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星北极,永久阴影区边缘。
“极地探针“号勘探舱在崎岖的地表缓缓前行,六条机械腿小心翼翼地避开深不见底的冰裂缝。舱内,苏辰透过增强现实窗口观察前方地形——热成像显示环形山中央有个温度异常区:零下273.15度,完美的绝对零度。
“物理法则在这里不适用。“林秋月-蓝衣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那个区域应该和水星其他地方一样是零下200度左右。“
周清雅调整着探针舱的灵能护盾:“织女星碎片在自我保护。它释放的灵力场扭曲了局部现实。“
苏辰胸口残缺的纹路隐隐作痛。自从进入阴影区,这种疼痛就持续不断,像是某种呼唤。舱内其他三人——陈武、神代司和田雨——各自忙碌着。陈武的剑气假肢因低温变得迟钝,不得不频繁用灵力加热关节。
“还有五百米。“田雨监控着导航系统,“但灵能干扰越来越强,导航可能失灵。“
苏辰看向周清雅:“步行过去?“
她眉心金蓝交织的灵核闪烁几下:“太危险。绝对零度区域会瞬间冻结任何未经防护的物质...包括灵能。“
“那就用这个。“神代司从装备箱取出一卷银色绳索,“灵力导索,南极银塔技术打造。理论上能抵抗极端环境。“
陈武用变钝的假肢敲了敲导索:“长度够吗?“
“三百米。“神代司检查读数,“加上我们自身的灵能延伸...勉强够到异常区边缘。“
计划迅速制定:由灵核最稳定的神代司操作探针机械臂,将导索尽可能投向目标区域;苏辰和周清雅负责稳定导索能量;陈武和田雨监控环境变化。
当机械臂抛出导索的瞬间,整个环形山突然震动!探针舱剧烈摇晃,警报声刺耳响起。
“引力异常!“田雨尖叫,“有什么东西在拉我们!“
窗外,那条银色导索笔直地竖立在空中,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提起。更诡异的是,导索表面迅速结霜,冰晶以违反常理的速度向上蔓延——不是从寒冷的空间向温暖的探针舱,而是相反!
“它在逆熵!“林秋月-蓝衣的声音因信号干扰而断断续续,“快断开...“
太迟了。冰霜已经顺着导索爬到机械臂,随即是舱体本身。护盾能量读数直线下降,内部温度骤降二十度。
“弃舱!“苏辰下令。
他们刚冲出舱门,探针舱就在身后被冻成冰雕,随即在引力异常作用下坍塌成无数规则的正四面体冰晶。
“那是什么鬼东西...“陈武的假肢完全失灵,不得不由神代司搀扶。
五人退到安全距离,震惊地看着前方。绝对零度区域现在清晰可见——一个完美的球形空间,内部悬浮着无数冰晶,排列成复杂的立体分形。中心处,一块紫色晶体缓缓旋转,正是织女星碎片。
“美得瘆人。“田雨轻声说,呼出的白雾瞬间结冰掉落。
周清雅却脸色苍白:“那不是普通防护...是记忆结晶术。任何进入范围的生物都会经历记忆重构。“
仿佛印证她的话,一只误入环形山的机械探测虫被引力拉向异常区。当它接触球形边界时,突然僵住,体内储存的数据以光的形式喷涌而出,在冰晶间折射成无数全息画面——包括它拍摄到的苏辰一行人进入水星的全程影像。
“它能读取数据...“苏辰恍然大悟,“那如果人类进入...“
“所有记忆,包括潜意识深埋的,都会被抽取展示。“周清雅握住他的手,“尤其是...那些被修改过的部分。“
苏辰明白她的暗示。要取得碎片,必须有人走进那个领域,面对可能 painful的记忆真相。作为团队中唯一与织女星直接相关的人,这个任务只能由他承担。
“我去。“他说,“但需要你们做两件事:稳定这个区域的灵力场,防止记忆被永久抽离;以及...无论看到什么,不要干预。“
周清雅想反对,但最终只是点头。她取出玛雅的记录晶片,将其嵌入地面:“这能建立临时防火墙,保护你的核心记忆不被篡改。“
其他人迅速行动。田雨布置灵能稳定器;陈武用还能运作的左手剑在冰面刻下防护符文;神代司则直接坐地冥想,用自身灵核作为锚点。
苏辰深吸一口气,走向那个美丽而致命的球形空间。第一步跨入边界时,世界安静了。所有声音消失,连自己的心跳都听不见。第二步,寒冷袭来,不是皮肤感知的冷,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绝对零度。
第三步,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五岁的他在儿童床上发烧,“父亲“为他注射紫色药剂...不,那不是父亲!那是穿着苏明远伪装的监察使特工!药剂也不是退烧药,而是灵根稳定剂...
画面切换。初中运动会,他偷偷用灵能帮助班级赢得拔河比赛。“父亲“的摄像机记录下这一幕,同时手腕装置向某个遥远接收端发送数据...
最痛苦的记忆在第三步降临。一个从未见过的银色实验室,数十个培养舱排列其中。每个舱内都漂浮着一个“苏辰“,年龄从胚胎到青少年不等。大多数已经死亡,溶解在紫色营养液中。只有49号舱内的婴儿还活着...
“父亲“站在49号舱前,机械臂正在调整基因序列。旁边的屏幕上显示着:
【混沌灵根融合度:91%】
【记忆植入程序:已完成】
【投放准备:72小时后】
苏辰跪倒在冰面上,记忆的冲击比绝对零度更令人窒息。这些画面解释了AI核心的暗示——他不是自然诞生的人类,而是为承载混沌灵根设计的容器。所谓的父母、童年、甚至部分记忆,全是精心设计的程序。
球形空间外,周清雅等人看到的是另一番景象:苏辰被包裹在紫色冰晶中,周围悬浮着他记忆的全息投影。最令人心碎的是那些“家庭时光“——现在能清晰看出“父母“眼中的机械性冷漠。
“他在崩溃。“田雨监测着数据,“灵根波动超过安全阈值!“
周清雅咬牙做出决定:“我要进去。“
“不行!“陈武用残存的灵力拦住她,“两个人同时暴露在记忆场中可能引发连锁反应!“
“那就眼睁睁看着他灵根解体?“
正当争执不下时,神代司突然站起:“我去。我的灵核特性适合做'记忆缓冲'。“
不等回应,他已冲入球形空间。瞬间,神代司的记忆也被抽取展示——东京的童年、灵能觉醒时的恐慌、被政府秘密部门带走的恐惧...但与苏辰不同,这些是真实的、充满瑕疵的人类记忆。
奇迹发生了。当两种记忆流在冰晶间交织,苏辰的灵根突然稳定下来。神代司艰难地爬到他身边,抓住其肩膀:
“仙师!记住你是谁!不是过去的定义,而是现在的选择!“
这句话如利剑刺穿记忆迷雾。苏辰抬头,看到神代司眼中纯粹的、不掺杂任何程序的人类情感。突然间,那些实验室画面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此刻,是这群愿意为他冒险的同伴...
“谢谢。“苏辰沙哑地说,重新站稳。
两人搀扶着向中心前进。每一步都有更多记忆被抽取,但苏辰不再抗拒。他接受这些画面——无论真假——作为自己的一部分。当终于触及织女星碎片时,整个球形空间突然静止,随即如镜面般破碎!
“抓紧我!“苏辰一手握住碎片,一手拉住神代司。
引力异常瞬间反转,将两人狠狠抛向外围。周清雅飞身接住苏辰,陈武和田雨则合力缓冲神代司的坠落。
紫色碎片在苏辰掌心发光,温暖如活物。更惊人的是,他胸口的残缺纹路开始自动修复,紫色能量如织网般填补空白。
“成功了?“田雨小心翼翼地问。
苏辰点头,刚要回答,整个水星突然剧烈震动!环形山壁出现巨大裂缝,某种远古机械运转的轰鸣从地心深处传来。
“不是地震!“周清雅展开灵能屏障,“是唤醒协议!织女星碎片被取走,激活了地下的某种装置!“
地面开裂处,蓝色光柱冲天而起,直达水星稀薄的大气层外。光柱中隐约可见数据流涌动,像是某种讯息。
“系统,分析这些数据。“苏辰命令道。
【检测到织女星文明最后讯息】
【语言破译中...】
【核心内容:警告!混沌灵根技术已被议会标记为禁忌。所有知识库已分散隐藏于...】
讯息突然中断。林秋月-蓝衣的紧急通讯插入:“轨道观测站报告!那束光在月球方向形成了投影!“
全息星图自动展开,显示光柱确实不是随机发射,而是精准指向月球某个特定坐标——正是“远行者号“战舰残骸所在位置。
“它们在交流...“周清雅恍然大悟,“水星和月球上的遗迹是同一网络的一部分!“
震动逐渐停止,但光柱依然稳定存在。苏辰握紧织女星碎片,感受到其中蕴含的不仅是修复灵根的能量,还有更多等待解锁的秘密。
“我们该离开了。“他看向队友,“陈武的假肢需要修理,神代司的灵核也过度消耗。“
“但舰队只剩...不到40小时就到了。“田雨虚弱地提醒。
周清雅检查了织女星碎片与苏辰灵根的融合进度:“修复至少需要12小时。回地球已经来不及...“
“那就去月球。“苏辰决定,“如果两个遗迹真的在交流,那里可能有我们需要的答案。“
返程比预想更艰难。失去探针舱,他们不得不依靠灵能步行穿越阴影区。陈武几乎完全依靠神代司背负,后者的灵核因持续输出而发烫。田雨则因低温症开始胡言乱语,被苏辰用新修复的部分灵力包裹保暖。
当他们终于回到阳光照射区的接应点时,所有人都已到达极限。登陆舱“晨星号“静静等待,但在他们与舱门之间,出现了意想不到的障碍——
三个身着银色太空服的“人“站在登陆舱前,头盔面罩反射着水星残酷的阳光。最令人不安的是,他们没有任何生命体征显示,却行动自如。
“监察使侦察兵。“周清雅压低声音,“议会的先遣队。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苏辰本能地探查胸口纹路——修复进度已达65%,但远不足以对抗全副武装的监察使士兵。
“分散注意力,我突袭。“陈武低声说,勉强激活假肢的最后能量。
“不,你们躲起来。“苏辰将织女星碎片交给周清雅,“我去引开他们。“
“你疯了吗?“神代司抓住他,“你的灵根...“
“正因如此。“苏辰微笑,“他们探测不到织女星能量特征,会以为我只是普通人类。“
不等反对,他已走出掩体,故意弄出声响。三名侦察兵立刻转向,武器亮起危险的红光。苏辰高举双手表示无害,同时用系统悄悄扫描对方——
【检测到高级仿生体】
【核心能量:灵能混合体】
【弱点:量子纠缠不稳定】
这个发现让苏辰有了计划。他继续向前走,同时暗中释放微弱的混沌灵力。正如预期,侦察兵的传感器被这种特殊能量干扰,动作出现短暂不协调。
“我是49号实验体。“他用监察使通用语喊道,“我投降。“
这个编号果然引起了反应。中间的侦察兵放下武器,用机械音回应:“49号...混沌灵根载体。优先级目标。“
就在他们分神的瞬间,周清雅从侧翼发动突袭!她的灵核释放出刺目金光,暂时致盲侦察兵的传感器。陈武和田雨趁机冲向登陆舱,神代司则用最后的灵力制造幻象掩护。
混乱中,苏辰抓住最近侦察兵的手腕,将混沌灵力直接注入其体内。两种相斥能量立即引发剧烈反应——侦察兵像短路般颤抖起来,最终爆成一团银色粉尘。
“快上船!“周清雅解决掉第二个侦察兵,但第三个已经启动警报装置,“他们呼叫增援了!“
众人跌跌撞撞冲进登陆舱。当舱门关闭的瞬间,远处地平线上已出现更多银色身影,以超乎常理的速度向他们奔来。
“起飞!现在!“苏辰拍下紧急启动按钮。
“晨星号“引擎咆哮,推着众人紧贴座椅。透过舷窗,苏辰看到侦察兵们聚集在下方,齐齐举起武器——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们没有开火,而是...行礼?
一个侦察兵甚至摘下了头盔,露出与周清雅七分相似的面容,嘴唇蠕动着什么。唇语专家田雨虚弱地翻译:
“她说...'愿混沌指引你们'。“
登陆舱升入太空,水星表面渐渐变小。所有人都沉浸在刚才的诡异遭遇中,直到林秋月-蓝衣的通讯打破沉默:
“收到你们的信号!但有个紧急情况——议会舰队突然加速!预计24小时内抵达地球轨道!“
周清雅立刻调出星图。果然,原先分散的红点现在聚集成锥形阵列,明显是全速前进的战斗队形。
“出什么事了?“陈武问,“为什么突然...“
“水星的光柱。“苏辰恍然大悟,“他们探测到了织女星信号,认为威胁等级提高。“
他看向手中的碎片,紫色晶体内部仿佛有星河流转。现在,它不仅是修复灵根的工具,更是一把钥匙——指向某个远比地球防御网络更宏大的星际秘密。
“改变航向。“苏辰下令,“不去月球了,直接回地球。我们需要在舰队到达前完成灵根修复,激活全球灵能网络。“
“时间够吗?“田雨担忧地问。
苏辰没有立即回答。他看向舷窗外蔚蓝的地球,胸口纹路的修复进度已达到71%。某种直觉告诉他,真正的答案不在月球或水星,而在地球本身——那颗被艾尔莎选为“新地球计划“核心的星球,那个他愿意称之为家的地方。
“必须够。“最终他说,“我们没有其他选择。“
“晨星号“调整轨道,向地球疾驰而去。在他们身后,水星的光柱依然明亮,而月球的回应,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