海中多了许多不属于我的记忆...关于完美大陆的...“
“边走边说。“李七夜带头走向湖心，“王林说得对，时间不多了。“
湖心处，一个旋转的空间漩涡正在形成。透过漩涡，隐约可以看到对面的景象——破碎的山河，灰暗的天空，还有远处一座倾斜的巨塔。
“那就是完美大陆？“张扶摇声音发紧。
“曾经的人间仙境，如今的虚无之巢。“李七夜深吸一口气，“准备好了吗，朋友们？“
叶凡将万物母气鼎托在掌心：“为了修复万界之轴。“
“为了终结这场灾难。“萧炎异火覆体。
“为了活下去。“林动与应欢欢十指相扣。
八人相视一眼，同时踏入漩涡。在空间转换的眩晕中，他们都没注意到，林动的影子，比其他人要深得多...
漩涡关闭的瞬间，渊底冰层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一只苍白的手缓缓伸出，手背上赫然印着与林动身上相同的冰蓝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