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骨铃

北狄王帐的鹰旗掠过姜晚眉梢时，她腕间的凤凰蛊突然灼痛。十二匹白骆驼拉着的青铜祭车碾过沙丘，车帘后传来骨铃碎响，大祭司的声音混着腥风：「圣女既归，当以萧氏帝王心尖血，祭我长生天。」

萧临渊的剑鞘压住她欲掀帘的手：「爱卿猜这帘后，藏着多少具你的替身尸骨？」

「比陛下寝殿暗格里的少些。」姜晚反手亮出太后寝宫顺来的玉珏，「比如这块和亲玉佩，就比上个月摔碎的那枚...」

箭矢破空声打断试探，萧临渊揽着她滚下沙丘。原先站立处插着三支青铜箭，箭尾系着的发辫分明是端静皇后生前样式。

「孤改主意了。」暴君突然咬破她指尖抹在剑刃，「与其被炼成药人，不如...」

「陛下慎言！」姜晚捂住他嘴，瞳仁映出沙地下涌动的蛊虫，「十息之内，东南方。」

萧临渊剑光斩裂黄沙时，她袖中金蚕蛊王发出尖啸。潜伏的沙蝎蛊群如潮水退去，露出半掩在流沙中的石碑——「景和四年，帝焚圣女于此」。

「看来有人急着写结局。」暴君剑尖挑起沙粒中的金箔残片，「爱卿不觉得这金箔压纹...很像你的唇脂？」

姜晚抚过碑文的手指骤然收紧。那些看似随意的刻痕凹陷处，分明是现代社会才有的防伪钢印纹路！

子夜的篝火映红驼队残旗，姜晚用银簪挑开大祭司送来的玉匣。冰裂纹瓷瓶里泡着颗心脏，每根血管都缠绕金线符咒——正是萧临渊幼年吞服的金蚕蛊母。

「请圣女三日后携蛊王至鹰嘴崖。」羊皮信笺渗出腥臭，「否则这十万北狄铁骑的噬心蛊...」

「叮！支线任务激活：拯救北狄百姓（奖励：端静皇后记忆碎片）」

姜晚碾碎信笺冷笑：【系统这时候倒是慈悲了？】

「慈悲的是孤。」萧临渊拎着血淋淋的包裹进来，「刚屠了他们的前锋营。」

包裹滚出三颗头颅，姜晚认出中间那张脸——正是三日前在破庙给她送药的副将。死者耳后浮现的虎头刺青，与阿九脖颈处的印记如出一辙。

「陛下早就知道他们是双生蛊？」

「比知道爱卿是圣女早三日。」暴君蘸血在她掌心画符，「比如现在，阿九应该正在王帐偷换蛊引...」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姜晚怀中的金蚕蛊王发出哀鸣。她冲出营帐时，看见夜空中的北斗七星正被血雾蚕食，而本该昏迷的萧临渊站在祭坛中央，心口插着青铜匕首。

「逆星阵！」姜晚撕裂袖摆裹住他血流如注的伤口，「你不要命了？！」

「不要命的是他们。」暴君握住她颤抖的手按向自己心口，「摸到什么了？」

掌心下除了粘稠热血，还有微弱震动——第二颗心脏在右侧胸腔跳动！

「当年母后剖心换命...」萧临渊扯开衣襟露出狰狞疤痕，「给孤装了颗蛊心。」

沙暴骤起的刹那，姜晚被推入青铜棺椁。隔着棺盖缝隙，她看见暴君独对千军，彼岸花纹在月光下化作实质的蛊虫扑向敌阵。那些被啃噬的士兵倒地后，尸身竟爬出与阿九容貌相同的蛊人。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药人...」

「姐姐现在明白了吗？」阿九的声音突然从棺内传出，「我们这些替身，不过是蛊虫的容器。」

少年扯开衣襟，胸腔里竟蜷缩着金蚕幼虫：「大祭司要的根本不是暴君心脏，而是你身上苏醒的圣女血脉！」

寅时的鹰嘴崖寒彻骨髓，姜晚看着崖底升起的祭坛，终于读懂石碑钢印的隐喻——那根本不是防伪纹，而是简体字缩印的「SOS」！

「看来有同类被困过。」她摩挲着石碑上的刻痕，「系统，你有多少事瞒着我？」

机械音首次出现迟疑：「宿主权限不足...」

「那就用权限足够的来换！」姜晚将金蚕蛊王碾碎在碑面，「比如，用圣女血唤醒地宫。」

山体裂开的瞬间，她看见青铜地宫里陈列的现代仪器：生锈的手术钳、印着红十字的药箱，以及...端静皇后画像旁的全家福照片。

照片里穿旗袍的端静皇后身侧，站着穿白大褂的自己。

「欢迎回家，第47号实验体。」大祭司的骨杖敲击地面，「这场跨越百年的巫蛊实验，该画上句号了。」

姜晚看着玻璃器皿中漂浮的克隆胚胎，突然想起温泉池记忆里无数个「自己」。她抓起手术刀抵住大祭司咽喉：「你们把萧临渊当成什么？」

「当然是最成功的蛊皿啊。」苍老的手指掀开面纱，露出与太后相似的面容，「用萧氏皇族血脉温养蛊王，再用圣女血激活永生...」

「所以你们母女，一个扮太后，一个扮大祭司。」姜晚斩断锁链放出被困蛊人，「用百年时间布这场局？」

「可惜棋子有了自己的想法。」大祭司突然指向她身后，「比如，那条爱上实验体的蛊虫。」

姜晚转身看见萧临渊立在血泊中，脚下堆积着北狄将士的残躯。他心口的青铜匕首泛着幽光，分明是照片里那把民国手术刀。

「孤这颗心，爱卿可还满意？」暴君徒手掏出跳动的蛊心，「你要的永生...」

「不要！」姜晚扑过去时，蛊心已被捏碎。

大祭司的狂笑戛然而止，她衰老的躯体瞬间化作飞灰。地宫开始崩塌，萧临渊将姜晚推向外围：「走你该走的路...」

「没有你的路，我不走！」她咬破舌尖画出禁术血符，「系统，用所有积分兑换...」

「兑换成功，启动共生契约！」

血色符文缠绕两人手腕时，姜晚听见百年间无数圣女的叹息。地宫最深处的水晶棺自动开启，露出端静皇后保存完好的尸身——她手中紧握的，正是姜晚穿越时丢失的怀表。

「原来是你...」姜晚抚过尸身颈间与自己相同的胎记，「送我回到了故事起点。」

晨光刺破沙丘时，姜晚在驼铃声中苏醒。萧临渊心口的疤痕结着血痂，掌心跳动着两颗交缠的蛊虫。

「现在，孤是爱卿的蛊了。」暴君将青铜匕首系回她腰间，「可还顺手？」

三十里外幸存的北狄百姓开始朝拜，姜晚望着他们额间新生的凤凰纹，突然听见系统提示：「解锁隐藏身份——巫族创世圣女」

阿九捧着青铜匣走近，匣中《巫族志》最新一页浮现墨迹：「景和四年，圣女姜晚涅槃，帝焚江山为祭。」

「这次，我们改写结局。」她握住萧临渊的手按在胸口，「用真正的永生...」

沙海尽头突然升起海市蜃楼，现代都市的高楼大厦间，矗立着刻满巫族符文的方尖碑。姜晚腕间的怀表开始倒转，而暴君眸中映出她不曾见过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