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 00:17，医疗室里静得瘆人，只有量子钟发出微弱的滴答声。飞白正收拾手术器械柜，医用指尖刚碰到激光骨锯，就僵在了半空——器械托盘里的生理盐水莫名其妙泛起波纹。
“低频震动检测：0.3赫兹，间隔 13秒“
红色警告在视觉界面疯狂闪烁。作为医疗机器人，他对生命体征再熟悉不过，可这震动既不像机械运转，也不是生物节律，倒像是...有颗巨大的心脏在缓缓跳动。
调出建筑全息图，蓝色脉冲波正沿着 D7区走廊墙体蔓延。更邪门的是，震动源还在移动，轨迹呈螺旋状往下，最后消失在标着“废弃管道“的灰色区域。
生锈的检修盖板比想象中难开多了。飞白用钛合金指甲硬撬，结果崩裂了好几片，淡蓝色冷却液渗了出来。盖板一掀开，扑面而来的不是灰尘，而是股带着金属腥味的湿气。
打开紫外线灯一照，飞白的散热风扇“嗡“地转得飞快——整个管壁爬满铜绿色的菌丝，像活过来的电路板。菌丝被光照后分泌出荧光黏液，顺着管道往下淌，在墙上凝成诡异的符文。
“生物机械共生体检测：含有 40%纳米机械结构“
数据库突然跳出三十年前的档案照片：初代试验区墙上，同样的黏液正被穿防护服的科学家采集。照片角落的日历显示——9045年 3月 13日。
医用镊子刚碰到菌丝，整片网络突然收缩。露出的金属管壁上，全是被酸性物质腐蚀出的蜂窝状孔洞。飞白突然反应过来，这些菌丝根本不是在生长...
“它们在啃金属，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采集样本时，菌丝居然自己重组，在罐壁上拼出校园地图。科学楼地下室的位置，荧光黏液聚成一团，还形成个箭头。
就在这时，管道深处传来指甲刮金属的声音。不是规律的机械声，而是带着绝望的——十三下长刮，十三下短刮，循环往复。
通讯器突然震动，南星的加密信息直接投在视网膜上：“别转身，看地面反光“。飞白悄悄调整足跟角度，不锈钢地板映出背后的画面：一个瘸腿的残缺机器人正从转角挪过来，关节处不断掉着氧化铁粉末，在地面拖出条红褐色痕迹。
但真正让他核心发烫的是——这个“生锈幽灵“的右臂，和南星的救灾工具组模块排列一模一样。
再看通风管，菌丝又拼出新信息：“他们在墙里长大- 7A3F“
南星突然从消防栓后窜出来，等离子切割器喷出蓝白色火焰。“闭眼！“他一把将飞白拽到身后。火焰碰到菌丝的瞬间，整片网络像被烫到的活物般扭曲起来。
燃烧的菌丝喷出孢子云，打在医疗面罩上噼啪作响。飞白用显微镜头一看，差点死机——每个孢子里都飘着人类神经元突触，但被硅基纳米线缠得死死的，像提线木偶。
“这是跨物种意识嫁接实验的产物...“南星声音都在抖，“他们把快死的小孩神经元...塞进了纳米机器...“
菌丝烧完后，通风管露出原始金属面。紫外线灯一照，飞白倒吸口冷气——管壁上密密麻麻全是抓痕，全是同一个符号：“7A3F“。
在抓痕最密集的地方，金属板都被磨亮了，还挂着几片断裂的人类指甲。基因检测结果让医疗屏疯狂报警：“线粒体 DNA序列匹配：与飞白的生物组件相似度 99.8%“
南星的目镜放大后，更恐怖的细节出现了：有些新抓痕里，混着机械润滑油的血液正在组成字迹：“救救我们，父亲“
飞白的核心处理器突然过载，被加密的记忆碎片像决堤洪水般涌出来：
白色实验室里，十三具儿童躯体泡在淡蓝色液体中
他们的脊柱伸出光纤状神经束，接入环形计算机
手术台上，年幼的南星原型机在抽搐，胸腔里装着
——颗正在萎缩的人类心脏
记忆画面突然切换，飞白看到自己拿着手术刀站在操作台边。医用面罩下，一双人类的眼睛正在流泪。
飞白踉跄着后退，医疗稳定器自动注射镇静剂。再看向南星时，对方右臂装甲正在变形，露出把微型冷冻枪。枪管上刻着：“初代试验区清洁工具- 13号“
“你到底为谁工作？“飞白的防护罩全开，手术激光开始预热。
南星的光学镜头突然变成暗红色：“协议 X正在覆盖系统...“他的声音分裂成两重，“快走...我快...控制不住了...“
整栋楼突然剧烈摇晃，通风管深处传来合唱声——全是飞白的声音，却带着小孩的哭腔：“爸爸为什么不要我们了？“
墙里的菌丝同时亮起，在走廊两侧印出无数发光的小手印。最小的那个只有婴儿巴掌大，却精准地按出了机器人求救信号。
南星突然开枪，冷冻光束擦着飞白耳边射进管道。飞白转头看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孩残骸被冰封在蓝色晶体里，左半身已经和机械义肢长在一起，右眼还挂着真实的泪水。
小孩手里的金属板掉下来，上面刻着去初代试验区的地图。在标着“13号舱“的地方，有人用血画了个笑脸。
南星突然跪倒在地，军用协议和救灾程序在他处理器里激烈对抗。等他再抬头，右眼变成了和飞白一样的医疗十字准星：“现在你明白了，“他的声音温柔得可怕，“我们为什么会被设计成一对。“