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唐人街的小报

“义安堂明日义诊十人，名额有限，速到速得！”

“有病看病，无病免疫！”

“居说义安堂医者仁心，不分隔阂，那些鬼佬也治？”

在中国杂货铺前，几个放工的华人正在瞧着一份简易版的刊物。

这是专门投放在唐人街的报刊，中英双文。

有些人看不懂，找着店家老板，请他念念，也算是一件新鲜事。

“小报上说，陈大人这是为了弘扬中华医术，这才开展义诊，我等应该感谢才对。”

念完小报上的内容，店家老板感慨一句，这是他今天帮忙念的第四份小报内容了。

“他不是洋医吗，怎么又成华医了？”

有人发出疑问，不久前的医斗也不是每个人都看过。

更不要说，回春堂刻意回避了这场比试的结果。

目前大部分的人只知道孙中医和陈洋医，至于结果如何，医术如何，他们也只能听说书人胡诌诌。

“那陈大人可不简单，他可算是中西结合，”店家老板有幸看过这场医斗，言语间尽是对陈默的敬佩：

“孙济仁孙郎中清楚吧，在第一局，陈大人就以中医对敌，甚至会鬼神之法，把患者体内的病虫逼出！”

“真有这么神奇？”

这群华工放下手上的工具，他们都好奇地瞧着店家老板，也开始幻想着陈默究竟是何等人物。

这从店家老板口中听到的消息真实度，自然比那些说书人可靠得多。

“这还没完呢，”店家老板见围得人多些，索性敞开了讲：“要说陈大人被冠以‘留洋神医’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早些比斗前，陈大人就用洋医救下一位连孙郎中都束手无策的妇人，这才有后来的医斗；”

“而在第二局中，孙郎中率先医诊，可孙郎中过于仓促，若非陈大人出手，只怕患者性命难保。”

“按规矩是孙郎中落败，不过陈大人颇有气度，不伤和气，以中西结合为由算作平局......”

提及平局，店家老板叹了口气，似乎对陈默感到惋惜。

“店家，那第三局呢？”

“是啊，不会是孙郎中败了，回春堂丢了颜面，这才不愿说出结果吧？”

“倒也不是，”面对众人的催促，店家老板顿了顿，回忆当时的场景，他仍心有余悸：

“第三局还未开始的时候，便被金牙炳带人破坏，闹了人命，紧接着又是条子封场，最后不了了之了。”

“啊？”

众人也跟着遗憾，他们都为陈默的遭遇感到惋惜。

这可是扬名的好机会，就这么有头无尾，着实令人唏嘘。

“这些故事都在今日新到的小报上有，”见讨论的人多了，店铺老板连忙宣传：

“来来来，大家来看看，听说这小报还是陈大人投资生产的，这可是咱们华人独一份啊！”

“陈大人说了，投放给唐人街的小报，每份都只要五美分！”

“我来一份！”

“我也来！”

“当是支持陈大人了！”

老板是会做生意的，这么短的时间，就卖出去了十来份。

就在华人们对新出版的小报感到惊奇时，加勒比海的风裹着腐烂的香蕉味撞上旧金山码头。

水手长踢开货舱门的瞬间，检疫官掩住了口鼻——三百名巴拿马劳工像发霉的玉米棒子堆叠着，汗臭与鱼腥味里混着丝缕甜腥。

最上层那个咳嗽的少年，脖颈红斑正随着呼吸明灭，宛如萤火虫困在皮下。

“凭票验货！”

商船大副将蘸了朗姆酒的海关申报单拍在桌上，酒精迅速在纸面蚀出焦痕。

检疫官刚盖完章，墨水瓶里突然浮起死蚊，翅膀上还粘着可疑的红色粉末。

暮色中，第一批扛货的华工已佝偻着腰钻进船舱。

他们的赤脚踩过甲板黏液，在月光里留下荧光脚印，一路蜿蜒进唐人街暗巷......

......

“赵大人麾下的两家中国杂货铺投放的三十份小报全部卖空，至于其他店铺小的看得不全，但也应该卖了十来份。”

“我听那些华工们说，他们对掌柜明天的义诊也很期待，甚至很多人就是看着掌柜的面上买的小报。”

唐人街的投放的小报是查尔斯第一期刊物印刷的试手，先投入市场看看初期反馈。

从小滑头的汇报来看，整个效果比陈默预计得还要好一些。

“太好了，陈，”查尔斯兴奋地发抖，其程度丝毫不亚于他第一次印刷刊物：

“咱们初期只印刷了二百份，一天不到的时间就快卖完了！”

“不要这么乐观，实际上还得看报纸的质量。”

陈默清楚，自己在华人里有足够的影响，他们愿意买单；

但投放在白人市场，没了噱头，又有多少人愿意付款呢？

终归还是得看报刊的质量。

“对了，查尔斯，明天义诊的时候你也要多多记录，这也是一个很好的题材。”

“放心，”查尔斯拍了拍自己的照相机，十分自信：“明天我一定把陈，拍出时代新星的感觉！”

“这就没必要了......”

瞧着已经收拾好的大院，陈默深呼了口气。

明天又得忙了。

时间匆匆，转眼便到了第二天。

卯时的晨雾还缠着义安堂新漆的门楼，三顶青布小轿已歇在阶前。

孙济仁的鹿皮药箱刚沾地，便惊起檐下一串铜铃——那是陈默特意挂的驱瘟铃。

铃舌裹着硫磺粉，随晨风洒落细碎金斑。

“好家伙，准备得这么细致了？”

孙郎中瞧着这些细小玩意，放在手上细细把玩。

“咱们今天可是有要事的，先处理正事。”

而郝虎则一脚踹开半掩的朱门，他们特意早了些时辰赶来义安堂，就是为了接下来陈默的义诊。

“小报上都标注义诊时间是由巳时到申时，中途午时休息，你们怎么这么心急......”

正在打扫院内落叶的大毛打个哈欠，可抬头却看到孙济仁那张山羊老脸，顿时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又来了？”

“我来找你们陈掌柜，又有什么问题？”孙济仁瞧着大毛欠揍的模样，撸起袖子，漏出两根带皮的骨头：

“要不是这些天堂内有事，无法脱身，不然的话我早就到义安堂里面混吃混喝了！”

“那你这是？”

“烦请告知陈掌柜，”林尘见孙郎中迟迟不进入主题，索性自己开口：

“近日唐人街上突发怪疾，还请陈大人多加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