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锈蚀通道与机械心跳

冰冷腥锈的空气灌满口鼻，江小豚在黑暗中坠落。

银龙滚烫的血滴在她颈间，与玉佩共鸣的蓝光骤然熄灭。

沉重的金属脚步声在头顶逼近，暗红机械义眼穿透黑暗——冰冷枪口抵住了她的后脑！

冰冷、粘稠。带着浓重铁锈和过期机油混合的、令人作呕的腥气。

这是江小豚坠入黑暗通道的第一感受。身体在粗糙、湿滑的金属壁上不受控制地翻滚、撞击，每一次碰撞都带来新的钝痛。失重感被混乱的翻滚取代，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唯一清晰的感知，是腰间那条依旧死死缠着她的、冰凉滑腻的龙尾，以及从上方滴落在她颈间皮肤上的、带着奇异银辉的、滚烫粘稠的液体——那是银龙伤口涌出的血！

“呃！”银龙压抑的痛哼就在她头顶响起，每一次翻滚都让他腰部和手臂的伤口遭受更剧烈的撕扯。他用自己的身体尽可能地将她护在怀中，承受着大部分与通道壁的撞击，沉重的闷响声和鳞片刮擦金属的刺耳噪音不绝于耳。

下坠的时间并不长，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就在江小豚感觉自己快要散架的时候，腰间龙尾的力量猛地一收！一股向上的拉力传来，翻滚戛然而止！

“砰！”沉闷的落地声，伴随着银龙一声沉重的、饱含痛楚的闷哼。

江小豚摔在了一个相对平坦、但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身下是厚厚的、散发着霉味的积尘。她整个人压在银龙身上，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剧烈的起伏和身体无法抑制的颤抖。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通道里特有的腥锈气息，扑面而来。

“咳……咳……”银龙剧烈地咳嗽起来，每咳一下都牵扯着伤口，鲜血从嘴角溢出，滴落在江小豚散乱的黑发上。“起来……快……”他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缠在她腰间的龙尾艰难地松开，无力地垂落在地，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声。

江小豚手忙脚乱地撑起身子，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和令人窒息的腥锈味。她摸索着，指尖触碰到银龙滚烫的皮肤和一片黏腻湿滑——那是他手臂上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

“你怎么样？！”她声音带着哭腔，恐惧和担忧攫住了心脏。

“死不了……”银龙喘息着，试图撑起身体，却牵动了腰侧的伤口，痛得倒抽一口冷气，又重重跌了回去。“妈的……那狗东西的粒子束……带能量侵蚀……”他咬着牙，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痛苦和愤怒。

就在这时，颈间紧贴皮肤的玉佩，那一直散发着微弱温润蓝光、如同深海灯塔般指引着他们的光晕，毫无预兆地、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闪烁了几下，然后——

熄灭了！

如同电源被切断，那层坚韧的、隔绝了下方机械义眼精确锁定的淡蓝色光晕，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纯粹的、令人绝望的黑暗，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两人彻底吞噬！

“玉佩……光没了……”江小豚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死死攥住胸前的玉佩。入手冰凉，仿佛刚才那奇异的力量从未存在过。

“该死！”银龙在黑暗中低咒一声，语气中充满了不祥的预感。玉佩蓝光的消失，意味着他们的位置彻底暴露！失去了那层神奇的保护，下方那个冰冷的猎手，将再无阻碍！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预感——

“嗒。”

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重锤敲在两人心口的金属落地声，清晰地、带着冰冷的回音，从他们头顶——那个塌陷了一半的洞口处传来！

紧接着，是第二声。

“嗒。”

然后是第三声。

“嗒。”

声音间隔精准、稳定，带着一种非人的韵律，在死寂的通道里被无限放大。那是冰冷的金属靴底，踩踏在通道入口处扭曲金属边缘的声音。

沉重的、压迫感十足的脚步声，开始沿着他们刚刚滚落下来的陡峭通道壁，一步一步，稳定而缓慢地向下逼近！

“嗒……嗒……嗒……”

每一次落点都无比清晰，每一次都仿佛踩在两人紧绷的神经上。那声音带着金属的冰冷质感，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猫捉老鼠般的从容。脚步声在狭窄、封闭的通道里回荡、叠加，形成一种单调而恐怖的死亡节拍。

更令人头皮炸裂的是，伴随着脚步声的逼近，一种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的机械运转声，也如同附骨之疽般钻入耳中——那是精密齿轮无声啮合的声音，是能量在冰冷回路中流淌的嗡鸣，是某种非人存在的“心跳”！

“滋……咔哒……”

一声极其细微的、如同镜头对焦完成的轻响，在黑暗中如同惊雷！

紧接着，一道暗红色的、冰冷得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光束，如同来自地狱的探照灯，猛地从通道上方斜射而下！

那光束并非普通的照明光，它穿透力极强，轻易地刺破了通道中弥漫的尘埃和黑暗，精准地笼罩在江小豚和银龙所在的位置！光束的边缘清晰锐利，如同切割空间的利刃。

被这暗红光束笼罩的瞬间，江小豚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扔在解剖台上！一种被彻底看穿、被解析、被锁定的冰冷感觉瞬间攫住了她的灵魂！浑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

她僵硬地、一点一点地抬起头。

顺着那束暗红的光芒向上看去。

在通道陡峭的斜坡上方，距离他们大约十几米的地方，一个高大精悍的身影如同融入黑暗的雕塑，稳稳地站立着。他穿着深灰色的紧身作战服，脸上覆盖着的光学迷彩面罩在暗红光束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流动的扭曲感。最刺眼的，是他微微低垂的脸上，那只暴露在外的眼睛——那只布满蛛网般细密裂痕的暗红色机械义眼！

此刻，那冰冷的、布满裂痕的暗红瞳孔，正如同最精准的瞄准镜，穿透了黑暗和尘埃，死死地锁定在江小豚的身上！裂痕深处，幽蓝的数据流疯狂地刷新、流动，像是在贪婪地扫描、分析着她的一切！那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带着纯粹的、高效的杀意，刺得她骨髓发寒！

江小豚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僵硬得如同石雕，连指尖都无法动弹分毫！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海水，将她彻底淹没！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如同死神般的身影，在暗红光束的笼罩下，一步一步，如同丈量死亡的距离，稳稳地向下走来。

“嗒……嗒……”

脚步声越来越近。暗红光束如同跗骨之蛆，牢牢钉死在她身上。她能清晰地看到对方覆盖着黑色战术手套的左手——那只并非血肉，而是泛着冷硬金属光泽的机械义肢——缓缓抬起。手臂内侧一个隐蔽的装甲板无声滑开，一支造型极其简约、线条流畅、通体哑光漆黑、却散发着致命气息的微型手枪，如同毒蛇出洞般，无声地滑入机械义肢的掌心，被冰冷的金属手指稳稳握住。

枪口抬起。同样漆黑，如同通往深渊的洞口。没有一丝反光，却凝聚着令人心胆俱裂的毁灭意志。

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机械运转声清晰可闻。充能完成的轻微“嗡”声，如同死神的低语。

那黑洞洞的枪口，在暗红光束的映照下，带着绝对的精准和冷酷，缓缓地、稳稳地，对准了江小豚的眉心！

时间仿佛凝固了。通道里只剩下那单调、沉重的脚步声，机械运转的嗡鸣，以及江小豚自己如同擂鼓般、几乎要冲破胸膛的心跳声！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如此逼近！

就在这千钧一发、江小豚的思维因极度恐惧而陷入一片空白的瞬间——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带着奇异穿透力的震颤，再次从她紧攥的玉佩中传来！那震颤并非作用于物理空间，而是直接在她的精神深处响起！如同投入死水潭中的一颗石子！

紧接着，一幅破碎、混乱、带着强烈电流干扰噪点的画面，如同强行挤入她意识的碎片，猛地在她脑海中炸开！

画面极其模糊，晃动得厉害，仿佛是从一个极其不稳定的第一视角拍摄：

冰冷的金属天花板，刺眼的无影灯，视野被一种淡绿色的、粘稠的液体充斥，无数扭曲的、蠕动的气泡在液体中上升……

视野晃动，聚焦在一只被强行按在冰冷金属操作台上的、覆盖着银色细鳞的、属于孩童的、正在剧烈挣扎的小手！那小手的手指末端，隐约可见尖锐的、未成型的爪尖……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只露出冷酷双眼的高大男人模糊的侧影，他手中握着一支闪烁着幽蓝电弧的、造型狰狞的注射器，正狠狠地扎向那只挣扎的、覆盖着银鳞的小手！

剧烈的、撕裂灵魂般的痛苦和无边的恐惧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江小豚的意识！她仿佛亲身感受到了那冰冷的针尖刺破鳞片、刺入血肉、注入某种灼热毒液的剧痛！一个稚嫩的、充满了绝望和仇恨的嘶吼声，带着龙族特有的低频震颤，直接在她灵魂深处炸响：

“吼——！！！”

画面戛然而止！如同被强行切断的信号！

“呃啊——！！！”

一声凄厉、痛苦、充满了无尽暴戾和毁灭欲望的咆哮，如同受伤濒死的远古凶兽，猛地从江小豚身旁炸响！那声音蕴含着恐怖的声波和精神冲击，震得整个通道都嗡嗡作响，积尘簌簌落下！

是银龙！

在玉佩将那破碎画面传递到江小豚脑海的同一瞬间，蜷缩在地上、因剧痛而意识有些模糊的银龙，身体如同遭受了最可怕的电击，猛地弓起！覆盖着细鳞的皮肤下，血管如同愤怒的虬龙般根根暴起！他那双因失血而有些黯淡的银灰色竖瞳，此刻如同被点燃的熔炉，爆发出骇人的、几乎要刺破黑暗的炽烈银芒！那光芒中燃烧着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刻骨铭心的痛苦和滔天的暴怒！

他死死地盯着上方通道中那个被暗红光束笼罩的高大身影，盯着那只冰冷的机械义眼，盯着那只握着致命武器的机械义手！仿佛透过那光学迷彩的面罩，看到了某个深埋于灵魂最黑暗角落的、梦魇般的影像！

“是……你……！”银龙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中爬出，每一个字都浸满了血和恨，带着撕裂喉咙般的沙哑和疯狂！他染血的龙尾猛地在地面一拍，整个人竟爆发出远超重伤状态的恐怖力量，硬生生从地上撑了起来！腰侧和手臂的伤口在剧烈的动作下鲜血狂涌，他却浑然不觉！

他布满血丝的银灰色瞳孔，死死锁定了那只冰冷的机械义眼，以及义眼下方那只握着枪的机械义手！一个名字，一个代号，一个如同诅咒般的烙印，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毁灭的欲望，从他染血的齿缝中，一字一顿地、如同惊雷般迸发出来：

“X-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