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青阳镇林家演武场的青石板染上一层悲凉的赤色。
“废物!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
一声怒喝伴随着拳风呼啸,瘦弱的少年林辰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狠狠砸在冰冷的石板上,喉头一甜,几滴鲜血顺着嘴角溢出。他奋力挣扎,欲起身,却被胸口如刀割般的剧痛再次击倒,无力地趴在地上。
在他面前,站着两个身材高大的少年,为首的一人锦衣华服,面带讥讽,正是林家嫡系三长老的孙子林天,他身旁则是其跟班林虎,此刻正不屑地啐了一口。
“林辰,还有三天就是家族小比了,你这连聚气境一重都未曾踏入的废物,还妄想参加?我看你还是趁早死了这份心,免得到时候丢人现眼,给我们林家蒙羞!”林天站得高高在上,目光如冰锥般刺向林辰,满是鄙夷与不屑。
林辰紧咬着牙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他并非天生愚钝,相反,他自幼聪颖,对修炼也抱有极大的热情。只是不知为何,无论他如何努力,引气入体都异常艰难,体内经脉仿佛天生闭塞,灵气稍一进入便如泥牛入海,消失无踪。
三年来,他从昔日家族长辈口中的“可造之才”,沦为了如今人人唾弃的“林家第一废物”。父母早亡,他在林家本就势单力薄,如今更是成了旁系子弟中随意欺凌的对象。
“林天,你……”林辰声音沙哑,带着不屈的怒火。
“我什么我?”林天冷笑一声,一脚踩在林辰的手背上,用力碾了碾,“怎么?还想反抗?就凭你这连给我提鞋都不配的废物?”
剧痛如潮,林辰闷哼中额头青筋暴突,目光却如受伤的孤狼,死死锁定在林天身上,不曾移开分毫。
林虎在一旁起哄道:“天哥,跟这种废物置气不值得。听说他那死鬼爹娘当年给他留了一块破玉佩,不如我们搜出来,看看能不能换几颗聚气丹?”
林天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之光:“哦?竟有此等好事?”随即俯身,粗鲁地在林辰身上翻找起来。
林辰心中猛地一缩,那是父母遗留给他的唯一念想——一块看似平凡的青石玉坠,质地温润如玉,经年累月的佩戴,已与他血脉相融,不可分割。他拼命挣扎,却如何是聚气境三重的林天的对手?
很快,那枚刻着古朴云纹的青石玉坠被林天扯了出来,吊坠的细绳应声而断。
“呵,果然是块破石头,看着也不值钱。”林天掂量了一下,随手就要扔掉。
“还给我!”林辰目眦欲裂,不知从哪里涌出一股力气,猛地抱住林天的小腿,张口便咬。
“啊!你这疯狗!”林天吃痛,怒火中烧,抬起另一只脚狠狠踹在林辰的胸口。
“噗——”
林辰如遭重击,再次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意识开始模糊。那鲜血,恰好有几滴溅落在他被林天失手掉落在地上的青石玉坠之上。
殷红的血珠渗入玉坠,那原本黯淡无光的青石表面,竟隐隐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幽光,一闪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林天一脸嫌恶地甩开林辰,目光落在自己小腿上那鲜明的牙印上,怒火中烧地吼道:“林虎,动手!给我往死里打,直到他认错为止!这枚破玉佩,就赏给你了!”说罢,便将玉坠随意踢到了一旁。
林虎狞笑着上前,拳脚如雨点般落在林辰身上。林辰蜷缩成一团,默默地承受着拳打脚踢,意识在黑暗与痛苦的边缘徘徊。父母的音容笑貌在他脑海中浮现,一股强烈的不甘和求生的欲望如同烛火般摇曳,照亮了他心中最后一丝清醒。
“不能……不能就这么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打累了,或许是觉得再打下去真会出人命,林天和林虎骂骂咧咧地离开了。演武场上,只剩下林辰如同一摊烂泥般躺在那里,气息微弱,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夜幕悄然降临,寒意渐浓。
林辰的身体已经冰冷,生命之火摇摇欲坠。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消散之际,那枚被鲜血浸染过的青石玉坠,此刻正静静地躺在他手边不远处,突然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
幽幽的青光越来越盛,将林辰整个身体笼罩其中。一股奇异的暖流从玉坠中涌出,缓缓渗入林辰的体内,滋养着他几近破碎的经脉和干涸的气血。
“嗡——”
一声仿佛来自亘古洪荒的轻鸣在林辰的脑海深处响起。紧接着,一股纷繁复杂而又深奥莫测的信息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猛烈地冲击着他的意识之海。
“吾乃‘玄’……沉睡万古……一缕残魂……借汝之血,方得苏醒……”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在他脑中回荡。
“这是……什么?”林辰残存的意识一片混乱,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炸开。
在那股信息洪流之中,潜藏着无数他前所未闻、匪夷所思的概念。“道痕……万物皆有其痕……天地法则之显化……聚气、锻体、开脉、凝痕……仙途、神域……道源……”
更有一篇名为《道源真解·引气篇》的奇异功法口诀,如同烙印般深刻在他的灵魂之中。这篇功法与他以往所知的所有引气法门大相径庭,它摒弃了强行吸纳天地灵气的做法,转而注重‘感悟道痕,引导痕迹入体,以痕迹转化为气’。
“《道源真解》……宇宙本源之法……此乃残篇……汝之体质……混沌道体?不,是鸿蒙道体本源被封……有趣,有趣……”那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惊异和玩味。
林辰完全听不懂,他只觉得那股暖流在体内游走,所过之处,伤势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复着。原本撕裂的疼痛感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舒泰。
“小子,汝命不该绝。既承吾之因果,当续吾之道途……此《道源真解·引气篇》乃无上奠基之法,能否入门,看汝造化……”苍老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仿佛再次陷入了沉睡。
青光缓缓收敛,重新没入玉坠之中,玉坠恢复了朴实无华的模样,只是细看之下,其上的云纹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灵动。
不知过了多久,林辰悠悠转醒。
他猛然间坐直了身子,本能地伸手抚向胸膛,惊异地察觉到那曾令他痛不欲生的伤口竟奇迹般地好转了大半,仅余一丝微弱的痛楚,与先前的濒死之境判若两人。
“我……没死?”林辰环顾四周,演武场空无一人,只有冰冷的月光洒下。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白皙修长,掌心的伤口已经结痂。
“难道是……梦?”林辰喃喃自语,但脑海中那清晰无比的《道源真解·引气篇》口诀,以及那个自称“玄”的苍老声音,又无比真实。
他下意识地摸向怀中,空空如也,心中一痛。旋即,他目光一扫,看到了不远处静静躺在地上的青石玉坠。
林辰连忙爬过去,将玉坠捡起,紧紧攥在手心。玉坠入手温润,与往常并无不同,但林辰却分明感觉到,自己与这玉坠之间,似乎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奇妙联系。
“道痕……感悟道痕……”林辰回忆着脑海中的口诀,尝试着按照《道源真解》的指引,放空心神,去感知周围的一切。
他闭上双眼,努力摒弃杂念。
起初,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但渐渐地,随着他的心神越来越沉静,一种奇异的感觉出现了。
他仿佛“看”到了,空气中飘浮着无数细微到肉眼无法察觉的光点,它们以特定的轨迹流淌着,有的炽热如火,有的轻灵如风,有的厚重如土……这些光点彼此交织,构成了一张无形的、覆盖整个天地的巨网。
“这……这就是道痕?”林辰心中一动。
他尝试着按照《引气篇》所述,用自己的精神去触碰那些离他最近的、散发着温和气息的淡青色光点。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当他的精神力轻轻触碰到那些淡青色光点时,它们仿佛受到了某种吸引,欢快地向他涌来,顺着他的呼吸,一丝丝、一缕缕地融入他的体内!
这些“道痕”所转化的气息,与他往昔强行吸纳的天地灵气大相径庭。它们温柔纯净,涌入经脉,毫无阻碍,犹如春雨绵绵,滋养着他干涸的经脉,使之焕发新生。
一股前所未有的舒畅感传遍全身!
“成功了!我竟然……引‘痕’入体了!”林辰心中狂喜,这比他三年来所有尝试加起来的效果都要好上千百倍!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融入体内的“道痕气息”正在缓慢地转化为最精纯的元气,沉淀在他的丹田之中。虽然量还很微弱,但这是实实在在的进步!
“鸿蒙道体本源被封……难道我的体质并非废物,而是因为太特殊,寻常功法根本无法引动?”林辰想起了“玄”之前断断续续的话语,心中涌起一丝明悟。
他如饥似渴地催动着《道源真解·引气篇》,贪婪地捕捉并吸纳着四周每一丝细微的道痕。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月上中天,又缓缓西斜。
当第一缕晨曦如利剑般刺破夜的帷幕,温柔地拂过林辰略显疲惫却依旧坚毅的脸庞,他缓缓睁开那双仿佛能洞察天地奥秘的双眼。
一夜的修炼,非但没有让他感到疲惫,反而精神奕奕,之前被林天打伤的内腑也几乎痊愈,浑身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与活力。
他闭目凝神,内视丹田,只见一抹淡青色的元气如晨露般凝聚,虽仅有指甲盖大小,却晶莹剔透,纯净无匹。
“聚气境一重……我竟然……一夜之间就达到了!”林辰感受着体内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元气波动,激动得浑身颤抖。困扰他三年的瓶颈,就这么轻易地被打破了!
这《道源真解》,这神秘的“玄”,还有这青石玉坠,究竟是何来历?
林辰紧了紧手中的玉坠,他知道,自己的人生,从昨夜开始,已经彻底改变。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发出噼里啪啦的轻响。虽然只是聚气境一重初期,但他感觉自己的力量、速度、五感都有了细微的提升。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向林天那般欺辱他的人复仇的希望!
“林天,林虎……还有三天就是家族小比,这笔账,我们慢慢算!”林辰眼中闪过一抹与他年龄不符的冷厉。
他深吸一口气,竭力平复内心的激荡,小心翼翼地用一根草绳重新系好青石玉坠,将其贴身珍藏。这个秘密,他必须死死守住。在没有足够实力之前,暴露只会招来更大的灾祸。
就在这时,演武场入口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和谈笑声。
“天哥,那废物林辰昨天被我们教训了一顿,估计现在还在床上躺尸呢吧?”是林虎那粗犷的声音。
“哼,那种货色,打他都嫌脏了我的手。走,去练武,小比上我可要好好表现,争取进入内堂,获得更多资源!”林天的声音带着一丝傲然。
林辰心头猛地一紧,本能地想要逃避,却已错失良机。
林天和林虎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一眼便看到了站在演武场中央,衣衫尚有些凌乱,但精神却似乎还不错的林辰。
两人皆是一愣。
林虎揉了揉眼睛,诧异道:“咦?天哥,你看那不是……林辰那废物吗?他怎么跟没事人一样?”
林天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不悦。昨日他们下手之重,按常理推断,林辰至少应卧床数日,何以一夜之间便恢复如初?
他迈步向林辰走去,眼神中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林辰,你命还真硬啊。怎么,不装死了?”
林辰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精光,声音平静地说道:“见过天哥,虎哥。”
他这副表面平静,眼神深处却隐藏着不易察觉的狡黠的模样,反而让林天心中的不悦更甚。林天原本期待着看到林辰脸上露出恐惧或怨毒的神色,然而,迎接他的只是一片深不可测的淡然,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林天冷哼一声,刚想说些什么,目光却突然凝固在林辰的胸前。
那里,一枚用简陋草绳系着的青石玉坠,正随着林辰的呼吸微微起伏。
“这玉坠……”林天瞳孔猛地一缩,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惊疑。昨日他分明记得已将这不起眼的物件踢至一旁,可此刻,它竟又神奇地出现在了林辰的胸前,仿佛带着某种不可言喻的力量。而且,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天的这块玉坠,似乎和昨天看到时,有那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
是错觉吗?还是这废物身上,真的藏着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